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常逢的视线藏在睫毛阴影下，在场没有人能看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笑了笑，说：“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对啊。”唐茹说，“反正你跟林若风也互相看不上，我还有个小姐妹最近也有谈恋爱的想法，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受宠若惊。”沈常逢模棱两可说了一句。
林若风随口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若风蹙眉，“沈常逢，你好好说话。”
“谢谢好意，只是我暂时没那个想法。”沈常逢这么对唐茹说。
“哦，原来是没有这个想法。”唐茹看向赵德亮，“林若风也跟我说不想谈恋爱，你说他们俩都是怎么想的哦。”
赵德亮说：“若风有自己的打算，你……”
“哎，沈常逢，你知道吗，上次我们不是在外面碰见了吗，那个赵迹你还记得吗？他那时候在追小风，但是那次之后，就跟小风断联了，也不知道小风哪里刺激他了，直接就不理人了。”
林若风啃一口牛肉，说：“管他呢。”
“这样吗。”沈常逢侧头，对上林若风无所谓的眼神。
林若风说：“他本来人就不行。”
林若风喝到微醺状态就停了手，唐茹喝得比她多，但比她要清醒些，等代驾的时间里，将她拉到一边，说：“你个死脑筋。”
林若风头有点晕，打了个哈欠，“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唐茹把手上的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仔细确认沈常逢的方位后说：“你要主动啊，他那么闷，你肯定得主动，不然我孩子都出来了，你还没进展。”
“凭什么是我主动？他为什么不主动，哦不对，我连他对我什么想法都不知道。”
林若风一直说这么想的，她一直很明示了，不知道他是蠢还是其他什么，好像从来就看不懂。
“你俩真的很好笑，喜欢暧昧是吧，我去帮你问他。”
“……别。”林若风蹲下来，“我觉得还没到时机。”
“……”唐茹气笑了，“怎么，玩言情小说虐恋那一套呢？我告诉你，现实生活错过就是错过了。”
“哦。”
“……”唐茹拉开车门，回头看着林若风说，“我走了，老娘不管了，随你去吧。”
林若风摆手。
“……”
“累了？”
声音自头顶落下，林若风抬头，沈常逢背光站着，挡住她眼前一大片光亮。
“有点。”
沈常逢也学着她蹲下。
“你别说，蹲着真舒服。”
林若风问他：“我们的代驾还要多久？”
沈常逢说：“三四分钟吧。”
林若风在包里翻了翻，掏出两颗糖来，“好慢，好想睡觉，你要吃糖吗？”
“快了，马上就能回家了。”沈常逢接下她给的糖，撕开包装，柠檬味炸开。
“沈常逢。”林若风忽然看着他喊了一声。
沈常逢忙侧头。
却在下一秒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嗓子紧了紧，问她：“怎么了？”
林若风很仔细地盯着他的脸，仿佛要将他脸上某处盯穿一样。
“你脸上有脏东西。”她说。
“哪里。”
林若风：“左边，好像有个泥点子，应该是刚刚树叶上沾的。”
沈常逢伸手在左脸上抹了把，在扭头，林若风还是摇头，“没有擦到，我帮你。”
她说着就从包里翻出一张湿巾，用左手托着他的脸，右手轻轻在他脸上擦拭。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鼻尖与唇畔，和着淡淡的酒精味。
沈常逢的呼吸几乎要停下来，他只能努力不去看林若风。
“好了。”林若风把垃圾拿去丢掉，居高临下，看见沈常逢别着脑袋，“怎么了，头扭到了？”
而沈常逢再看向她时，眼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
他站起来，看着她，“林若风，我……”
林若风眨了下眼睛：“我什么？”
“没什么。”沈常逢垂眸，“我是说……谢谢你。”
林若风心一沉，见有人朝他们走来，于是说：“这没什么，上车吧。”
代驾考虑到他们俩的状态，特意将车开得很慢，这给了林若风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沈常逢与她一人坐一边，不知道还以为方才在外面还说话的两个人不认识呢。
“沈常逢。”
“嗯。”
“你怎么那么多前女友。”
“不知道。”他沉默一阵后说。
“我理解。”林若风说。
“林若风，我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些。”
