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炬归就带着蒲迎来找棠海了。
彼时姜荷正坐在棠海院中,和棠海剪着枝梗。
姜荷挑了能酿酒的荔枝摘了来,装了满满一箩筐,说要棠海多酿些,她好藏起来慢慢喝。
丹木本来是不在场的,他一直惦记着棠海吞了他法力的事,整天泡在书阁,但棠海让五彩鸟来叫他,没到饭点,他磨蹭了一会儿才过去,进院就看见姜荷叉着腰,手里还拿着剪子。
“不厚道啊你这家伙,说好的集会前一天带过来,你怎么还提前来,显得我太不懂事了吧。”姜荷痛心疾首道。
山鬼集会于三日后正式开始,持续三日至半月,视事务多少而定,集会一旦开始棠海就忙得不可开交,因此大多山鬼都会选择在前几日来拜访棠海,不过集会前一日不会有人打扰,默认是留给棠海亲徒的。
往年来拜访的人少得可怜,毕竟外面的山鬼都对棠海十分敬重,不会轻易来打扰,今年更是没有一人前来拜访。
“罗刹娘娘,您别生气,是我想来的,在海棠林待这两日,法力似乎到了瓶颈,怎么也不见长进,想来向师祖请教。”蒲迎行礼道。
“前两日蒲迎练功恰巧被我看见了,我让他寻个时间来找我的。”棠海朝姜荷抬抬下巴,“咋咋呼呼,就算月见不来见我,我也不会给她穿小鞋的。”
“师父,你就宠我们吧,迟早要养出骄纵的种。”姜荷笑着打趣,看见丹木走来,忙招手道:“快过来,最得宠的那个。”
棠海跟着笑,道:“要真养出骄纵的了,我第一个揍他。”
丹木知道棠海才不会养出来骄纵之人,虽然是宠着这些徒儿,但歪了道指定要受罚,书阁里的那些清心正行的书他们可是一本没少背。
姜荷说他最得宠,话也没错,他反驳不了,便装作没听清,找了个凳坐在一旁,道:“今日又这么热闹,师兄师姐论本事,怎么还把我叫来。”
话是说给大家听的,眼神却只看向了棠海。
棠海冲他一笑,而后朝蒲迎招招手,道:“站到这儿来,把那天的招式再打一遍,让你师叔师伯看看。”
丹木和姜荷对视一眼,姜荷率先反应过来,扬了扬眉毛,道:“不会吧炬归,你该不会把你练功时候的毛病教给你徒儿了吧。”
炬归那会儿练功总偷懒,棠海检查的时候属他毛病多,不过好在后来都改过来了,用了法器之后该不会又忘了吧。
炬归急了,大声道:“怎么可能!我可是很尽责地教我徒儿的!”
“不是炬归的那些问题,不然他现在该去练功台罚练了。”棠海道。
得到肯定,炬归有了底气,道:“看吧,问题怎么可能出在我这儿。”
结果他刚说完,棠海的下一句话就无情把他钉在了板上:“问题还确实出在你这儿,蒲迎练功你有没有好好看,一会儿打完这套招式你先跟我说说。”
虽然棠海性子一直都很温和,可一旦论起练功和法术,谁都怵。
炬归摸摸鼻子,一声不吭地挪到棠海身侧,讨好似的笑了一下,努嘴示意蒲迎开始。
蒲迎抱拳行礼后,扎稳马步,刚打了两拳丹木就看出了问题。
他的招式虽有劲,可不够流畅,一拳出去总会滞一下,放在凡人中可能是上等,但怨气惯会见缝插针,停顿的这一下就能要了命。
更何况,对山鬼来说,招式越流畅,法力运转就越通顺,法力若是长期凝滞,到达瓶颈后便很难再进。
蒲迎打的是最基础的招式,其实完成得已经很漂亮了,可按棠海的要求来看,还不够好。
一套打完,蒲迎立正,额上虽不见汗,但呼吸重了些,用力有些猛了,不够巧。
“看完了,炬归你先说说。”棠海瞥了炬归一眼。
炬归看看棠海的眼色,嘶了一声,道:“我看没什么大问题啊。”
“没问题……来,你给我打一遍。”棠海朝炬归招招手,指了指蒲迎站着的那块空地。
丹木瞥见棠海拢了几片叶子在袖中,噗嗤笑了一声后,抬头看看天,状似不经意地咳了咳。
他只能帮炬归到这儿了。
“嗓子不舒服就喝水。”棠海轻飘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丹木立马噤声,和姜荷对视一眼后谁也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笑得胸膛起伏也不敢出声。
炬归要倒霉了。
他师兄可是人精,看见这状况猜也猜个**分,为了避免在自己徒儿面前出糗,炬归立马认错道:“师父,别啊您,我虚心请教,我要是教得比你好,还带蒲迎来做什么。我错了,请您指教。”
棠海淡淡勾唇,大发慈悲地撇了叶子,抬眼道:“山鬼以轻巧取胜,练功一方面是为了强身健体,一方面是为了和自己的法力更好融合,山鬼和怨灵近身的机会不大,不然还学阵法和符纸做甚,打这么重,指望拳风把怨灵震散吗?”
