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行躁得慌,睡不着。
他从卧室晃荡出来,选了只透明杯子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水,他蹲下身,伸手摸了一下地板,嫌今年的供暖怎么这么足。
冰块被他咬得嘎嘣响。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梁开岁,梁开岁那时也含着冰。
朱一行又用舌头舔上来一块冰,他双唇含着这块儿冰,只觉得万水难解渴,欲壑难平。
“喜欢他,好喜欢他。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被种下一颗种子花枝生长,茉莉香气要从身体里溢出来了。”
朱一行抓过椅背上梁开岁的T恤深深闻了一下。
然后弄了个满脸猫毛。
“不是,儿大避父,你变不变态啊。”
朱一行看向猫爬架上呼呼大睡的饱嗝。
“开春就给你做绝育。”
梁开岁起床的时候看见朱一行竟然坐在豆袋沙发里睡着了,不知道他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疼。”
朱一行睡得腰酸背疼的。他怕梁开岁以为自己是装的,抬眼看向他,小心翼翼的。
“其实也没这么疼,我自己缓缓就行了。”
梁开岁也不能真不管他,他过去抱朱一行。梁开岁没吃早餐,起身的时候两眼一黑,朱一行屁股刚离开豆袋就被摔回去了。
朱一行后仰倒抽一口冷气,梁开岁也觉得自己挺过分的,朱一行都这样了,他还在觉得朱一行吃疼的样子很性感,想多看一点。
“对不起。”梁开岁为此道歉。
“没事儿,不疼。”
“还有昨天说你是猪,对不起。”
“嗐,我以为是爱称呢。”
梁开岁抓着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一个起身给朱一行抱到沙发上。
“你不睡屋里,窝这干嘛呢?”
“我看你不理我,想守在外面能见你一面。”
梁开岁正在心软愧疚。
朱一行又开口:“我都想好了,你睡前没少喝,睡醒肯定急。你不理我,我就给你堵到洗手间门口找你谈,你再不理我,我就冲你吹口哨,吹到你理我为止。”
朱一行这话,前半段听着像是校园霸凌,后半段听着像是耍流氓。梁开岁只想他少说两句吧。
“你这嘴。”
“给我揉揉背呗。”朱一行哼唧。
“揉不了。”
梁开岁给自己T恤从他怀里抽出来。
“你拿我衣服干嘛呢?”
“你昨天不也穿着我衣服不脱,咱一家三口,谁也别嫌谁变态了。”
“梁开岁。”
朱一行刚开口,梁开岁给T恤盖回他脸上,让他别继续说了,朱一行又是一嘴猫毛。
“你正常点,别撒癔症吓我了。”
朱一行扯住他的手不让人走:“张斌那人,还觉人家喜欢自己,招笑不找招笑啊他。”
梁开岁扒开朱一行的手。
朱一行愣住了,他开始反思,自己不会也自作多情了吧,自己不会也是在这招笑吧。
“开岁。”朱一行试探着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成熟浪漫的。”
梁开岁扭头就出门了。
朱一行躺沙发上只觉得大事不妙。自己最近大衣也不穿了,背头也不梳了,人也哼哼唧唧的展示出真我了,然后梁开岁说他喜欢成熟的。
早说啊,早说就不告诉他自己睡在客厅是想守着洗手间堵人了,这听着也太不成熟了。
咖啡店里,香气馥郁。
梁开岁对面坐着的是张斌,成熟浪漫。
梁开岁把一枚袖扣送给张斌,袖扣的价格比张斌这些天送的花的总价稍余一些。张斌平时送的什么花都有,但是今天餐桌摆的是玫瑰,梁开岁觉得必须再拒绝张斌一次。
“不是我。”张斌笑:“一行昨晚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他直接去我家了。我还以为他要对我兽性大发呢,幸亏只是威胁我,不许给你送花了。”
凌晨三四点,花店打烊,又是冬季,俩人都不知道朱一行去哪找来了盛开的红玫瑰。
凌晨三四点,花店打烊,又是冬季,俩人都不知道朱一行去哪找来了盛开的红玫瑰。
梁开岁低头思索,排除了张斌这个错误选项,正确的选项是哪个,他和张斌现在都清楚了。
“一行喜欢你,你也喜欢一行吧?”张斌问。
