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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同情

取景器里的世界总是安静的。

花火习惯了这样的安静。从八岁得到第一台玩具相机开始,那个四四方方的框就成了她与外界最安全的距离。她可以观察,可以记录,却永远不必真正踏入其中。

她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金属外壳撞击木桌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她想起十二岁那年住院,父母送来最新款的游戏机,却忘了她刚做完扁桃体手术,连水都咽不下去。

相机包里的止痛药已经见底。右腿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这个,更让她烦躁的是今早那个山村女孩触碰她脚踝时的温度。太烫了。花火下意识蜷起手指,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种陌生的触感。她本该像往常一样,塞些钱就离开的——就像父母每次做的那样,用钞票解决所有麻烦。

可当她看见女孩身上那些交错的伤痕时,喉咙突然像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那不是新鲜的伤口,而是经年累月的印记,像树干的年轮般层层叠叠。

雨下得更大了。花火机械地擦拭着相机镜头,直到指腹发烫。这台徕卡是十八岁生日礼物,随礼物附赠的还有一封打印的信:“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景。”多么讽刺,她拍了无数风景,却始终是画框外的幽灵。

床头柜上的止痛片铝箔闪着冷光。花火突然想起女孩给她敷药时粗糙的指尖,那种带着体温的触碰让她浑身僵硬。从小到大,她习惯了私立医院的冰凉听诊器,习惯了保姆戴着手套给她梳头,却不知道人类的皮肤可以这么暖。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在相机自动调节白平衡的瞬间,花火看见玻璃上倒映的自己——苍白的脸,干裂的嘴唇,还有永远微微蹙起的眉头。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昂贵的油画:一个站在悬崖边的小女孩,背影孤单得令人心碎。现在她知道了,那个女孩可能只是内急找不到厕所。

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花火把脸埋进膝盖。腿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但她懒得去管。反正明天就会结痂,就像每次摔伤那样。从小到大,她学会了怎么独自处理伤口:六岁时打翻热水瓶,十岁时从马术课上摔下来,十六岁时在暗房里被化学药剂灼伤……

雨声中,花火突然听见某种细微的声响。是山草放在门口的草药包被风吹动的声音。那个蠢女孩,明明自己手上都是伤,还惦记着给别人熬药。花火把脸埋得更深了,直到呼吸变得困难。她不应该收留这份好意,就像她不该在取景器里停留太久——再美的风景,看久了都会变成囚笼。

但当她抬起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粗布包裹上。雨水从门缝渗进来,在包裹边缘洇出深色的痕迹。花火盯着那团水渍看了很久,突然撑着床沿站起来。受伤的右腿传来尖锐的疼痛,但她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前,把那个散发着苦涩气味的包裹捡了起来。

真烫啊。隔着粗布都能感受到的温度。花火想起最后一次发烧时,保姆把体温计塞给她就离开了,而母亲在电话里说“多喝热水”。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草药包可以这么烫,烫得她眼眶发酸。

窗外的暴雨还在继续。花火慢慢走回床边,把草药包贴在隐隐作痛的脚踝上。热气透过布料渗入皮肤时,她突然想起相机里那张没删的照片:山草蹲在院子里劈柴,晨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真奇怪。花火想。明明只是个陌生人,为什么能拍出这样生动的照片?她翻出相机,凝视着显示屏上的画面。取景器里的山草那么真实,真实得几乎要走出画框,走进这个弥漫着药草气味的房间。

花火猛地合上相机盖。太危险了。这种温度,这种真实,会灼伤习惯了独处的人。她应该明天一早就离开,像往常一样,不留下任何痕迹。

但当她准备睡下时,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摸到了那张烫金名片——她昨晚鬼使神差递给山草的那张。黑暗中,花火轻轻摩挲着名片边缘,突然想起心理学课本上的一句话:孤独不是没有人在身边,而是没有人住在心里。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花火把草药包贴在脚踝上,任由那股苦涩的温暖蔓延全身。明天要不要再拍一张山草的照片呢?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取景器里的世界依然安静。但今晚,在这间陌生的山村茅屋里,花火第一次希望有人能走进她的画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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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草的名片在衣襟内侧的口袋里藏了三天。

