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另一个意识空间的叠加后，确定马原也意识涣散了，就开始转动我的“向量”。转了一会之后，我发现它有轻微的自我调整的趋势，就干脆放开让它自己旋转。
“珊，我感觉到我的特征向量了。”马原突然轻轻说。我的向量转到一个角度不动之后，我清晰地感觉到了另一个向量的存在，那应该就是马原的特征向量。
我尝试转动他的那个向量，但它纹丝不动。我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就呆坐着等马原给我指令。
“珊，你再给我发送一段情绪试试？”
我尝试剥离了一段愉悦的情绪，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发送给他。
“我感受到了。我还……看到了那段记忆，咳咳，对不起。”
“哎呀！”我赶紧收回涣散的意识，红着脸看着马原。
他笑了笑。“行了，我大概知道了。后续实验之后再做吧。”
“还……有后续？”
“当然，这可是大发现。”他的手又开始在键盘上跳跃，一行一行的字按标准格式码在了屏幕上。我没什么别的事要做，就坐在一边继续保持着意识涣散的状态。
意识涣散是有限度的，超过这个限度就会变得不可控，发生危险。如果要按照现实中的距离来推算的话，这个扩散半径大概是4-20m，因人而异。我由于受到非物质的影响，极限半径可以达到27m左右。
离开基金会之后，我看了一眼那个亮着“距离基金会空泡巡视还有2天11小时”的大屏幕，走向了最近的空泡边缘。
非物质将世界分成空泡的时候并非规则分隔，所以我们这里的空泡边界还在城区内，在边界处已经围上了几层围栏，防止人们因好奇触摸边界。
这边空气尤其浑浊，好像是走到了最繁忙的施工现场。简陋但看起来张牙舞爪的钢丝横在边界前面，一个带有基金会标识的“空泡边界”牌子歪着立在那里。围栏的厚度当然围不住我扩散的意识——
我意识的边界接触到了边界，而后突破了它。只一瞬，我就收回了意识，坐在地上。
它……在篡改扭曲我的意识。刚才的一瞬间，我像是做梦一样，一切奇诡的逻辑全都通顺了起来，声音能封住气体分子织成板材，吃晚餐的时候应该加微生物菌剂来磨合感情。
我摇摇头，意识和逻辑逐渐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我决定一点一点来，先摸到边界，再慢慢向前探索，同时调整我的特征向量，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当我调整到特定角度时，好像非物质对我意识的扭曲减弱了。我继续尝试向非物质延展我的意识，还是没有很明显的扭曲感。
我意识到今天的第二个重大发现诞生了。我找到了防止非物质漫漶的方法。只要把特征向量调整到特定的角度，就可以几乎完全防止漫漶。
我的特征向量轻微动了动。看来这个角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还是有细微的波动的。
但按照今天的理论，我应该会感觉到非物质的“特征向量”才对，但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我将意识延展到极限距离，还是没有任何感觉，只能收回我的“触角”。我坐在空泡边缘想了一会，突然有一个天才的想法。
我的意识只能摸到27m远处，但我只要将一小团情绪发射出去，就可以探测到无限远处。拍拍裤子上的尘土，我站起来将一小块情绪调整好角度，扔向了空泡边缘。它带出了一条浅浅的尾迹，逐渐消失在了远处。
而后我突然在边缘上看到了另一个空泡的影响。它就像一块圆形的、边缘模糊的屏幕出现在了空泡边缘上，我看到了阳光、真实的天空和小麦田，一块块规则的矩形染着深浅不一的黄色。我呆立在那里，看到这样的影像，仿佛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我闻到了久违的植物的香气……
不是幻觉，我确定我确实呼吸到了更新鲜的空气。我没敢继续向前靠，这个“小屏幕”很快就缩小消失了，应该是非物质重新淹没了这条临时的通路。
模拟天幕已经逐渐暗下来了，但我还是决定原路返回基金会办事处，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下班的总教练。
“这不是小珊嘛，在办事处落东西了？好多天没来训练了，最近是忙起来啦？”他左手提着一箱东西，看起来还挺沉的。
“没有没有，我有一个新的发现，要去告诉马原。”
“先跟我说一声，什么发现？”
“我找到了突破非物质、连接两个空泡的办法。”
他一下子愣住了，那下班后懒散的模样消失了。
“快快，我跟你一块回去。你如何验证你的方法？”
“我已经试验过了，可以看到、听到和闻到另一个空泡的所有事物。”我向他描述了今天看到的另一个空泡里的景象。
