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顺着山道一前一后往山上走，丹木不说话，棠海也不说话。
太安静了，这样安静的环境下，丹木不自觉地开始回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棠海也对自己有了感情？
可他想破脑袋也没有任何头绪。从始至终棠海都没有表现过超出师徒关系的行为，又或者说，即便有些动作已经超出了正常师徒的关系，但他们从前就太过亲密，以至于丹木根本不会往这方面去想。他只知道自己总是生出一些歪心思，可从来没想过棠海会不会也是一样，现在再想，也根本想不出来什么了。
他很想知道棠海这时候在想着什么，是在思考和他一样的问题，还是在思考以后怎么和他相处。
第二个问题丹木不想思考，他不知道，棠海乐意怎么相处他就怎么相处，哪怕棠海以后不愿意见他，他也能滚的远远的，只不过如果他没把棠海的意思理解错，棠海大概也不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
“丹木。”棠海突然出声。
“嗯？”丹木茫然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棠海卧房门口了。
“想什么想这么出神。”棠海笑了一下，侧身给他让开路，示意他进屋。
丹木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进。虽然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思，但是棠海还没有明确告诉过他到底怎么回事。
再说，这种情况下好像更不应该共处一间房了吧！他有点后悔前几日搬过来跟棠海睡了。
“怎么，怕我吃了你？”棠海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从前丹木一定不会把这句想成别的意思，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脸上红热一片，竟是被这一句话说得燥热难耐。
棠海似乎也觉得自己挑逗得有些过分，叹了口气，道：“进来吧。”说罢自己先进了屋。
丹木揉了揉脸，跟进去得时候险些被门槛绊倒，扶了一把棠海的肩才站稳。
他抓上棠海肩的那一刻，分明感觉到对方僵了一下。
“路都不会走了？”棠海回身扶了他一把。
“不是，我，我没看路。”这个解释好像显得他更蠢了。
丹木在屋子中间站定，看着棠海坐到了椅子上，一时无言，屋子里又陷入了沉寂。
过了许久，他才听见棠海轻叹一声，打破了这份沉默：“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丹木有，有许多想问的，多到他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过来坐。”棠海拍了拍他身侧的那把椅子。
丹木走过去，没在那把椅子上坐下，坐到了棠海对面。
棠海看着他，道：“既然你不问，那我就要问了。”
丹木也看着棠海，轻点了下头。棠海有什么好问的，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从拿到法器的时候。
“你真的喜欢我吗。”棠海问道。
他不明白棠海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金九给的十二根金羽，留给爱人的那根飞到了棠海那里，这还说明不了他的心思的话，凤羽的法术岂不是失效了。
“你不用回答，这也不是个疑问句。”棠海又道。
丹木抿了抿唇，不知道棠海在搞什么。
“你觉得你应该喜欢我吗？”棠海继续问道。
他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意思吗，也对，师徒的身份摆在这儿，怎么想都不合适。
“我……”丹木刚出声就梗住了。虽然心里想着棠海怎样都行，但是他不想就这么算了。
棠海笑了一下，道：“紧张什么，心里想什么说什么就好了，如果我不接受这份感情，丹木早该下山了。”
丹木没回答，反问道：“既然你那么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一直不说？”
“你太小，如果只是一时想不通，错把依赖当成爱恋，不过多久就不小心移情别恋了，我去哪里诉苦。”棠海开着玩笑道。
“我没有。”丹木小声辩解。
“知道你没有。凤羽飞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还是下意识藏了起来，丹木见过的人太少，只因为我从小就陪在丹木身边，用时间换了这份爱恋，对旁的人太不公平，陪伴是身为师父本就该做到的，我会觉得这份爱是偷来的，不是追来的。”棠海难得严肃地跟他谈论问题。
“可凤羽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丹木垂下眼眸。
“所以今天我任由丹木发现这个秘密。”棠海轻声道。
“那你问我是不是应该喜欢你……”
“我大你很多很多，我活了千年了。”棠海道。
“我不嫌你老。”丹木急忙道。
棠海一噎，随后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一颤一颤：“丹木啊，我还没嫌你小，你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丹木涨红了脸，一声不吭地趴在了桌子上，一脸怨怼地看着棠海笑，嘴都快噘到天上了。
棠海笑够了才继续道：“我是你师父，徒弟和师父成了爱人，说出去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你不怕我就不怕。”
“好。最后一个问题，丹木从没发现过我身为师父，对你已经逾矩了吗？”棠海托着腮问道。
丹木听出来棠海是真的好奇，可他能说什么呢，他真的没觉得逾矩，甚至乐在其中？
“也是，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有点难了。”棠海自言自语道，“今晚还要在这里睡吗？”
话题转得太快，丹木脑子没跟上，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不？”说完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显得他多急不可耐似的。