那张烫金的纸片像一块烧红的炭,贴着皮肤,烫得她整夜难眠。白天,她照例去私塾教孩子们认字,傍晚回来熬药、煮饭,替花火换腿上的药膏。父亲山艾南自从收了花火给的“感谢金”,态度微妙地缓和了些,不再对着她摔酒壶,只是偶尔用浑浊的目光扫过她忙碌的背影,像是在盘算什么。

花火的腿伤好得慢。山里的湿气重,伤口容易淤血,稍微动一下就疼得皱眉。但她从不抱怨,只是安静地坐在堂屋的藤椅里,摆弄那台昂贵的相机,偶尔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山景按下快门。山草经过时,总能听见细微的“咔嚓”声,像是某种隐秘的记号。

第四天傍晚,山草蹲在院子里编竹筐。

粗糙的竹篾在她指间翻飞,篾条边缘锋利,稍不留神就会割破皮肤。她编得很专注,直到父亲的声音突然从背后炸开——

“死丫头!让你编个筐磨蹭半天!明天老子还要带到镇上去卖!”

山草的手一抖,竹篾的尖角狠狠划过虎口,血珠立刻渗了出来。她下意识把手往衣摆上蹭,却被父亲一把拽住手腕。

“笨手笨脚的!”山艾南的巴掌带着风声落下,“啪”的一声脆响,山草的脸偏到一边,火辣辣的疼从颧骨蔓延到耳根。

院门口传来竹椅挪动的声响。

山草没抬头,但余光瞥见花火扶着门框站了起来,相机垂在身侧,指节捏得发白。男人讪讪地松了手,嘟囔着“城里人就是娇气”,转身进屋去了。

血顺着她的指尖滴在竹筐上,洇出暗红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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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山草蹲在灶台边烧水,脸颊还肿着,火光照得伤处一跳一跳地疼。

花火拄着一根树枝当拐杖,慢慢挪到她身边,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和一小瓶药膏。

“敷上。”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

山草没接,只是盯着灶膛里的火苗。花火也不催,就那样站着,直到山草终于伸手接过。药膏凉丝丝的,抹在脸上时,刺痛感奇迹般地减轻了些。

“手。”花火又说。

山草迟疑着摊开掌心。虎口的伤口已经结了薄痂,周围还沾着竹篾的碎屑。花火用帕子蘸了温水,一点点擦干净,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某种易碎的瓷器。

“你爸经常这样?”

山草沉默了很久,久到花火以为她不会回答。

“……不算经常。”她最终低声说,“大姐二姐嫁人前,挨得更多。”

花火的手顿了顿。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山草手腕上一圈淡淡的勒痕——那是去年她试图逃跑时,父亲用麻绳捆出来的。

“你想离开吗?”花火突然问。

山草猛地抬头。

花火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已经皱巴巴的名片,轻轻放在灶台上。“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

山草的喉咙发紧。她盯着那张名片,烫金的“沪江市”三个字在火光里微微发亮。

“……他不会同意的。”

“如果我能说服他呢?”

山草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走了,弟弟没人照顾。”

花火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然后拄着树枝慢慢回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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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未散尽时,山草已经在院子里劈好了柴。她揉了揉酸胀的手腕,那里还留着昨晚被竹篾划破的伤痕。花火给的那张名片在她衣襟内侧的口袋里发烫,已经藏了整整三天。

“死丫头!磨蹭什么呢?”父亲山艾南的吼声从屋里炸开,“山宝的早饭呢?”

山草急忙往灶膛里添柴,铁锅里的稀粥咕嘟作响。她瞥见花火拄着树枝从堂屋出来,晨光给那件天蓝色冲锋衣镀了层金边。

“山先生。”花火的声音清凌凌地响起,“我想和您谈谈山草的事。”

山艾南正蹲在门槛上剔牙,闻言眯起浑浊的眼睛:“啥事?”

“我想雇佣山草做我的生活助理。“花火直视着他,“每月一万,包食宿。”

“啪嗒”一声,山艾南手里的竹签掉在地上。他慢慢直起腰,像头被惊动的老熊:“多少?”

