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戏。
凌晨。
警察宿舍。
马新阳在铁床上辗转反侧。
自从遇到黎苏艳,他的人生就成了脱轨列车。
他摩挲自己有些干巴的嘴唇,想起黎苏艳,对方将带着香气的润唇膏抹在上头。
“咚..咚..咚”
有人的拳头断续敲着铁门。
“砰”接着,什么撞倒在门上。
马新阳一惊。
他拿起枕边的枪,翻身跳下床,一边上保险,一边走去开门。
“咔叭”打开门。
黎苏艳躺倒在地上。
血淋淋的。
“啪”马新阳的枪掉在水泥地上。
他“嗡”地脑子一空。
他蹲了下来。
颤抖着双手,将对方抱在怀里。
“新阳...我...要走了...”
黎苏艳道。
“不...不会的...不会的!”
马新阳抱紧了黎苏艳,喊起来,“救命!来人啊!救命!”
“新阳...嘘...小点声...我困了...”
“别睡...求你...别睡...”
黎苏艳沾血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轻柔地抹了抹马新阳的嘴唇。
“又干了呢...”
马新阳一把抓住了黎苏艳的手。
血腥和温热一齐在他鼻尖之下。
其他宿舍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
有的惊叫,有的掏枪,有的打救护车。
一片纷扰,马新阳只觉得自己和黎苏艳一起。
死在了黎明前夜。
黎苏艳死了。
马新阳又躺在他的铁床上。
他静静地望着透着水印子的天花板。
他能做些什么呢。
找姓缪的拼命吗?他连那个男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甚至上司让他先停职了。
美名其曰他需要休息。
实则他的职业生涯几乎要到头了。
这世界上...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我...到底能做什么?
黎苏艳...她死了。
我...什么也做不到...
做不到...
做不到!
马新阳蜷缩在铁床上,下半张脸的肌肉轻轻颤抖着,眼神空洞洞的。
“cut!”李彦喊着。
“小贺,我们挖到宝了。你这助理是个天才啊!”
李彦反复看镜头里方云峤最后的动作,连连点头。
贺且行没有回应李彦,他快步走向镜头内,坐在铁床边发怔的方云峤。
他轻轻拍了拍方云峤的背,方云峤抬头看他。
泪水无知觉的从方云峤的眼眶里流出来。
贺且行抿抿嘴,他拉着方云峤起身。
“贺哥,小方怎么了?需要帮助吗?”工作人员问。
“你还好吗?”肖月也凑过来。
方云峤一言不发,贺且行向周围过来关心的人摆摆手,说带方云峤去卸妆。
贺且行拉着方云峤到休息室,锁上门。
贺且行拉着方云峤坐在沙发上。
他抱住方云峤,一下一下轻拍着方云峤的背,“云峤...还好吗...”
方云峤感受着贺且行的体温和心跳,冰冻的血液逐渐回暖。
他回抱贺且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云峤,你演的很好,辛苦你了。这不是你的错...包括我...未来...也不是你的错。”
方云峤抱紧了贺且行。
他喘着气,闭着眼睛,蹭着贺且行的肩膀。
贺且行演戏的时候会不会像自己今天这样?
会的。方云峤想。
贺且行把每个角色都吃的那么透,他享受演戏,他把自己充沛的情感充分调动到了角色上。
贺且行有一颗敏感又纤细的心,他知晓演技的方法论,但他注定倾注自己的情感。
他是天生的演员,还原角色像是天授的使命。
演戏的贺且行,可以刨开童年伤痕、家庭的破碎、自己的病。
贺且行的确也是演技的天才,他可以丝毫不费力气地进入角色。
是天赋,也是诅咒,这代表了他是在用自己的心血去饰演角色。
角色没有消失,而是成为贺且行的一部分。
随之而来的名利,无处不在的关注,对贺且行来说是副产品。
他用演戏来表达自我,来抒发自我。也因演戏愈发地易碎。
可是他已经不能让自己停下来了。
方云峤忽然明白了,贺且行被许如安杀死之前说的是什么。
回酒店后。
李彦还想给马新阳这个角色再加点戏份,贺且行拒绝了。
李彦、徐玉祖还有许辉都有些吃惊。
李彦问方云峤自己怎么想。
方云峤说,贺且行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贺且行拉着方云峤回房了。
剩下李彦他们几个面面相觑。
次日清晨。
今天没有贺且行的戏份,方云峤也杀青了。
贺且行替方云峤把剧组的杀青提议推掉了,特别是肖月的助理来问方云峤要联系方式,贺且行也一并拒绝了。
肖月隐约觉得贺且行管的过于宽了,只是她虽然对方云峤是有些许好感,但也没必要为此得罪贺且行,即便现在贺且行算是在沉寂期,但终究是有足够资本的大前辈。
贺且行找了两顶鸭舌帽,一红一蓝。
贺且行戴上蓝色那顶,又给方云峤戴了蓝色那顶,他们戴上黑色口罩,贺且行又找来两副墨镜,一副自己戴上,一副给方云峤戴上。
贺且行笑道,“云峤,你这样还真像个大明星了。”
方云峤摸了摸贺且行的脸,“我不像。你才是。”
贺且行的手覆上方云峤,道:“今天就陪我逛逛吧。”
方云峤点点头。
