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造老师找到梁开岁试妆,梁开岁头上夹着几个无痕夹,老老实实坐在那等脸上的定妆喷雾成膜。
妆造老师在等卷发棒升温,梁开岁趁着这一时片刻开始看手上的剧本。编导团队出的剧本很扎实,有内容也有情绪,脚本在主流叙事和网络载体特性之间取得了平衡。
梁开岁在这个专业的剧本中,扮演一只花瓶。他负责出镜,将讲一些编导老师准备好的,言之有物的漂亮话。
“小心烫哦。”
妆造老师把手轻轻垫在梁开岁的脑门上给他卷头发,梁开岁的头发很亮,发质偏软一些,软发不好定型,妆造老师给卷发棒调了稍高的温度,停留了久一些。
梁开岁做好造型出来。
他着一身白,斜襟衬衫是真丝面料,光泽细腻又轻盈灵动。细腻平顺的苏绣在他衣裳左侧留下一朵茉莉。
“差点意思。”妆造老师盯着梁开岁研究。
众人听见珠帘被掀起的声音,扭头看去。一只如嫩笋的手正拨起翠色珠帘,帘后人眉目似画,中式细眉,凤眼薄唇,竹一般的身子穿着一条漳缎旗袍。这年轻女人弓身从珠帘后扶过一位长辈。
这长辈会提花织锦,这手艺属于世界非遗。
年轻女人上下打量了下梁开岁。
梁开岁脖颈纤长,衬衣扣子又解开两枚,冬日里他颈前显得空。他气质干净,再加配饰又会显得画蛇添足。
年轻女人取了一截二指宽、两掌长的轻绡递给梁开岁,她还没说这要怎么用,梁开岁已经把这轻绡系在了脖子上。梁开岁喉结滚动时,喉结后顶起来轻绡,轻绡会空起来一下。
“有点意思。”妆造老师说。
“等正式拍摄,我找一条雕绣的过来。”女人说:“更有意思。”
“这是梁开岁。”廖总向年长的女士介绍开岁。
“认得。”她点头:“面孔灵光,眼神也灵光。”
“这位是苏姨。”廖总向梁开岁介绍。
“苏女士。”梁开岁握住苏姨的手,他其实更想知道苏姨的名字,而不是一个看似亲切的称谓。
“苏瞭月。”苏姨向梁开岁介绍他身边的年轻女士:“我孙女,家里排老四。她这次陪你,我老了,没那个精力了。”
“您可不老。”廖总扶过苏姨。
苏瞭月和梁开岁互相点头示意一下,俩人心里都明白长辈们的意思了。
“跟着妹妹们,叫我四姐就行。”
苏瞭月平日最烦陌生人这么叫她,没远没近的,但她现在要先发制人,划清楚自己和梁开岁之间的线。
“四姐。”
梁开岁跟她之间也有这种默契。
廖总拍了张梁开岁的定妆照,他本来想发给朱一行的,一想到梁开岁心里有个白月光,他也没敢发。
廖总不发,朱一行自然会要。
朱一行之前喊着要TD梁开岁的微博,梁开岁走红后真不发了,他坐在办公室刷新梁开岁微博界面,明知道刷不出来东西还硬刷。
梁开岁不更新了,但是粉丝数和互动量一刷新一个样。
朱一行点开评论区,他看到了梁开岁的新妆造,拍照的人离得远,这照片也模糊不清晰,像是座机拍的。
朱一行从微信拍一拍廖总。
“嗨,霸总,怎么还不理我们这些小个体户啊?”
廖总没心情跟他贫,他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朱一行。廖总一咬牙,跟朱一行坦白了,让朱一行断了念想,别越陷越深。
“哦。”朱一行没好气重复:“红玫瑰,白月光。”
朱一行觉得廖总发神经,一天天的脑回跟违章建筑一样,想到哪搭哪。他没心情找廖总闲聊了。关了和廖总的对话框,他直接去找梁开岁。
“你那小情郎那么粘人呢?”苏瞭月问梁开岁。
他俩正在看一些绣品,藏馆是古建筑,为了照顾绣品,屋子里光线比较暗。梁开岁手机开了静音,但是兜里的屏幕一直在亮。
“不好意思啊。”
梁开岁把手机拿出来问她:“有什么方法可以不拉黑他,但是收不到他消息提示吗?”
