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边的藏兰堂。
“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余成有些奇怪的挠了挠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公子。
宗明旌侧身瞪了他一眼,不客气的出声,带着点讽刺的语气道:“…你傻不傻,她是苏家人,怎么会不知道本公子要来书院的消息…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满肚子的小心思,一个比一个有花花肠子…”
“她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家世,见着本公子这副打扮,不用别人多说什么便能瞧出我的是谁…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余成眼眸一顿,片刻后,他故意哼唧了那么一声,怪声怪气的道:“是公子…您倒是聪明得很…”
“那方才苏家姑娘义正言辞的时候,您怎么不回话给人家呢…被人家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知道像市井妇人撒泼一样胡乱说话,您这会儿倒是在小的这处作威作福…公子您可是真聪明啊…”
宗明旌刚准备喝口茶的嘴角一抽,接着,他顺势放下手中的杯子,偏头看着余成,勾起一个灿烂的笑:“阿成啊…你今日很高兴?”
余成也在这片刻清醒了过来,知道是自己放肆了,忙挤出一声憨笑,以示自己错了。
宗明旌白了他一眼,随后冷哼一声,声音里透着丝丝罕见的沉稳:“她没有说错…今日之事,确实是我的不对。”
“且不论早前没有如约前来,就今日让苏家那位院长等了这许久…本就该是我做小伏低,赔礼道歉。”
“不仅没有恪己守礼,还为了那些拿不上台面的小人,在苏家的地盘上大放厥词,言语放肆,实属是没有我宗家人的风骨,若是祖父知道了也必定会训斥我白长这么大了…她方才所说,都没有说错。”
听到这一席话,余成只觉得自己在惊诧讶异之余,脸上更多的是绷不住的想笑,他看着宗明旌,心底暗暗思量着自家公子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难道方才自己心底想的没错?
自家公子要突然一下长大了??
一想到这,余成便觉得心口那多年的“郁气”一下就散了一半,他正欲拍拍马屁,顺道趁机劝解一下宗明旌的时候。
宗明旌却突然一下站起身来,上嘴皮碰下嘴皮,毫不犹豫的说了一句让余成又克制不住自己想以下犯上的心思了…
“等着吧…本公子定是要让她看看,他们口中看不上的舞刀弄枪的,就是比他们这些只知道咬文嚼字的厉害十分,哼,一个小丫头而已…还想教训我…”
那一秒,余成心底已经开始暗自咒骂自己了!
他怎么就一时兴起的忘记了…自家这个公子,可从来都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妥协的啊!
…
这边,苏二爷拐了几个弯后便走近了藏兰堂,他刚走至门口,正欲上前之时,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莫名的响动。
倒是也没听清具体的情况,但苏二爷不由得有些不悦了…
扪心自问,苏二爷对这个国公府的大公子,从一开始的时候本就不怎么上心,不是说看不上他这个人,而是从没有想过要花什么心思去教学他。
因为苏二爷很清楚自家父亲同老国公宗泽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情谊…
早在当初问过老太师后,苏二爷便知道这位国公府的公子是不可能会和自己有师生情分的,今日这般…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他的去处,自家父亲早已有安排…
只是虽他与父亲都心中有数,但在怎么对外,宗明旌这个小辈也该给自己一点面子。
这接二连三的让自己难堪,现如今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不安生,对苏二爷说,宗明旌有点太放肆了,对苏家,对他,对书院太不尊重了。
微顿了一下后,苏二爷忍了下来,终究他是几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当真和一个还没长大的小辈计较吧!
