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噗嗤笑了，点了点她的头说：“不是每日都在看吗？”
莫让尘摇了摇头，慌忙道：“不是的、不是，我说的是外面的蓝天！不是宅院里的，不是田里的，不是河边的……”
她痛苦地念着，最后一把抓起门口大姐的手，向前跑，一直向前跑，她回头，看见大姐的肚子跑扁了，头发也散了。
她拉不动了，大姐躺下了，躺在院里的板上，她的眼看着蓝天。她牵着大姐的手，第三次舔过那颗糖，把糖舔完了，闭眼颓然向后一倒，也躺下了。
她感觉自己倒在了香气中，莫让尘睁开眼，发现自己和大姐都躺在一片花海之中，大姐笑着问她：“小妹，这就是你说的蓝天吧？”
她痴痴盯着，就如同以往在林中的每个日子，回道：“大姐，你终于看见……”
莫让尘突然甩开她的手，哽咽着：“你看见了吗？”
那人疑惑地看她：“小妹，我看见了啊。”
“你想的话，我们在这以后日日都看这蓝天。”那人想牵住她的手，却被莫让尘躲开。
周遭的景色一变，莫让尘俨然站到了最高的山巅上，天空触手可及，她头也不回向上抬起手。
“大姐没看过，但她是少女时，抬头望了几次呢？她没有跑得开……”
她站在山顶大喊：“但我看见了蓝天，我还要去蓝天之上，让天下女子能看见……不，是要让天下人都看见！”
山高高，天缈缈。
莫让尘抬起的手握成拳，向上一击，她仰望的蓝天碎成粉末给这里下了一场蓝色的雪。
周身的灵力柔和地围绕着她，在白茫茫的雪里带来了生机，真正的花海开了。
她向天的上面走去，那里一片黑暗，一步两步……走到第十步时前面出现了一颗星星，她伸手握住，刹那间，所有的景色都变回了。
莫让尘发现自己低着头站在登仙梯的最上面，手里握着别人的手，那人轻笑：“师妹，还不放手？”
莫让尘抬头见到了她此生无法忘怀的一幕。
青山顶、日斜下，那人一身白衣金绣，外罩鲛纱，日光都对她偏爱，鬓前两束至下巴长的乌发以两颗血红的珍珠束好，用玉冠束了发，冠上坠的丝线至胸前，眉心一点朱砂痣，她的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
她一手拿着扇子，敲了敲莫让尘牵着不放的手：“师妹？”
莫让尘才反应过来，连忙放手，红了一张脸，行礼嗫嗫道：“多有得罪……不知前辈是？”
“既然我都叫你师妹了，还不知道吗？”
她将扇子在手中敲了几下，对她眨眼叹道：“叫师姐、步师姐，我是清玉宗弟子中的首席，只要是宗门弟子，不管师从哪的都得唤我一声步师姐。你上了登仙梯，不也是宗门中人了吗？”
莫让尘脸上还有余温，再次行礼道：“请……师姐原谅我的失礼。”
步辞盈挑眉，心想这一届的第一怎么看起来有点不聪明，逢人就叫前辈、前辈，让叫步师姐还说错。
她也不多在意，带着莫让尘往大殿中去，路上与她交谈起来。
“你可是本届第一，众长老都通过窥仙镜观察，你的表现尤其出彩，刚刚又突破了吧……天赋悟性都是极好的，至于心性不好敢残害同门的人——那个女子，已经被遣回了。”
步辞盈回头看她的反应，没成想她正直直望着自己，两人视线相交，步辞盈福至心灵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莫让尘恭敬回道：“姓莫，名让尘。”
一阵疾风穿过步辞盈的心脏，她惊讶道：“是你父母取的名吗？”
“不是，是一位白衣仙子所取。”
步辞盈听后点了点头，指尖敲着扇子，若有所思地带着她踏入了大殿。
莫让尘随她进殿，只见殿中四处点灯，中间有一琉璃似的镜子，掌门和十六位长老高居台上坐观，见她们进来，有不少视线投来又消失。
长老们还在继续观察试炼，步辞盈又去了登仙梯处等待，这时没有其他测试的弟子在，莫让尘安静站在大殿角落，随着时间流逝，殿中多了零星几个人。
两人向莫让尘而来，夏知许先开口道：“让尘，你果然厉害，是不是第一个？”
莫让尘点了点头，也夸了回去：“你们也很快，当时可是分到了一条路？”
“不错，我与夏知许仍一起登的梯，不过试炼内容有所不同。”
“你遇见了什么测试？”
莫让尘思量回答：“一个是比试剑术，一个似乎……似乎是幻境。”
周瑾意指尖拨弄着腰间的笔，低声说：“幻境，估计是试炼的心境。比试剑术倒是从未听过，一般测试中不会有第二个人。”
“不过我听过传闻，清玉宗有过一飞升的女仙，在宗门留下残影分身，以护宗门弟子。”
“想来让尘此次收获颇多。”