梁开岁不善说谎,承认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其实可以试试。”张斌给出建议。
梁开岁正是养猫养狗都要三思的时候,他没有计划开始一段感情,尤其是当对方是朱一行的情况下。他真的很喜欢朱一行,越喜欢越舍不得。
张斌倒也不是骂朱一行不是人:“和他确定关系确实要谨慎考虑一下,毕竟和人分开叫分手,人和狗分开算弃养。”
他接着鼓励梁开岁。
“谨慎考虑也是考虑,直接不考虑,这对你们俩都不公平。总体来说,朱一行这狗挺好的,皮光毛亮,身强体健,又认主人,除了爱乱叫没毛病。”
梁开岁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显然没被张斌说服,他不是觉得朱一行不好才不考虑。
张斌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让你签了二十年租赁合同,还是一次结清。你要是铁了心和他划清界限,我能帮你把他撵出去,让他自食其果。也省得你一天天看着他闹心。”
梁开岁提醒张斌:“他是你的好朋友,不是你仇家。”
张斌笑。
梁开岁看向张斌,张斌昨天还在为了和自己结婚做出行动,今天就在劝自己试着接受朱一行,他真的是个理性到可怕的男人。
“他这辈子顺顺当当的,我不想成他的绊子。”梁开岁说:“他没必要吃这个苦。”
“我被电过,绑着电。我父母还高知呢,还信这套。”
张斌口吻看似轻松,但这是他第一次和朱一行之外的人提起这件事。
张斌说:“朱一行手下有个员工,父母闹上门,砸的他带着员工连夜搬出写字楼。他那路虎都被砸了两次。”
梁开岁没想过,红猪搬办公室居然是这个原因。
“一行不是脑子一热去给你买的花,他知道这其中的辛苦,但是依然想爱你。”
“开岁,太珍惜有时候也是一种浪费,我觉得你可以更勇敢一些。”
“张律,您也是。”梁开岁看向张斌:“你很好,一份被合同维持的体面婚姻成不了你人生的装饰。”
梁开岁向张斌道谢离开:“想要装饰品,还是带袖扣吧。”
梁开岁从咖啡馆走的时候,张斌才第一次对梁开岁产生真正的兴趣,他觉得放弃梁开岁这个结婚对象,真是可惜。他也希望朱一行那二百五,能挣气。
张斌把袖扣带上,发了个朋友圈,分组选了仅朱一行及两人的部分共友可见。
——谢谢,我很喜欢。
梁开岁到家的时候不知道朱一行又在发什么神经,他前手把T恤扔给朱一行,朱一行后手就穿上了。朱一行还在T恤外面还加了个浅色针织开衫,戴了一副银色眼镜。
“这不是我的防蓝光眼镜吗?带点散光的,你不难受吗?”
梁开岁盯着朱一行的眼睛看了看,确定了一下,真是自己的眼镜。
“小某书刚学的人夫感穿搭,成熟吧?”朱一行说:“你再等等,我没几年就要三十了,正是做熟男的年龄。”
梁开岁真觉得挺好笑的,朱一行的勾引虽然蹩脚又刻意,但是难免让人觉得可爱。
“你别费劲了。”梁开岁不去看他:“我跟你说过了,我没结婚的打算。咱俩在一起的话,等到你要结婚的时候,我没办法祝福你,只会恨你,朋友做不成,还全是尴尬。”
“好吧。”
朱一行还陷在自己成熟隐忍的人夫人设里,忍住了反嘴的冲动。
“洗了手,过来吃饭吧。”朱一行说。
“我不饿。”
“廖总从东北回来了,亲自给你背回来的特产。他说了,发物流怕不新鲜,他一下飞机就过来了。”朱一行说:“你躲我,可菌子和血肠是无辜的。”
梁开岁洗了手坐到餐桌边。
“开岁,我还没去过东北呢,我能沾你的光尝两口吗?我看着挺好吃的。”
“吃吧。”
梁开岁根本不信廖总没准备朱一行的份,也不知道他扮哪门子的可怜。
最后还是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吃饭的场面,朱一行不仅在餐桌摆了红玫瑰,他还点了蜡烛,东西都挺有质感的,但是看起来多少还是沾点直男审美。
盛开的红玫瑰是不给人留余地的花,朱一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花摆出来,这就算什么都说了。
“喝汤,特别鲜。”
朱一行喝着热汤,镜片上都是雾气。
梁开岁伸手想把他脸上的眼镜摘下来,手都伸出去了有不知道这算不算越界。他的手在朱一行睫毛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后退。
“你手上什么味?”
