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打他一顿啊,但是年终奖还没拿到啊。张淼坐在车上不想下去,不想去工作室,不想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她甚至开始认真回忆关于老板的一些细节,她以前把持着严格的界限,绝不过问老板私事儿的,现在很多事儿她都不敢细想。
网传朱一行在会场带的胸针上百万,张淼盘算了一下红猪的年流水,她觉得这胸针肯定不是从红猪赚出来的。红猪是能赚出来上百万,但是这个钱无论如何不应该是用来买个胸针,朱一行本来也没这么爱打扮。
还有谁家做自媒体的,长这么好看不露脸啊,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不会真是什么家里涉商甚至涉政的少爷出来玩票的吧,他要是玩够了原地给工作室解散了怎么办啊。他不是说自己爹是种地的吗。
解散也行,解散就不用上班了,自己就free了,先gap再dazed。
“干嘛呢?”
朱一行看着张淼至少在车上坐了五分钟,红猪上下班是不用打卡,但是淼姐这也太松弛了。
“你背着我给别的野老板投简历呢?老板哪有好东西啊,放弃幻想吧。”
张淼把车窗全摇下来,她看着朱一行的脸,长叹一口气。
“不至于吧,网上都说我挺好看的,你要不再品品呢?”朱一行照了下她的后视镜。
“不品了,一个办公室里的人,很难把对方看顺眼。”
张淼问老板:“你想没想过后果啊?”
“什么事儿啊?”
“蒋小虎要是能被抓,那早被抓了。举报他的人满手证据,为什么压着不发?那位千万级博主被他压了一年多,她是请不到律师吗?”
“蒋小虎压榨底层那些人,是逼死了人,但是很多大博主都是跟着他喝到汤了的,在他手下混得越好的人越是穷凶极恶之徒。潮涌不是所有人都想蒋小虎死,你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我知道。”朱一行说。
张淼真的很害怕:“我怕你早晚被人拿刀砍了,你知道吗?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
朱一行知道张淼不是对蒋小虎心软,她是真怕自己被人砍。
“红猪兜得住吗?”张淼问他,但是她心底知道答案。
“兜不住。”朱一行实话实说。
“但是朱一行兜得住。”朱一行还是实话实说,“你放心,蒋小虎的事儿,到此就彻底结束了。”
“彻底?”
“彻底。”
朱一行从不说空话,他做了保证,张淼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一些。
“你放心,别说坏人,他们公司冰箱里有坏蛋我都给他摇散黄。”
俩人进屋谁也不提这个事儿,怕影响到屋里其他人。朱一行从大大的航空箱里拿出来小小的饱嗝,饱嗝虽小,但是没脖子没腰。
红猪发出了一片欢呼声。
紧接着是一片喵喵声——九成都是陆陆他们几个发出的。
“开岁托孤给你了啊?”大海问。
“托孤不是这么用的。”陆陆纠正大海。
“你赶紧去摸摸木头,少说晦气的。”
朱一行急了,陆陆记得,老板以前没多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也没避谶的习惯,这还真迷信上了。
“这猫怎么不怕人啊?我朋友家的猫出门洗个澡,吓尿闭了。”小川深感荣幸,饱嗝已经跳到她腿上了。
“当然是因为开岁厉害了。”朱一行说起来很骄傲:“开岁教子有方,给它社会化训练做得好呗。饱嗝有一位优秀的模特父亲,他自己也是一位优秀的,童模。”
满朝文武不说话。
朱一行和梁开岁,他俩单拎出来哪个都能做男模。但是饱嗝只是一只普通的白手套小橘猫,自家家长眼里饱嗝肯定是可爱的,但是比起真正的童模,那还是差点意思。
“我给饱嗝接了三十多个推广。”朱一行说。
“它可是刚被解救出来啊!”小川替饱嗝抱不平。
“它赎金二十万啊,还挠花了一辆宾利,它现在按克算,跟黄金一个价。”
朱一行当然要饱嗝上班了,饱嗝挠花的车座,饱嗝赚钱修,这样张斌就没理由去找饱嗝亲爹了。
“你没事儿吧?你扣押着好手好脚的开岁做吉祥物,你让一真吉祥物给咱当同事?”
张淼知道朱一行对梁开岁有所偏颇,但是她没想到,他心眼能歪到西区了。饱嗝舒舒服服在小川膝盖上打个滚,并不知道自己刚出狼窝又入猪穴。
“开岁知道吗?”大海问他。
“他,山高皇帝远。”
朱一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梁开岁真的没想到朱一行这么过分,廖总也过分。梁开岁中午生着闷气吃午饭,朱一行在视频那边也吃着饭。
“你别不理人啊?”
