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闷热的六月,南亭连着下了两个星期的雨。
这场雨停下时,整座城都要被浸透了。
林若风和沈常逢也莫名其妙冷战了两三天。
起因只是她觉得沈常逢怪怪的,于是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事。
林若风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可他死活不说,她由此陷入单方面的冷战。
沈常逢还是照常对她好,照常抓住一切机会来找她。
每学期最后两周事比较多,教学压力和班主任收尾工作接踵而至,还有一些教研上杂七杂八的安排,林若风常常忙得头痛欲裂。
在一个没有风的晚上,她一个人穿过校园小径,停在车边,纠结很久,忍住给沈常逢打电话的想法。
黑暗下,有个身影缓缓走来,当路灯打在他脸上,林若风在他眼里看见了掩盖不住的疲乏。
林若风搓了搓手指,“你怎么来了?”
沈常逢将她拥入怀里,缓缓说:“我来接你啊。”
林若风从他怀里退出来,看着他,“不用你接,你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沈常逢无耐道:“林若风,我真的没事,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林若风喃喃道:“你要是没事,就不会反复跟我解释了。”
沈常逢说:“可是不解释你不信啊。”
“那你是真的没事吗?”林若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到一丝心虚,“嗯?”
“真的。”沈常逢眼里全是坦然,“我真的一切都好。”
林若风还是不信。
“是叔叔的事吗?”她问。
沈常逢说:“他怎么可能会有事。”
林若风:“是工作上的事吗?”
沈常逢:“也不是。”
“是你自己的事吗?”
“我没有事,我一点事都没有。”沈常逢强调,“什么都没有,我们能不能跳过它?”
“……”
林若风自然不会同意。
“先送我回去吧。”她说。
车子开在平坦的大路上,林若风切好自己喜欢的歌,轻轻哼着。
她开始思索自己和沈常逢的沟通方式。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掌控欲过强,情侣间有些不能说的事非常正常,她这样做好像有点过头了。
“沈常逢,你会烦我一直追问吗?”
红灯,车子猛然刹下。
沈常逢过了几秒才说:“别瞎想。”
“嗯。”
“我不会烦你。”
“真的吗?”
“真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东西。
到楼下,她帮沈常逢理了理头发,然后顺势钻进他怀里,把他用力捆住,沈常逢的手落在她的背上,慢慢安抚。
“林若风,全世界我最在乎的就是你。”
“什么?”
“字面意思。”
“我可不信。”
“没关系。”沈常逢说,“有时候我会想,我就是为你而活的。”
林若风愣了愣,玩笑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沈常逢的拥抱紧了紧,说:“你猜。”
林若风心有点慌,“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猜了。”
“不是。”沈常逢郑重道,“小风,我现在是遇到了点事,等我处理好,一定会和你说。”
林若风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我知道了。”声音闷闷的,“以后还会瞒我吗?”
“怎么哭了。”沈常逢松开她,用手指擦干她脸上的泪痕,“再等等我。”
林若风倔强地问:“回答我,还会瞒我吗?”
沈常逢摇头,“我怎么舍得。”
林若风说:“可你这次还是舍得了。”
“这会是最后一次。”沈常逢垂下眼,“过几天,我会告诉你原因。”
林若风想了想,说:“沈常逢,你刚刚抱我,应该被我爸看见了。”
沈常逢下意识往楼上看去,果然看见那一层的灯正亮着,窗边隐约有个人影。
“叔叔知道是我们吗?”
林若风笃定地说:“他知道的。”
“这样啊。”
“我跟我爸提过结婚的事。”林若风平静地说,“你猜他怎么说?”
沈常逢毫无自信,甚至自卑到一个字都不敢说。
林若风见他呆愣,笑说:“他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常逢:“嗯,我能理……”
“可是我真的想和你结婚。”林若风打断他,“沈常逢,我爱你,我想过很多次,我不跟你说笑。”
“……”
林若风看见,沈常逢的手在发抖。
她知道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不怎么好回答,于是再抛给他一个只用点头或者摇头就能回答的问题:“你想娶我……”
“想。”
他很快就说,几乎出自于本能。
“嗯!”林若风笑了笑,“要说到做到。”
“我,努力。”
-
一个星期后,期末考终于结束,林若风才出办公室,东西没来得及收拾,就先接到江琴的一通电话。
她让她赶紧回家。
林若风满腹疑问地回家,家里气压很低,江琴和林庚旸坐在沙发上静静望着她,活像审视一个罪犯,好像她身上背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一样。
“怎么了?”她问。
“小风,你赶紧和沈常逢分手吧。”
林庚旸面色凝重,说出的话听得林若风心直慌。
林若风顿在原地,“为什么?”
