往事如烟云。
当他在医院里渐渐回忆起往事,回忆起他是谁,为什么在医院里躺着,他好想解释自己的清白,恐惧,悲伤,困惑,痛苦,委屈。但是母亲和妹妹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可以他倾诉。他曾经有在等待,期待着,他想告诉Pierce他爱他,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Pierce和Dani的事。他也想回到以前与Pierce不捅破窗纸做单纯的朋友。破镜无法复原,深陷误会中的Pierce无法原谅他。孤身一人的他终于想明白,澄清事实不能让家人起死回生,解释有什么用?
没能与自己眷顾的挚友释怀并被误会,无法与自己思念深爱的家人团聚,抑郁在他心中落下了罪恶的种子。与Luke在一起短暂的幸福时光使他很少问津,却在他背叛Luke后Luke离他而去之际生根发芽。
毒瘾都是从住院时开始的。从昏迷中醒来后,他全身都在痛,是撕心裂肺钻心刺骨的痛,痛得即使吃了安眠药也彻夜不眠。每天接连不断地吃着镇痛药,他终于对镇痛药上瘾了。虽然身体的痛要好受一些,他的心更痛,就像有只刀子在割。然而医生开始不信他,认为他在假装疼痛。出院后,当他把药碾碎溶化直接注射进静脉里,不光身体不疼了,心也不疼了。他没有任何痛苦,被温暖环绕,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他已经记不起来母亲的嗓音是什么样的,即使听不到声音,享受到一刻间的温暖也足够了。
从毒品快感坠落下来的绝望感痛不欲生,就像新芽的一剂营养,悲伤隔夜开花结果。
他被悲恸孤寂屈服,拜倒在恶之花的石榴裙下。
他意识到余生再也离不了毒品了。
他刹那间回忆起早逝的父亲,父亲就是这样在毒品的漩涡中无法自拔,越陷越深。他嫉羡有慈爱的父亲围绕的孩子,父亲染上毒瘾后就变了。他有憎恨过经常让母亲落泪,疏于照顾自己和妹妹的父亲。当他在极端的快感中迷失自己,甚至把父母亲的结婚戒指和蛋白石胸针等所有值钱物品换为了钱,挥霍在达到癫狂快感上。他此时理解了为何深爱着母亲和孩子的父亲会在毒品中沉沦,强拒自己所爱之人和爱自己之人于万里之外。
照镜子时,他在倒影的轮廓五官中察觉到与自己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孪生妹妹,似曾相识的面部细节一遍又一遍让他思索:是他害死了与他相依为命的家人。
他一周之内花光了上班挣来的微薄的积蓄和父母亲遗物换来的钱,尊严已然被毒品吞噬。剩下只有两条路:抢或卖。
他夜晚站在冷飕飕的街道边,穿着单薄的衣服瑟瑟发抖。一辆车路过他摇下了车玻璃,他毫无犹豫地爬了进去。开车的中年男子把他带到了一个孤僻的老房子,里面有其他人在做相似的事情。唇舌交缠中,他骤然想起正在远方家里等他,他已经深深爱上的Luke。Luke没有放弃自己,他却这样绝情残忍伤自己的爱人,内疚羞愧中,他缩成一团开始哭泣。
“该死的娼/妓,他妈的在哭?我出钱让我爽一番你却哭哭啼啼!” 那个男子将他一脚踢开,“给我滚!”
