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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红莲夜 青丝沐雪,历久成别

不知不觉间,两人说着道着走过海棠庭院。

秦川闲闲一瞟,即刻福至心灵。

立马又补了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官人绝代风华,自该火树银花、鱼龙戏舞作配,方能衬得檀郎国色、佳人倾城,呵呵呵……”

哪知韩凛前番多次隐忍,为的就是这一刻“师出有名”。

摩挲在耳边的手停了,眉眼跟着凌厉起来。

等秦川回过味儿来时,面皮已被人牢牢揪在手里。

边拉扯边听得说:“好不正经一张嘴!学了浑话不算,净搁这儿编排人!”

“哎哟哟,疼疼疼!”呼痛声骤然大作。

再配上那挤眉弄眼的可怜相,倒真有几分凄惨在里头。

“知道疼就好!记住疼就能记住教训!”韩凛处话虽喊得响亮,手上力量却不自觉泄了大半。

生怕一个过火,真弄疼了对方。

借着这股东风,秦川冷不丁闪至爱人身后。

一手捉腕一手揽腰,将人扣在怀中低笑道:“呵呵,我是怕官人手疼……”

“小人失言冒犯上仙,合该自掌嘴巴!怎敢劳动大驾,亲自降下惩处?”

“真真欺人太甚!”一番心软遭人如此利用,韩凛实在气炸了。

蹙眉咬牙连带攥拳蓄力齐齐一套,眼看就要招呼上去。

不想抬脸时一片清雪飘落眉心,倏然将满腔火气涤荡殆尽。

秦川身上也松了,仰起头望向漫天纷纷扬扬。

轻声嗫嚅道:“你看……下雪了……”

他拂过韩凛手背,将五指填进张开的缝隙。

与爱人一同迎接着,这场新年初雪。

“看起来会是场大雪呢!真漂亮,真好!”对方语出热切,犹如平地升起一堆篝火,跳跃着生命力。

“是啊,真好……”秦川移过两步,再度回到与韩凛并肩位置。

他扬着眸,捕捉每一片清润寒酥,似要将眼前一切牢牢刻在心上。

“真像我们,从黑发走到白头……”立了半晌,骠骑将军再次开口。

语气沉实平缓,神情空茫凄凉。

接着秦川笑了,比雪还要苍白清冷。

他笑,笑命运反复无常,笑造化变幻莫测。

遥想当年领军北上,多么意气风发,多么豪迈张扬?

而自己又是多么想拥着韩凛,在他耳边告诉他,飞骑营一定会平安归来!

呵呵,想说的时候没机会……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是的,秦川不想骗人,更不想骗韩凛。

自己跟储陈,飞骑营跟青羽军,早已是命里注定的对头和敌手。

他日双方,必有一战!

以性命做赌,用死亡结束。

秦川自问,天底下没人比自己更了解储陈。

那个家伙,永远不会后退,亦不可能投降。

自己跟他之间,总要有人以身殉国,方能终结这段缘分。

秦川相信,飞骑营绝不会输!

这场堵上两国命运的战争,胜利一定属于中州!

但储陈是值得豁出命去,尊重的知音与宿敌。

所以自己不能说谎!

雪越下越大。

韩凛垂下被风吹木的手,一点点攥住秦川指尖。

“那一天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眼睛始终望着前方,一字一句,仿佛密语箴言。

“你说,你不想用自己的血肉,来填补我的盛世乾坤……”

“你说,你要和我肩并着肩,看尽天下山水、万里锦绣……”

“你说,我可以对你放心,你会执我之手,与我偕老……”

韩凛念着,手上力道随之收紧。

直到半边身子都哆嗦了,也不肯停下来。

“如今容颜未衰,青丝未白!秦川,你不许食言!”

亲吻落在脸上,是那样猝不及防。

这一下秦川嘬得又响又重,好似银瓶乍破、水浆飞迸。

“嘿嘿,官人记性就是好!那想必也忘不了当夜房中,春光旖旎、风姿流荡喽?”