随即苏二爷率先启唇开口,边向里走,边淡声冲着里面说道:“让大公子久等了…”
里面的两人,皆是神情一凝,双双严正以待。
宗明旌更是瞬时站起身来,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规矩和恭敬,还有一丝淡淡的却又有点明显的愧意…
苏二爷一进来,宗明旌便低头拱手,一字一句,语气郑重的说道:“院长折煞晚辈了…”
“晚辈宗明旌,见过苏院长,奉家父之命前来书院…晚到之事请院长责罚,明旌绝不狡辩。”
走近之后,苏二爷一点也不犹豫,更是不避讳,眼神放肆的上下打量着宗明旌。
片刻后,他暗自点了点头,说实话,苏二爷还算是满意,在他看来,宗明旌眸光正色清明,面容也是器宇轩昂,规矩教养也都看得出来。
最重要的是,就是这么怪,苏二爷很满意他的这些话…
他这般的话语,这般直言不讳的态度,拿捏的很是不错,就这片刻,苏二爷他顿时有那么点欣赏宗明旌了…
苏二爷是谁,那可是老太师手把手教出来的,曾经那世家第一公子的名头也不是假的,他瞬间便明白了宗明旌话里的意思。
宗明旌这两句的意思很明显,他一是承认如若不是自家父亲,他自己的确不愿意来书院,二也是他认识到自己所做之事有不对之处,对此不反驳,更是负责到底…
这一下便是打在了苏二爷的点上,像苏二爷这样的人,最是看不上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愚蠢人。
很显然,宗明旌不是,他似乎还有点小聪明…
敢于承认自己做的事,也更加敢于直面自己,这便是他的聪明之处。
这初见下的好感让苏二爷对宗明旌的情绪好了起来,但苏二爷他也没让宗明旌放松下去,略沉默了半会儿后,苏二爷沉声回道:“…你且不必如此,你一不是我的学生,二也不是我的血脉后辈…责罚一词是轮不着我的。”
这话…
有股明显的针对,宗明旌瞬间脸一僵,但他没有不舒服,也并没有着急说什么,只依旧一如方才一样,安静的等着。
宗明旌本就不是那等不通透之人,早前来的时候便也是已经做好了会被苏家问责的准备。
后来是被苏然摆了一道,又遇见了那些肮脏事,他向来是个随心而为之人,一下没管自己的脾气,才叫苏耦撞见了。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也不是苏家人的言论,再加上有苏耦的那番点拨,他心里早就有了十足十的准备。
无论苏家和苏二爷对他有什么责备或是处罚,甚至或是言语上的嘲讽羞辱,他都有准备,所以眼下的他,并未因苏二爷的这两句话有什么大的反应…
更重要是,其实这会儿宗明旌自己对这份“教训”也是认同的,他心里也是知道自己有些过分,有些驳了苏家的面子。
既然是自己错了,便不好,也不该随意敷衍过去…
苏二爷也并未因为他的没回话而有什么不对劲,只自顾自的收拾整理着自己,待放置好手上的书籍笔墨后,他轻声唤着外间等候的小厮,让在送一壶热茶进来。
做完这些之后,苏二爷这才把视线重新放回了宗明旌的身上…
也不知道这片刻的苏二爷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语气异常平静又淡然的开口问了一句:“…你对你父亲北伐一事有何看法?”
这一刻,宗明旌对此毫无准备,脑子立刻就千回百转了,他眉头瞬间一皱,整个人的状态一下就不对了…
眼眸中似在这片刻还升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
苏二爷问出这句话之时,便有所准备宗明旌该是如此的反应,也就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微抿了一口茶后,淡淡的放下茶杯,不疾不徐的抬眸去看着宗明旌,苏二爷并未说话,却是一脸的认真,像是在等着他的回答一样。
宗明旌见他这样的神情和态度,便方知他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在问他…
微沉了片刻后,宗明旌有了回应,他低着声音,淡声回道:“回院长,晚辈眼下一心钻研武道…院长所说的这些事情,晚辈还未深思,但晚辈想来…父亲北伐一事应该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晚辈相信家父的决定。”
苏二爷神情微顿,这次,院长的嘴角有了很是明显的笑意,他这片刻对宗明旌颇为赏识,连声音都不自觉的轻柔起来了:“不错…孺子可教。”
“…你是国公府的嫡出长子,即便你如今还未长大,性子也还有些散漫乖觉,但有些事情,旁人不说,我相信你也该知道…何为该做,何为不该做!”
“我不是朝堂之人,与你国公府也没什么交情…你对我有点警惕之心是人之常情,也是你身为国公府的长子该有的,你并未做错,相反,由此可见,你父亲对你应该是花费了心血的…”
苏二爷这些话让宗明旌瞬间就彻底愣住了,还有那么点反应不过来,愣了片刻后,宗明旌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苏二爷,神色严肃又郑重,他道:“院长严重了…晚辈以为,父亲身居高位,所担之责自然该是与旁人不一样。”
“北患虽不足为惧,但背后所藏,却是不得不防…为防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父亲该去,也必须去…更不许不去。”
此话一出,苏二爷的眼眸瞬间变了又变。
也是这瞬间他就明白了,为何父亲虽从未见过宗明旌,却依旧还是会有信心他并不会如坊间传闻一般是个富贵闲散的无用子弟…
这…
也许就是老太师和老国公多年同僚情谊留下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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