朱一行服了,梁开岁不高兴也不吵也不闹,就是跟个闷葫芦犟驴一样。他第一次见梁开岁生气,只觉得他身上的活人味很生动。
“食不言,寝不语。”梁开岁说。
“你陆陆上身啊?词还不少。”
梁开岁知道这个项目重要,项目里有非遗传人参与,还有地方文旅局的支持配合,这是廖总事业第二春的起点,关系到廖总公司近百人的生计。
他清楚,自己能为团队提供的是什么,是自己好看的脸蛋和身材,是自己身上的流量。他想,自己就这两样用处,后者还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预计一周的拍摄,梁开岁第一天就不好好吃,也不好好喝了。他早上喝了个豆浆说要液断,廖总魂都要吓飞了,朱一行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梁开岁有低血糖,饿不得。
“廖总这么大人了,还找你告我小状。”梁开岁拿叉子叉住一块儿香菇,其实有筷子,但是梁开岁就是想叉香菇。
“他那么大人了,正是心脑血管脆弱的年龄,你低血糖躺过去了,他后脚就随你去了,多吓人啊。你俩别给咱这行整成高危职业了。”
“我吃糖了,我喝了豆浆,全糖。”
“那饿着也不行啊。”朱一行说:“怪不得啊,你看看你,人不吃饭就是容易生气。”
“我没生气。”
梁开岁不会生气,他从小就不会生气。他外婆一个老人拉扯他一个孩子,只是活着,俩人的生活就处处都是难处。梁开岁把情绪收的很紧,喜怒哀乐都很内敛。情绪会影响到他们那个本就如履薄冰的家。
“生闷气,也是生气。”朱一行叉了一块牛肉。
“那我不生气了,对不起。”
梁开岁一道歉,朱一行心里难受死了。
“是我错了。”朱一行也就对梁开岁服软这么利索:“是我不该挟天子以令诸侯,是我不该辜负小梁同志对我的信任,是我不该威逼利诱一位敬业的模特吃下三菜一汤。”
“开岁怎么那么听那个红猪的?这红猪好会玩弄人心啊。”廖总这边一同事问廖总。
“小行哪有这么多坏心眼啊。”廖总找出来一个视频:“他的手段,很简单粗暴的。”
视频里是朱一行拿针管在喂饱嗝喝羊奶,饱嗝刚喝上两口,朱一行给吸管拔/出来了。饱嗝正被勾出来食欲,这种戛然而止,让它发出远超出自己身体大小的爆鸣。
朱一行把针管重新插/回去,饱嗝刚喝上两口,他又拔了出来。
“挟天子以令诸侯。”发问的工作人员看明白了“这何止一点半点坏心眼啊。”
朱一行看梁开岁还不理人,想着他真生气了。
“怎么不吃鱼啊?清蒸鲈鱼,不胖人的,你体脂多少来着?16.8,吃头猪也没事啊。”
“你晕针。”梁开岁说。
“什么?”
“你晕针,等挂了你视频再吃鱼。”
梁开岁低头吃了个小馄饨。
“我在你那,胖了四斤多,在廖总这胖了两斤,我早就不是体脂率16.8的我了。”
“太瘦了也不好看,健康就行。”
梁开岁吃了馄饨一抬头,他看见朱一行想压下去笑还没压住,梁开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反正他一笑准没好事儿。
“挂了吧。”梁开岁看向他:“我要吃鱼了。”
“你挂啊,挂视频的图标这么大,你不能看不见吧?红的,圆的,在屏幕下面。”
“你挂。”
朱一行不想挂,但是鱼还等着呢。他挂了视频才反应过来,晕针这种小事,他明明可以克服一下。
“他俩啥关系啊?”
苏州这边的工作人员又问廖总。
“不知道啊,据我观察吧。一行这小子喜欢开岁,但是开岁事业上升期,好像不想给他名分。算地下恋吧。”廖总说:“我是不干涉年轻人恋爱的,但是公司的小运营,小公关,他们说现在年轻人都很讨厌什么恋爱脑的。”
梁开岁吃饱,饱嗝才能吃饱,梁开岁为了孩子还是老老实实吃完了面前的三菜一汤。他把饱嗝交到朱一行手上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情况,他觉得自己对朱一行就是太信任了。
梁开岁想——外婆说得对,人活着要有骨气,不能太依赖他人,尤其是男人,尤其是好看的男人,尤其是好看还一肚子坏水哗啦啦响的男人。
吃完午饭,大家都去找地方小憩了,梁开岁趁空闲拿出来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他一直想回应网上关注自己的陌生朋友。
但这是一个5G网络峰值传输速度可达每秒10Gbps的时代,手写信总是慢了时日一拍。梁开岁一封信涂涂改改,总也没赶上这几日的变化。
梁开岁想,网上的事儿不会再有大的变数了,这封信也可以写完了。他拿着笔坐在小桌前,字字真挚。
廖总躺在小折叠床上睡得轻,他睁眼看梁开岁在那悄默声写字,只觉得这孩子是挺好玩的,也不怪小行稀罕。
廖志胜,他是国内第一批生意人,趁着时代的东风过上了真大富大贵的日子,日子最好的时候,他家里司机、保姆、园丁,谁家的孩子想读书,他大手一挥就是供。
如今廖总年逾半百,他转行到互联网行业,重新追着时代跑。廖总闹了笑话,公司小年轻就嘻嘻哈哈的跟他科普,他总是一把抓过来梁开岁,让梁开岁也跟着学学,梁开岁一个零零后小孩,成了廖总在公司的“网课”搭子。
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一,革命感情深厚。如今,廖总的网感突飞猛进,梁开岁对互联网的了解还在表层。
廖总都知道,梁开岁营业应该发视频而不是手写信,视频最后最好还比个心,就大拇指和食指一搓的的那种心,然后再歪头眨巴下单只眼。
梁开岁见廖总睡着,他动作很轻,翻页时很慢。
廖总看见梁开岁本子上除了手写信,剩下的全是他画的一个人,一个身材高挑,身着漂亮衣裳的人。
廖总想,小行穿裙子还挺好看的,想到这他嗖得一下坐起来。
朱一行怎么可能长发及腰,穿裙子。再说了,那人虽然是个女人,但是明显没有小行胸肌大,人家高挑纤细,明显是很高级的那种类型。
“怎么了?要打120吗?”
梁开岁记得朱一行的话,廖总现在正是心脑血管脆弱的年龄。
“没,没事。”
廖总直挺挺躺回去,心里五味杂陈。他想不明白,梁开岁在什么情况下会画下这么多张这个没有脸的女人。
白月光啊还是红玫瑰啊?廖总发出张爱玲的声音。
随即,廖总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他意识到了,小行说自己没和开岁在一起,不是谎话。
没办法啊,廖总想,梁开岁喜欢女人,小行再努力都没有办法。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em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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