孤寂的夜色一片接着一片飞快掠过，林若风的发丝被吹得胡乱飞舞，她眼眶有点酸，也不知道是酒精促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闻言，她说：“嗯，如果你不喜欢，那之后就不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常逢的声音很沉很缓，似乎只有这样表达，林若风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听明白一样，“都已经过去了。”
“行。”林若风答应他，“以后不说了。”
她的思绪早就被风吹散了，包括她好不容堆积好的炙热的感情，也破碎了一部分。
…
林庚旸52岁生日这天，请了一部分亲友聚餐，坐了满满一个大包厢，沈东卡在开席前几分钟提着一条烟进来，林若风好奇的是沈常逢为什么会来。
碰巧她身边还有个座位，她想叫他坐过来，江琴抢先一步过去，“常逢，来来来，坐这，跟叔叔阿姨坐一块，今天和我们一起喝点……”
林若风被迫往右挪了一个位置，左边不明情况的表妹小声问她：“姐，这人谁啊，还挺帅。”
林若风将视线从沈常逢脸上收回，说：“我爸朋友的儿子。”
“多大年纪啊？”
林若风：“比你大十岁。”
“那不是和你同龄，你……”
“我不喜欢他。”林若风干脆道。
“哇哦。”小女孩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被一旁的家长用眼神打断了。
那家长就是林若风二姨江璇。
江璇说：“小风，我听陆轩他妈说，你们俩这段时间没联系了？”
林若风知道逃不过这一遭，于是将早已打好的腹稿托出：“哦，二姨，是这样，我们俩一致觉得不太合适，就想着不浪费时间了。”
江璇：“你们才相处了多久就不合适了？微信加上了吗？”
林若风：“加上了。”
江璇：“那要多聊，聊着聊着就会了解更深。”
“……好。”
江璇让女儿跟自己换了座，有意问林若风：“刚刚进来那小伙子，是沈东儿子吧？”
“是，叫沈常逢。”
“小伙子长相好，只可惜没有个好爹。”
小县城的信息网就是这么小，邻里乡亲家里芝麻粒大的事，不出一个月就会传得周围人尽皆知。
林若风喝了口水。
江璇又说：“我听他们说，他谈过好多个女朋友，现在还谈着没？”
林若风说：“这个我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也对，你平时跟他应该也没什么往来，挺好的，不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免得给自己绕进去。”
说到这儿，林若风莫名想笑。
沈常逢到底有多么不堪，怎么名声这么臭。
“嗯。”她点点头。
林若风下午还要上课，席间只喝了几口饮料，她没什么食欲，其他时间就夹一些青菜吃，饭吃到一半，她见着沈常逢拿着手机匆匆出去了。
刚好菜吃得差不多，她接着点菜的由头跟了出去。
找到负责人加好几个菜，她朝大门走去，沈常逢在门外打电话，她刚过去，他就挂了电话，一回头，面色凝重。
“怎么出来了。”他说。
“出来点菜，看见你在外面。”林若风说，“没忍住就过来了。”
沈常逢笑说：“这里有什么吸引力吗？”
林若风说：“因为你在这儿啊。”
“……”沈常逢盯着她看了会，“你很奇怪。”
“没有吧，我实话实说。”
确实是的，她就是一路跟他出来的。
沈常逢似乎不信她这套说辞，问：“找我有什么事吧？”
“……”林若风暗骂他不解风情，于是说：“今天怎么来了？”
“哦，林叔请我来的。”沈常逢说。
林若风看向他，说：“面子够大啊，他平时可不随便请人。”
“是啊。”沈常逢说，“那你还不对我客气点。”
林若风反问：“我对你还不客气？”
沈常逢挑眉：“客气吗？”
林若风往他肩上用力拍一把，“那这样行不行？”
他的臂膀结实有力，应该不知道疼。
沈常逢不躲，笑说：“感受到你的诚意了。”
林若风问：“今天喝了很多酒吧？”
“没多少。”
“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沈常逢点点头。
“那你呢，吃点青菜就够了？”
林若风：“我是要减肥。”
沈常逢：“不吃肉小心掉头发。”
“没事，我头发多。”
“……好吧，林老师无所畏惧。”
林若风说：“少在那阴阳怪气。”
“怎么是阴阳怪气，我在夸你啊。”
“你别在这里……”
“小风！”
江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林若风避不可避地慌了慌。
她悻悻回头，脑子里忽然生出一种被捉奸的错觉。
“妈，怎么了？”
江琴走过来，准确来说是朝着沈常逢而来，脸上皮肉不笑的，“你们不进去吃饭，在这里晒太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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