“你运气真好……那是PR-D5，是我们认定的宜居空泡之一，也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空泡。你知道我们的空泡的等级是什么吗？是危险！就比‘极端’好一点点，因为我们几乎没有生态，所有的循环都是用基金会的维生装置完成的，还有不到一个月，维生装置就会因为重核聚变没有原料而停摆。你这发现来的真是时候啊。”
我听着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走到了马原办公室的门口。
“不用敲门了，直接去会议室，开紧急会议。我已经告诉临时站点主管了，他马上就能到。”
我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会议室。这间会议室一看就是拿原先政府的会议室改的，墙上贴的各种展板和宣传语还在那里，不过大概也没有人会去看了。我观察着玻璃柜里的文件夹，一只手突然拍了拍我。
“马原！你吓我一跳……”我回过头发现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和马原。我尴尬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手指搓弄在一起，求助似的看向马原。
“别看我，演示你的成果。”
“我需要去空泡边缘……”
马原看了总教练一眼。“怎么不说清楚？”
“是……是我没说……”我好像提过，我是在空泡边缘进行的实验，但这只是不起眼的细节。
会议室里的人们没有多说什么，把拿出来放在桌上的、各自的电子设备又塞回包里，起身和我一起去空泡边缘。
这个时间，街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偶尔路过的路人都会好奇地观察这一群表情严肃的人是要去做什么。
走到空泡边缘的时候，那块警示牌已经要看不清了。我按照之前的做法探测到了非物质此时的特征向量，并发射出了一大块情绪，是不久前的尴尬情绪，我早就想把它们扔出去了。
又看到了。那边现在也是晚上，这个通道应该开在空泡的上方，是俯视的角度，可以看到矮楼的灯光、听到微弱的风声。
他们全都在深呼吸，和我当时的反应完全相同。马原微笑起来，他少见地在开玩笑以外的场合笑起来。
在麦田里滚了一圈的风轻柔地抚摸过每个人的面颊，这场幻梦让每个人都忘记了工作，呆呆地看着我打开的小窗口。
“咳咳，记录数据。”大家各自动起来，各种仪器上的示数被记录下来。
“通道非物质浓度峰值有7.3И/m^4，平均值仅有2.2И/m^4，完全可以安全通过。”
大家都鼓起掌来，那个通道在掌声中消失了。
“需要持续语义流输入，对吗？珊，再试一次。”
我又发射了一小块，那个通道又打开了一次，但通道在另一个空泡的位置不一样了，从村落边缘变成了农田边缘。“会议”持续到了很晚，我们试了很多次，就算是完全相同的角度和内容，也无法开启同样的通道。
“数据够多了，大家回去分析吧。珊，辛苦了，你的发现是非常重大的，明天记得继续来参加我们的会议。对了，还有最后一项。”临时站点主管顿了一下，“机动特遣队的哪位队员愿意进入通道试一试？明天我们将测试这项内容，好了，散会。”
马原向我挥了挥手，我走过去，发现总教练也在，他手上还提着那个箱子，我这时候才看清那箱子上写着“啤酒”。
“本来主管说下个月办事处就解散了，我们直接等死，我就想着把一直没敢喝的好东西拿回家消遣消遣。这不，碰到了你，这断头饭一下子就变成了庆功宴。”
不过最后我还是婉拒了邀请。马原这一次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我总感觉他不怀好意，拒绝得更坚决了。
不知道枫的空泡怎么样了，明天就直接用实验的名义去看一看他们的空泡。我听说他们的空泡等级也是“宜居”，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
【作者的话】
这次真是道歉。暑假没事的时候懒散，有事的时候没空码字，不过好歹是吧整部小说的大纲写出来了。参加了一个科幻征文比赛，也套用了这个世界观，看看能不能拔得头筹。
[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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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0章 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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