贺且行和乔安楠打了个招呼,说自己今天没戏,四处逛逛,乔安楠一开始是拒绝的,贺且行说一句,拜托了小安,乔安楠就不忍再拒绝,叫贺且行还有方云峤两个人一定要低调点,别被记者拍到了。
贺且行和方云峤从酒店出去,沿路走到了红磡海岸边的星光大道。
他们站在金像奖女神雕塑前。
海风吹佛,雕塑前旅客们拍着相片。
“你很快就会拿到这尊奖杯了。”方云峤轻声道。
贺且行在看雕塑,方云峤在看贺且行。
贺且行抿抿嘴,轻笑一声,“奖杯嘛...有确实总比没有的好。”
两人又沿着星光大道的银色栏杆走,瞻仰了李小龙的雕像,看了一路影视圈前辈的手印,他们一边走,贺且行不时说和哪个前辈曾经合作过,方云峤静静听着。
“我其实以前想过成为一个喜剧演员的。”贺且行道。
方云峤其实在贺且行的访谈里都看过了,但没有温度的印刷品又怎么比得上听贺且行亲口说呢,方云峤无比专注地等着贺且行继续说。
“我看了很多喜剧电影,卓别林、基顿、劳埃德,还有从前到现在港片时代的各位前辈。有前辈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我是想啊,人生原本就是常常苦中作乐,你说是吗?”
方云峤“嗯”了一声。
“求不得,怨别离...”贺且行说着,轻轻牵起了方云峤的手。
方云峤很快回握住贺且行。
“如果,我们的故事拍成一部电影,应当也还不错。说不准,是一部不一样的时空恋人呢。”贺且行挠挠方云峤的手心。
“这样吧...我把剧本写出来,云峤你把分镜画出来,我们一起拍出来。”
方云峤将贺且行的手拉到唇边,隔着手套轻轻碰了碰,道:“我很愿意。”
二人牵着手接着走。
他们到尖沙咀天星码头,买了两张几港币的船票,混在嘈杂的人群里上船。
他们给一个扛着自行车的年轻人搭把手,年轻人感谢了他们,说自己是内陆来这旅游的。方云峤说自己其实也是。
在轮渡上,他们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轮船嗡嗡地轻微震动,划过海浪,白色海鸥偶尔掠过。
有打扮漂亮的年轻女生请他们帮忙拍照,说贺且行很像一个男演员,她还挺喜欢那个演员的。
方云峤挠挠头,有些担心被认出来,贺且行则是调了调自己的声线,开玩笑道,要自己真是个演员可就太好了,女生们笑着说他肯定可以的。
贺且行给她们拍了合照,女生接过手机连连夸赞说拍的真好,又问贺且行和方云峤要不要拍合照,贺且行笑着说不用了。
下了轮渡,两人走过中银大厦,一路沿着山路,又买了两张去太平山顶的车票。
缆车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像山顶爬去,贺且行透过揽车的玻璃窗,指着一处山腰间的房子,道:“我从前和妈妈,继父还有妹妹在那儿的白色别墅里也住过的。”
“法拍流拍后,到现在还空置着呢。”贺且行说。
缆车沿着极其陡峭近乎九十度的角度向上攀,旁边下山的缆车蹭地一下从他们身边滑过。
下了缆车,他们在山顶的观景台眺望维多利亚港的方向。
“云峤你呢,告诉我,你又为什么想要画画呢?”
方云峤“唔”了一声,为什么呢?他好像还真的没想过。
“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拿笔画那些看过的卡通人物。上学了画课本上的人。后来,有个英语老师说我画的很好,应该去学学的。再然后,忙着学业。我家里不是什么有钱人,我就没有考虑过走艺术系。只是一直当成爱好,画画的时候,感觉什么都忘记了,只有笔下流动的线条。我...看了你的《挚友》之后,经常会把你当作临摹的对象。”
贺且行浅笑道,“这么说,我是从那时起就是你的缪斯吗?云峤?”
方云峤耳尖微微泛红,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你是的。且行。从前,现在...还有未来。”
贺且行靠在了方云峤的肩膀上,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山风拂过他的脸颊,他呼吸着,察觉着方云峤的气息。
傍晚,夕阳西下。
二人下山没有乘坐缆车,一是排队的旅客太多了,二来下山的轨道太冲,会有失重感,贺且行不喜欢那种感觉。
他们打了出租,到山腰的时候,两人在山间公路下了车。
贺且行拉着方云峤到了那间从前住过的白色别墅边上。
别墅边上是黑色铁栅栏,房子多年没有人住,院子里杂草丛生。
贺且行指着中央的一棵柏树,说那还是他种在那里的呢。
比较平静的一章[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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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乔装约会、永恒的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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