江琴说:“沈东把出事了,非法售卖烟花,一死一伤一残。”
林若风的思绪“轰”地一下炸开来。
很久以后,江琴拉着她坐下。
“快分手吧,免得拖累你。”
“什么时候的事?”林若风机械地问。
林庚旸说:“昨天,那家人买了他的烟花回去办红事,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哎,造孽哦……”
林若风:“那他现在在那?”
“被抓起来了,我们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江琴说,“对了,他前几天才从拘留所出来,就因为非法被抓进去的。”
原来沈常逢在忙这件事。
忙到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林若风失神地回了房间,给沈常逢打电话,他过了会才接上,这是他们这两天第一次联系。
“沈常逢。”
“嗯。”
“……”林若风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很乱,乱透了。
“都知道了?”沈常逢好像很平静。
林若风将双手盖在脸上,问:“你在哪里?”
沈常逢:“你要不还是不要来找我了,我现在……”
“找律师了吗?”
“……还没有。”
“行,我帮你找。”
“孟宸吗?”沈常逢问。
“……”林若风知道他介意孟宸,“放心吧,不是他。”
挂了电话,林若风听见江琴和林庚旸在客厅商量怎么把她拦在家里,她反正现在也不想出去,干脆安安静静地找律师。
改试卷用了一天,林若风听话地在家又待了一天。当双亲都放松警惕后,她在一个中午顺利地出了家门,江琴第一时间打来电话,把她臭骂一顿。
“我告诉你林若风,这事你要是管了,就别回这个家!”
林若风当然要回家,但是沈常逢,也是要去看看的。
他在店里,说来也怪,一出这事,店里生意也跟着冷清了。
他坐在收银台前,面色很沉,专注地摆弄记账机子。
一见林若风,停下动作,给出一个尤其苦涩的笑,“来了,饿不饿?”
“……”林若风嗓子紧了紧,她摇头,“不饿。”
沈常逢顿了顿,说:“那你先坐会,我很快忙完。”
“你在忙什么?”
“……我在算账。”
林若风问:“叔叔的事忙完了吗?”
“……”沈常逢沉默着打开冰箱,帮她拿出一瓶可乐,“没有呢。”
“你想怎么办?”
沈常逢颓然地笑了笑,“让他在监狱里死了算了。”
“律师我找到了,她马上就来。”
林若风找来的律师是市里绰绰有名的精英,接触过很多例类似于沈东这种刑事案件。
她在沈常逢店里坐了一个下午,梳理好事情经过后,只明确给出一句:“先准备钱吧,打底一百万。”
夜色降临,沈常逢把店关了,站在路灯下问林若风:“你说我有必要捞他吗?”
林若风知道他不会不管,当他问出来,就已经做好选择了。
“我身上还有点钱,我可以借……”
“不用。”沈常逢声音嘶哑,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他看着她,认真说:“我会想办法,但你不许起念头。”
“那你要怎么办?一百万是小数字吗?之后要的钱只会……”
“林若风,嘘。”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不用为我操心,你得好好享受你的暑假,我有办法的。”
“你最好是吧。”林若风自知劝不动他,“你现在打算去哪?”
“回家睡觉。”
“我和你一起回去。”
沈常逢说:“小风,今天晚上,我想一个人待着,明天我们再见面好吗?”
“……”林若风心里闷得慌,“行,那我送送你。”
回到家,父母的怒视无法忽略,林若风怏怏地受着他们的数落,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半夜,他们才结束各种劝说,将她放回房间。
林若风疲惫地趴着,目光在整间房里游走,最后停在书架上。
那是沈常逢出院后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放着,没用打开过。
她的心跳得飞快,打开长方形包装盒,一块手表映入眼帘。
她摇了摇,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撞击盒子。
林若风干脆地把黑色塑料掏出来,毫不意外地从中找到一张银行卡。
第二天,她到银行查了查,卡里有两万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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