朱一行一把抓住梁开岁的手腕,不让他收回去。
“洗手液啊,平时那款。”
朱一行抓着梁开岁手腕仔细嗅了一下,蹙起眉来。
“张斌只有在约会的时候会喷这款香水。你怎么能见他啊?他要真贼心已死,他就不会喷这款。”
“我以为玫瑰是他送的,去跟他把话说清楚了。”
朱一行拿出来手机问梁开岁:“袖扣,你送的?”
“算回礼,我不想欠他的。”
朱一行坐椅子上,自己要给自己气鼓了。
“你要是演够了老实人夫,去把衣服也换回来吧。”梁开岁说:“我看着别扭,戴眼镜对你眼睛也不好。”
朱一行起身,边走边脱,到卧室给自己常穿的睡袍换回来了。本来家里也热,他也不想穿那破开衫。
“吃饭吧。”梁开岁看向他。
“你还没送过我袖扣呢。”朱一行不装了,嘴又开始停不下来:“我照着短视频教程给你蒸血肠、煮菌子的时候,你在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你还送他袖扣。”
朱一行越说越委屈:“你人不在家,我万一尝菌子的时候中毒了呢?我真成白雪公主了你都不知道,你带着王子的吻跟人喝咖啡呢。”
“我准备给你做一身新衣裳。”梁开岁打断他:“只是还没想好做什么。”
“那,那我也要正装。”朱一行说:“你也给我买个袖扣,我要比张斌的贵十倍的。”
梁开岁发现自己每次攒够搬家的房租时,朱一行就会提出非常花钱的要求。
“十几万的袖扣,你是什么小说里的霸总男主吗?”
“那张斌一巴特琳,他凭什么能带你送的袖扣?”朱一行不服气。
“我给你买个跟他一个系列的袖扣,你带着玩儿吧。”
“我不要,用同款容易传绯闻。”朱一行说:“我有心上人,我不要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梁开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他心上人的,甚至也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
他第一次见朱一行的时候,朱一行穿着大衣闯进来小会场,他的身子很烫也很香,耳垂很厚,看起来很有福气,一点也不像个爱胡闹的,那会儿他看着真的非常成熟稳重。
“人生若只如初见。”梁开岁说。
“诗是好诗,当情话讲不吉利。”朱一行把梁开岁只咬了半片的血肠夹到自己碗里,给他夹了他爱吃的菌子:“你挑点喜庆的念。”
“比如呢。”
朱一行以前没研究过这些情了爱了的,他脑子里一下没上来哪句很像样的情诗。
“比如,你爱我,我爱你,咱俩一起甜蜜蜜。”
“吃饭吧。”梁开岁让他多吃饭,少说话,朱一行是这么厉害的学校毕业的,也不知道书读到谁肚子里去了。
朱一行拿起勺子平撇开汤上的油花,他十个手指头上贴了三四个小恐龙的创可贴。
“你做饭伤着手了?”
“第一次给玫瑰打刺,没经验。”朱一行盛着汤说:“花店都打烊了,你也不愿听我讲明我的心意,长夜难捱,我只好去月色里折一束玫瑰给你。我父亲说,玫瑰是没有余地的花。我想,我送你红色玫瑰,任谁都知道我爱你。”
玫瑰不是月亮下摘的,是大棚里摘的,迫害了老朱的试验田得来的,朱一行要闯也没人敢拦他。朱一行以为自己会挨骂,老朱只说,红玫瑰最好的归宿就是是被用来送心上人。(另外非常感谢一直以来追连载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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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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