“一万。”花火重复道,“预付。”

山草搅粥的手顿住了。一万块是家里半年的收入,够承包整整一大亩土地。她看见父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那双粗糙的大手却摆了起来。

“不成!”山艾南突然提高嗓门,“我闺女要照顾她弟弟!”

花火不急不缓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这是定金。”

山艾南的眼睛黏在那些粉红色纸币上,但嘴上却更凶了:“城里人就会耍花样!谁知道你是不是人贩子?”

“我有正规公司。”花火取出名片,“您可以打电话核实。”

"爹……”山草忍不住开口,“花小姐是好人……”

“闭嘴!”山艾南一巴掌拍在灶台上,震得碗筷哗啦作响,“老子养你这么大,就等着收彩礼!”

花火突然笑了:“彩礼能有多少?两千?三千?”她慢慢数出几十张百元大钞,“这些就当是定金。每个月还有一万,直接打到您账户上。”

山艾南的呼吸粗重起来。他盯着那些钱,突然拽过山草的胳膊:“你跟她串通好的?是不是?”

粗糙的手指掐进皮肉,山草疼得吸气。花火上前一步:“请您松手。”

“我管教自家闺女,关你屁事!”山艾南唾沫横飞,“谁知道你们城里人安的什么心?”

花火不慌不忙地又数出五张钞票:“再加五百辛苦费。山草可以定期回来看望。”

“不行!”山艾南的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得、得两万!每月!”

山草震惊地看着父亲。这个数字在村里绝对是妥妥的腰缠万贯的地主,甚至可以到其他城镇上玩几圈。

“一万二。”花火面不改色,“但山草每周休息两天。”

“放屁!”山艾南突然暴起,一把掀翻凳子,“她走了谁干活?你当老子傻?”

花火轻轻按住想上前阻拦的山草:“山先生,您儿子将来要上学吧?城里好学校赞助费可不便宜。”

这句话像刀子般戳中山艾南的软肋。他喘着粗气,目光在女儿和钞票之间游移。

“爹……”山草鼓起勇气,“我能、能往家寄钱……”

“闭嘴!”山艾南突然揪住她的头发,“你要是敢偷跑,老子就去城里打断你的腿!”

“每月一万五。”花火见男人的不依不饶,最后亮出底牌,“但山草的人身自由我说了算。”

山草看着父亲颤抖的手接过那叠钞票,蘸着唾沫数了三遍。当他终于点头时,山草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花火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那里还留着竹篾划出的伤痕。晨光穿过院里的老梨树,在她们交叠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

临行那天,山草只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两件换洗衣裳和周先生送她的那本破旧的《唐诗三百首》。

花火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勉强能自己走路。她站在院门口等山草,相机挂在脖子上,镜头盖开着,像是随时准备记录什么。

山艾南突然把山草拽到柴房后面。

“记住老子的话!”他掐着她的胳膊,指甲陷进肉里,“钱要是敢少寄一分,老子就去城里把你抓回来,嫁给老赵家的瘸儿子!”

山草疼得吸气,但没挣扎,只是点了点头。

花火在远处喊她:“山草,该走了。”

山艾南这才松手,脸上堆出假笑,拍了拍她的背:“去吧,别给老子丢人。”

山草转身走向花火,脚步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经过院子时,她看见弟弟蹲在地上玩弹弓,连头都没抬。

花火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拿着,路上喝。”

山草接过,塑料瓶冰凉的温度让她微微一颤。她从来没喝过这种装在瓶子里的水,村子里有一口老井,大家都是在井里争先恐后的打水喝。

“谢谢。”她小声说。

花火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举起相机,对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山家村按下快门。

镜头里,灰蒙蒙的屋顶逐渐模糊,而山草站在晨光中,第一次挺直了脊背。

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大家可能会疑问的点:为什么花火会随身携带名片啊?

毕竟是大小姐嘛,父母都是生意人,强加给她的社会身份,而且本就是孤僻的性格,在不得不和他人打交道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先把名片拿出来避免言语沟通(侧面说明我们山草真的有努力走进她心里呀[坏笑])

好了好了,上面其实是我很牵强的解释,当时写的时候也没思考到为啥出去玩还要带一摞名片……大家当看着玩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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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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