炬归一点就通,冲蒲迎使眼色道:“听到你师祖怎么说了吗,再来再来。”
“别着急,让丹木做一遍,你看清楚了再练。”棠海道。
丹木还在一旁看热闹呢,被点了名半天没应,直到棠海敲敲他面前的桌子,他才醒过神,起身的时候把凳子都带翻了。
棠海觉得好玩,又道:“别示范了,你去和蒲迎过两招,有悟性自然就明白了。”
丹木弯了弯嘴角,让他和蒲迎过两招,吃亏的一定是蒲迎。
“师叔,请赐教。”蒲迎听了没有拒绝,倒是主动向丹木请教起来。
他见过丹木施法,在秘境里的时候,丹木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招式,只能觉出是同一门下的招式,只是略有改动。
炬归一听,来了兴致,对姜荷道:“你不如让月见也过来,这大好机会,一起热闹热闹啊。”
姜荷一寻思,觉得十分有道理,道:“等着,马上叫她来。”
棠海没有阻止他们,反倒自己先张罗起来,开始定规则:“那正好,既然有三对师徒,那两两一起过过招,我也很久没有松过筋骨了。”
这还得了,丹木比蒲迎和月见厉害,棠海比炬归和姜荷厉害,怎么看这个组合都不太对吧。
炬归一边摆手,一边道:“师父,你这就不厚道了,这还怎么打,不是纯粹折磨人嘛。”
从前棠海兴起的时候也会拉着他们过招,每次打完浑身都要疼上好几天,倒不是说肌肉酸痛,是棠海真的上手打人,打得几人鼻青脸肿,也就丹木仗着年纪小,能躲过一劫。
唯一让炬归开心的是,终于能让丹木这小崽子体会一下被棠海揍的滋味了。
“是不公平,所以我只指导,不参与,只有丹木上场,公平了吧。”棠海道。
何止公平,丹木都要亏死了好吧。
炬归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道:“师弟觉得行就行。”
“我没意见。”丹木道。
有棠海指导,跟作弊没两样,以他和棠海的默契,只要不被炬归和姜荷同时围攻,胜算还是很大的。
姜荷已经把紫荷送出去了,月见很快回话,说她马上来。
棠海随手捏了只小白兔,道:“谁先捉到活的谁就赢,可以抢,可以阻挠对方,可以使用任何手段,但是只有一点,不要伤人,不要互殴。”
炬归盯着白兔看了几眼,道:“师父,这是不是有点简单了,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画张符不就解决了?”
棠海看傻子一般看了炬归一眼,道:“首先,捉白兔容易,捉活的就多了限制,我要的活是完好无损,有伤害的法术都不能用,其次,这是我捏的,你觉得我会让你们好过?”
“……”炬归沉默了。
不说还好,棠海一说出来,感觉要把他们玩死啊。
“看你多嘴一提,以前玩的时候你哪次好受了?”姜荷翻了个白眼,“净说一些没用的屁话。”
丹木虽然偶尔参与这些棠海一时兴起产生的游戏,但是从来没正式玩过,只看到每次师兄师姐被耍得团团转,结束之后筋疲力竭,更有可怜的脸上都有乌青,简直惨不忍睹,棠海事后会送几瓶膏药,效果很好,所以大家第二天又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练功了。
蒲迎可不知道这游戏有多刺激,脸上还是跃跃欲试,他垂了一下眼皮,思考半晌后道:“师祖,蒲迎愚笨,可否请问师祖我有何不对?”
棠海摸着兔子,笑了一下,道:“没什么不对,就是不利而已,动作太重,不够轻盈,容易让怨气钻空子。”
蒲迎醍醐灌顶,道:“那我法力无法精进也是因为这个吗?”
“不是无法精进,只是需要多耗些时间和精力罢了。”棠海道。
“多谢师祖!我明白了!”
棠海瞥他一眼,好笑道:“明白什么明白,没人指导,你还是会按照以前那样练,就算注意了也收效甚微。”
“害呀,这不还有师父你嘛,提点两句的事。”炬归狗腿似的绕到棠海身后,像模像样地给棠海捏起了肩。
棠海眯眯眼,也没说不让捏,只道:“没说不教,这不是准备了游戏吗,痛一痛就长记性了。”
“咳咳。”炬归在心里默默祝蒲迎好运。
“你这个当师父的,这么久了连这种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也该长长记性。”棠海补充道。
好嘛,这下不能光心疼蒲迎了,他自己也是深陷泥潭自身难保。
丹木听着对话,扑哧笑了出来,炬归耳尖听到了,道:“嘿,你今天也别想跑。”
“怎么光说我不说师姐,她笑得更大声吧。”
另一旁姜荷都快笑得直不起腰了,断断续续道:“他就是纯嫉妒,谁让师弟你以前没被磋磨过。”
丹木摸了摸鼻子。那没办法,谁让它最小。
一章温馨的日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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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山鬼集会探真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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