夏知许也跟着道：“听起来就不好过，我们就遇上了一般的测试，试试运用灵气这些，还得是你啊。”
莫让尘脸带薄红，轻声说：“你们别在这夸大了，你俩也收获了不少吧。”
夏知许用手肘碰了两下莫让尘，嘿嘿两声：“夸你又不会少两块肉，况且你本身就厉害嘛。”
莫让尘揭过不提，转而问起她们是否见过师姐，两人相视后看向她，最后周瑾意反问：“可是宗门的步师姐，你怎么这就单叫上师姐了？”
莫让尘才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心里怪怪的说不出话来。
周瑾意看破指出：“你可是想做她师妹？”
“兴许是吧……”莫让尘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心底的确想成为师姐那样的人，如此耀眼，如此好的人……总之她一眼就觉得心向往之。
周瑾意继续说道：“步师姐乃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其父母也为宗门长老，后来不闻音讯，她拜入父母好友云笈剑尊门下。”
“仙门修仙七岁起，她竟七日引体炼气，十岁筑基二十岁金丹，其速度之快，根基之扎实，虽未跟剑尊学剑，但也是这一代的‘第一人’。”
“只是云笈剑尊只收了她一人，今日也是没来的。”
莫让尘心里有点失落，但很快调整了心态：“无妨，我只要能学剑便是好的。”
“原来你想学剑啊，我想炼丹，家里都是丹修呢。”夏知许抱臂聊道，她扯了扯周瑾意的衣袖。
周瑾意拉开她的手，坚定不移：“我要修儒。”
夏知许翻了个白眼，哼出声：“全家都是学墨家机关，哪怕学上阵法也好，跑来当个儒修，不过你的脾气倒是和人间那些酸腐秀才一样臭。”
莫让尘好奇询问她：“这还有儒道？”
夏知许拍了拍周瑾意的背：“这人不就是为学儒来的吗？清玉宗创始时容纳多种大道，甚至儒修也有，就一直留下来了，也只有这能学。”
三人闲谈不休，直至太阳落下，一点头都不肯露。现在站在殿上有山下的一半，大概五十来人，坐在高处的掌门往下扫视一圈，声音威严缥缈：
“如今你们通过了试炼，便是内门的人，现在择你们的道吧。”
殿上的弟子都向前聚集，个个望着高台上的长老，却安静无声。
“按顺序来，今日第一往前来。”
莫让尘从人群中走出，霎时，各位长老都看向她，有长老率先问她：“让尘，你可想修医？”
另外几个长老暗恨自己晚了一步，连连问道：
“孩子，可要来炼丹？医修可累了，但炼丹很好玩的，她们都得找你帮忙。”
“让尘不如来乐峰，和你的灵根很是合适啊。”
“我看倒不如做丹修最合适。”
莫让尘一一行礼恭敬拒绝：“承蒙各位长老厚爱，不过弟子实在是想学剑。”
听见她选择的剑峰长老一愣，摸了摸胡子，为难道：“这木灵根剑修我还未教过……”
他想到莫让尘的天赋悟性，嘴上转了个弯：“也不是不可以，我定能教好你。”
莫让尘正欣喜想应下，中间一位长老却制止了她动作。
“等等，你这天赋做药修是最好的，更何况你为女子，去练剑不如种灵植轻松。”
这位长老一向脾气差，修为又高，宗门的灵植大都来自药峰，长老们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药峰长老见她不说话，带着威压道：“怎么，瞧不上药修？”
莫让尘拱手连道不敢：“大道各有不同，却都以不同的方式恩泽苍生。只是弟子真心想学剑，还望长老能成全。”
药峰长老脸色好了些，却仍执着告知她：“你学了药便会喜欢的，入我门下必不会亏待了你。”
莫让尘不知如何再拒绝这第二次，她感受到了药峰长老的强硬，站在殿中不知如何是好。
步辞盈从掌门身旁走出，向长老道：“虽木灵根不好修剑，但也是有余地的，我师尊便是水灵根，不照样有所成就。”
药峰长老不语，或是给剑尊面子，让她继续说了下去。
“长老，我师尊近日正想收徒继承她衣钵呢，我看这位师妹就很不错。”
莫让尘惊圆了眼望向她，问道：“这是真的吗？”
药峰长老也正有此问，只见步辞盈拿出一个蓝色的玉珠，刻着**，中间一个“时”字，这正是剑尊弟子才可佩的玉。
“我的那个还在腰上，这个的真假也瞒不过各位长老的法眼……”
步辞盈笑了，到殿中拉住莫让尘的手腕，朗声道：
“就让她做我师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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