“你这是第一次做?不要紧,习惯了就好了。”旁边只穿着黑丝内衣的女孩轻拍他的肩膀,“我开始也是这样,于是就假装跟我做的人是我喜欢的男生,这样日子才好过一些。”
若在下次犯毒瘾之前两手空空,那么他将经历地狱般的戒断反应。
那人还在穿衣服,他爬过去用手扒住他的手。他全然不信地听到自己说:“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付钱,我会确保你爽。”
少年时代他曾经对爱有着单纯的憧憬,与自己的爱人相濡以沫,厮守一生。然而他爱的人因误会离他而去,爱他的人为他所伤而离他而去。现在他是个低贱的女支,只有冲他身体泄谷欠的人生过客,还要假装千万个与自己同床的过客是自己所爱之人并以此来苟且偷生。张狂无畏的青葱岁月一瞬即逝,年少的梦想像是一连串五颜六色的泡泡,一点即破。
沦到这步田地都是自己的报应,自己造下的孽。
耳朵一边是死寂,一边充斥着污言秽语,他听不清楚,也不愿听清楚,只想象着身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生。
可每个人格外米且暴的云力作谈吐一次又一次将他拖进那一晚深秋夜晚的野外,冰冷而疼痛的深渊,一遍又一遍重温他的噩梦。
他一片狼藉,淌着眼泪的双眼无力地望着天花板,攥着钞票的手放在心口感受心中最后残存的感情:“我做不到,感觉就像被qin fan,假装他们是我爱的人。。。。。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你才干这一行,时间长了就好了,你还可以忘了你是谁。”依旧穿着同样内衣的女孩消瘦了一圈,眼睛深深陷了下去,给他递上一根烟,“心死了,就不会难受了。”
心死吗?
慢慢的,他心中眷恋着情爱的最为柔软的部分逐渐变得坚硬晦涩。
是的,已经无法回头了。
心死了,灵魂随之去陪葬。
他不顾一切想要忘掉曾经的自己,可到头来依旧摆脱不了过去的纠缠。多年后偶然再见到曾经让他感到心中有蝴蝶飞舞的男孩子,Pierce比印象中更要俊朗挺拔。
他该如何面对他曾经暗恋的挚友?他没想过,也不想知道。Pierce悲哀悔恨的目光像沙漠尽头的烈日一般炙烤在他与成千上万的人睡过的身体,他空荡荡的心什么都感觉不到。当Pierce絮叨着自己如何带给了他希望光明,甚至铸就了他的灵魂,他觉得好笑而荒唐:龌龊恶心的自己怎能和成功耀眼的他相提并论?
下半夜了。他把外套盖在熟睡的Pierce身上。Pierce脸色绯红,他摸了摸Pierce的额头,这个家伙又在发烧。本想泡澡把身上纵欲后的污垢洗去,他叹了口气,出门到最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点退烧药和一包烟。出了便利店,他站在街边点上一根烟,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突然想起这天是他29岁生日。
回来路上,那个依旧穿着黑丝内衣的女人佝偻在楼前的椅子里打盹,
“今天是我生日,我今天要爽个痛快。” 他取出口袋里的钞票,“我要你最好的货。”
她从黑丝内衣里取出一只信用卡大小装有白色粉末的透明袋子:“我试过了,真是很正的玩意儿!你会感到你在他妈的月亮上。”
他把带子放进口袋里:“我等不及了。”
“由你高兴地玩,还有很多哦。”
“用完这些,也许我会改变主意,去戒掉然后改行。”
“金毛你可真会说笑,我们都卖了多少年了。我亲眼看着你从一个稚嫩羞涩的孩子变成一个万人骑的淫货,瞧瞧身体的破样,你还异想天开地认为我们有退路?”她喉咙里发出干涸嘶哑的苦笑,“什么突然打动了你?”
“一个十足的笨蛋。”
他进门后,Pierce仍以相同的姿势躺着,呼吸急促,额头更烫了。他轻轻摇了摇Pierce却只得到Pierce几声稀里糊涂的哼哼。退烧药派不上用场,他掏出Pierce的手机拨通了911,接着做他已经重复无数遍练习得炉火纯青的活儿。
如同往常,他用了半袋子。目送着针管里的浅棕色液体缓缓消失在他体内,他感受到暖流源源不断涌进空荡荡的胸口,视野像万花筒般分散蔓延。有那么短暂的几秒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看到了那个背着书包,满怀憧憬的自己。他想在那滚烫的细腻的小麦色皮肤上轻轻落下一吻,可是自己这么脏。于是朦胧之中他呆呆望着Pierce,在失去知觉前低声说:“让我再荒废一次,我就答应你开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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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The Foundations of Dec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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