“单独开免打扰。”苏瞭月放下手上的苏绣:“回他吧,现在也不是拍摄期,行程也松。家里让我带你参观,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她看梁开岁应该是没谈过恋爱,提醒他两句。
“感情里,最怕的就是冷暴力还有异地恋。”
“没谈。”
“没谈?”苏瞭月说:“还没谈就这么粘人,谈了不住你身上。”
“他,不喜欢我。”梁开岁笑,“应该挺喜欢的,但是不是大家想的那种,也不会是。他对谁都好,愿意的话,跟谁都能聊两句。我上次还见他跟人聊阉猪。”
苏瞭月知道再问越距了,她跟梁开岁也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工作关系,浅交最忌言深,当面指出来对方取向已经不算礼貌了。
“随便你吧。”
她也没问梁开岁,俩人一个字都没提那个红猪,梁开岁怎么第一反应自己说的是他。
她拿起来一把团扇问梁开岁:“好看吗?蝴蝶的。”
这扇子很薄,苏绣蝴蝶平顺有光泽,光从木雕的窗子进来,静静落在上面,影子里也出现了一只清晰的蝴蝶。
“好看。”梁开岁说:“苏绣看起来很‘活’,而且很有光泽,用眼睛看远比视频里好看。”
梁开岁拍了张扇子的照片发给了朱一行。
苏瞭月轻轻转动团扇,那蝴蝶和它的影子都动了起来,像是要挣扎出束缚一样。
梁开岁和苏瞭月之间有着一种很隐秘的默契,他重新拍了个小视频发给朱一行。他没去看朱一行的回复,他把手机屏幕朝里,重新装到了口袋里。
朱一行这下满意了,也不闹人了。
“多好看的花蝴蝶啊。”
朱一行对着视频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随即他看到,拿扇子的手也太漂亮了,而且这么漂亮的手居然还不是梁开岁的。
这女人十指跟嫩笋一样,她指甲和肉齐平,但是甲型依然如杏。
廖总说了,梁开岁就喜欢那种穿着漂亮衣服,高挑纤细的女人。
“呦,手真好看啊。”
朱一行回了他消息也关掉了对话框。
这几天大家从酒店搬到了苏家名下的民宿,梁开岁也有了单独的房间。他洗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个能连5G网并且收发消息的苹果15,这手机不是只洗澡的时候听歌用的。
他匆匆洗了澡,没吹头就赶紧回屋里了。
他打开对话框想看看朱一行碎嘴子的轰炸,对话框里只有一条信息。
“呦,手真好看啊。”
梁开岁低头看着屏幕只觉得自己有一些可笑了。他想,朱一行是一个正常男人,他在一个视频里最先注意到一个好看的女人,这很合理。能和他做朋友已经幸福的不得了了,千万,千万不能有一点点越界的想法。
梁开岁觉得心里有点发闷,他推门走了出去。
苏家的民宿做了仿园林设计,梁开岁看见苏瞭月在二楼凭栏往下看。他向着苏瞭月走过去,事实上,梁开岁比朱一行更容易被成熟漂亮的人吸引。
“不去打电话煲啊?”苏瞭月问他。
“不了。”梁开岁也趴在栏杆上:“你在看什么。”
“看月亮。”
“月亮不是在天上吗?”梁开岁往上看。
“天上那个月亮是凉的。”
苏瞭月指了指一楼的池塘:“月亮照你身上,照你身上的月亮是你的。”
“你是热的,月亮也是热的。”
苏瞭月好像什么都没说,梁开岁又好像听懂了。
“把今天的定妆照发给他。”苏瞭月说,“他会想看的。”
“我……”
“发。”
梁开岁把试妆照发给朱一行。
“你为什么……”
苏瞭月又打断梁开岁:“我家小老七磕你俩,磕错了又哭。”
梁开岁不知道这是不是苏瞭月的心里话,大概率不是。他和苏瞭月还不是朋友,苏瞭月没说,梁开岁也没再追问。
朱一行躺在沙发上刷手机,饱嗝躺在朱一行身上。他现代化装修的大平层和南方园林风的民宿像是属于两个世界。
他这几天没怎么上网,网上爆掉的词条都五六个,全是关于潮涌垮台的,还有个一百多页的PPT,他翻了两页就看不进去了。
关于他自己的词条也不少,讨论他身世的一露头就蒸发了,讨论他脸的不少,他也懒得管了。
几位叱咤颜值赛道的大美女还有娱乐主播,她们在朱一行露脸后对朱一行格外热情,甚至热情到了献殷勤的地步。旁的男人大概率会琢磨孩子叫什么,朱一行只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几位拼命三娘要是这么容易栽到男人身上,怎么会有今天的成绩。
“直说。”
他直接拉了个群。
“哥,你鼻子到底哪做的?求求了。”
各位图穷见匕。
朱一行回了张手推鼻子的猪鼻子照进群里,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对面浓稠的失望。
朱一行认真回复她们:“你们可以反向筛选,至少自称是我医生的人可以拉黑,这样可以排除掉一些不靠谱的机构。动鼻子不是小事情,还是要考虑清楚。拼事业也要顾及健康。”
群里回了一串点赞表情包,也不知道大家是真夸他还是懒得回了。
朱一行看着一条新消息跳出来,是梁开岁的。他赶紧点开弹窗,一打开对话框,梁开岁的自拍出现在他面前。
梁开岁给他发树,发狗,发叶子,发水,发一碗面,这是梁开岁第一次给他发自拍。这要是旅行青蛙给回信,算超ssssssssr级的。
照片里是梁开岁的侧脸,梁开岁一头小卷毛,睫毛长得不得了,他穿着一件白色丝绸衬衫,脖子上系着一条轻薄的纱,从侧面看,他喉结轻轻顶起薄纱。
朱一行保存了这张图片,他给图片叠了个透明度百分之八十五的白色图层,然后把照片设置成了他和梁开岁的聊天背景图。
朱一行想给梁开岁也回一张sssssssr级的照片。朱一行这辈子拍的自拍一双手也数得过来,他把刚刚拍的猪鼻子照发了回去。
“他不上镜。”梁开岁护短:“他本人挺好看的,就是不会自拍。”
“其实不谈也行吧。”苏瞭月说:“我觉得你现在年龄小,也不着急,真爱是小概率发生的事件,你可以再看看。”
“他真是不上镜。”
苏瞭月不在乎朱一行好看不好看,但他这自拍方式太猎奇了,没当过个几十年直男,拍不出来这种东西。
梁开岁存下来这张图,然后也移动到了私密相册。他从小就容易被好看的人吸引,但是朱一行不一样,他怎么样都没关系,他变成一只真的猪也没关系,梁开岁会把他养起来。
梁开岁抬手又拍了一张月亮。
朱一行回了他一张月亮。
是同一个月亮。
照着梁开岁,也照着朱一行。
“行吧,人长得不开窍,脑子还行。”
苏瞭月摆手让梁开岁回屋打电话去,他看这俩人,现在没谈早晚也要谈,一个赛一个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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