棠海挑了一下眉，道：“现在想收回这句话也还来得及。”
他不想收回，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不去看棠海。
丹木突然意识到什么，很快扭回头，道：“你让我和你睡，就是因为，因为……”因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但其中的原因一定和今天发现的秘密有关。
棠海笑眯眯看着他，道：“不是你要给我暖床？”
是，是吗？有这回事？他怎么记得当时的场景好像不是这样啊，暖床的事好像是棠海提出来的吧？
丹木记不清了，棠海那么笃定，他也不敢乱甩锅，哦了一声。
棠海稍微收敛了一点笑意，温声道：“丹木，我也心悦你，在很久之前，几乎同你一样，甚至比你更早，金羽可以作证。如果丹木真的喜欢了我这样久，但却始终不肯表明心意，不论其中有何原因，都可以看作还没有想清，所以在你理清楚一脑袋乱麻之前，我不会做出过分的事。”
忽然的袒露心声打了丹木一个猝不及防，他紧张得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哪，脑中只剩下一句话：要不要也正式跟棠海表明心意，会不会太怪？
一朵灿金的半透明菊花穿墙而进，飞到丹木身旁，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抬手轻点菊花的花瓣，炬归的声音传了出来：“师弟，听渭渊师兄说，你和师父收恶灵的时候散了法力，现在如何了，还在师父那里吗，我在你院中没看见你人。”
丹木看向棠海，问道：“师兄找我做什么？”
棠海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该问你师兄才对，或许是来看你有没有大碍，去吧，晚点想清楚了再来睡觉。”
想清楚了再来睡觉，这话怎么这么惹人遐想呢。
丹木其实是不想走的，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波动，所以有了一丝依赖的心理，觉得和棠海在一起就能缓解自己此刻的焦虑不安。
虽然棠海给了他定心丸，可他还是心慌，没来由的慌。
“怎么坐着不动，不想过去回个话也好。”棠海拍拍他的肩，把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动，我这就过去。”
不行，他得走，待在这儿指定是想不清楚了。
棠海点点头，道：“去吧。”
丹木回到自己院里的时候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炬归看得直咋舌：“师弟啊，要说你是因为恶灵变成这副样子，我这个当师兄的不信。”
“嗯？什么？”丹木没听明白。
“先问你正事，法术散的多吗，师父说要不要紧？”炬归抓着他的胳膊来回翻看。
丹木被拉着转了几个圈，无奈道：“没事，有事的话我就不会过来了。”
“也对也对，既然正事没有，那我问你点私事？”炬归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道：“师父戴的项链，你觉得眼熟吗？”
项链？那根金羽？炬归怎么看到的？
“什么项链。”丹木还想装傻。
“嘿，你小子，别跟我说没看到啊，你渭渊师兄都看见了，你怎么可能看不见。”炬归威胁似的捏着丹木的肩，咬着牙笑道。
丹木装不下去了，投降似的举了一下双手，道：“师兄要是想说那根金羽，那你问错人了，我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有。”
“啧，嘴里没一句实话，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啊丹木。”炬归看套不出话，三两步走到院里的小桌旁，拿了桌上摊开的书，举着放到丹木面前，道：“来，自己读一下。”
凤凰散尽所有的金羽来庇佑后人，唯独藏了一根给自己的爱人。
这行字钻进丹木眼睛里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从炬归手中抢过那本书，磕巴道：“你什么时候拿的这本书？”
炬归一副了然的样子，道：“我没拿，就在你桌上放着。”
或许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过反常，丹木定定心神，问道：“所以师兄的意思是？”
“没有别的意思，来道贺的。”炬归笑笑，“你反应那么大，是怕我发现你偷情？”
“不是。”丹木立马否认。他什么时候偷情了，他知道这事的时间和炬归差不了多会儿，上哪偷情去。
“这事目前只有我知道，放心吧，就算你师兄师姐都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不理解，更不会觉得有违纲常，顶多就是受到惊吓震惊两天而已。”炬归道。
丹木不知道说什么，呼了口气，哦了一声。
“什么时候的事？师父瞒着我们就算了，你怎么也藏着掖着。”炬归好像有使不完的好奇心，继续盘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丹木懵了半晌，不确定道：“刚刚？”
“刚刚怎么了？”炬归显然没听懂他的意思。
“刚刚的事啊。”丹木摸不着头脑。
炬归的笑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像是石化一般，经过风雨侵蚀又慢慢裂开：“你别跟我说你刚刚才知道师父喜欢你？！”
“是刚刚啊……”丹木不懂炬归为何这么不可思议，“师兄你小声些，整座山都能听到了……”
“榆木脑袋。”炬归恨铁不成钢地唾弃道。
全文最大的榆木脑袋出现了[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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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窥一金羽藏私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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