满脸戏弄再配上招牌式歪笑,真是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好你个烂了嘴的,都坏出汤儿了!”韩凛闻言,举拳便打。

好在习武之人反应快,两三下就跨出半间院子。

“你给我站住!不许跑!”身后刮来一阵厉风,叫秦川更不敢多待了。

韩凛发动步子,一路追着对方从芍药圃到捻红园。

他当然知道,这是秦川在转移话题。

可那傻小子既不想说,自己也无谓过于强求。

还是再等等吧……

等到彼此骨血相融、灵肉交织的那一刻……

两人逃着追着,不过片刻便走完了,一个多时辰行程。

他们吵吵闹闹奔出府邸,不约而同地回身望向紧闭门扉。

是啊,下次再来会是何种光景,又有谁说得清呢?

要不是隔壁街上,爆竹响吆喝亮,此起彼伏、引人神往,这俩怕能搁门口杵到天黑。

转换过当前心境,秦川拾起韩凛右手,粲然一笑道:“过节就该有个过节的样儿!走,咱们瞧瞧去!”

“嗯!”韩凛美滋滋回应,眉眼瞬息柔和下来,活像点了新妆。

市集距此并不算远,加之两人腿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到了。

要说今年这热闹,其实比不得往常。

备战旨意一发,各处调动集结,粮草转运、辎重配载,样样马虎不得。

真不知有多少人家,连年也没顾上过。

就跟随征调四方奔走,共同筑建起后方的支援与保障。

秦川一个个摊位看过去,眼角禁不住有些发红。

他点点头,声音跟着颤抖:“还好啊,还好有他们!撑出片和乐温馨,等着那些人回来!”

“此番过后,只愿中州再无战事……百姓们免于辛劳,将士们阖家团圆……”韩凛说着,言语动情而真挚。

“会的!我相信一定会的!”秦川很激动。

他想象着那派河清海晏、盛世康宁,不知不觉酸了鼻尖。

去杯莫停这一道上,两人携手揽腕路过如意阁,走过郁金酒坊。

还有许许多多,从前常去的铺面跟货摊。

左看右瞧间,一丝不同于周围祥和的扰动,引起了韩凛注意。

他眯起眼睛,想要观察得更细些。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半大孩子。

男孩儿动作敏捷、出手利落,正指着垛上糖人儿与摊老板说话。

姑娘站在边上,红裤红袄,煞是耀眼喜气。

“哎,那不是小松吗?孩子长得就是快,一转眼都这么大了!”韩凛口吻又惊又喜,拽着身边人直摇晃。

秦川忙不迭定睛观瞧,边端详边夸:“还真是小松跟五儿,官人当真眼力过人!”

似是想起什么,韩凛跟着步子就要撤手。

却被秦川一把拉回,紧紧塞在掌心儿里。

“哎,咱们过去打个招呼吧?管保那小家伙吓一跳!”他提议着,再不放开对方。

“好啊!”韩凛脸膛开出几朵山椿。

模样儿乖顺得像只小兔子,教秦川总忍不住想要抱他。

奈何师徒相见,终归要讲些礼数,解馋消渴等事只好待会儿再说喽。

只见他这边牵着韩凛,小松那边伴着五儿。

一队往南、一路朝北,正碰在道路中央。

“师父安康!哥哥如意!”俩大人怎么也想不到,此局竟由小松率先开场。

看那一板一眼的样子,果然师出大家、彬彬有礼。

“两位哥哥好!”女孩儿家问候,清脆若金石。

大大方方往那儿一站,恰似寒梅傲雪,又似木棉迎风。

“都好,都好!”趁秦川俯身与孩子们说话的空当儿,韩凛就近买下两个福包,分别赠与小松和五儿。

两人捧着这绣工精巧、配色喜庆的礼物,禁不住连连向其道谢。

末了还是秦川出面收结谈话,叮嘱小松别在外头呆太晚,还要记着送五儿回家。

“放心吧师父,我全记下了!”又是一套行礼拜辞,两队人马就此别过。

秦川自然要去杯莫停,至于小松嘛,答案一会儿揭晓。

“这孩子成熟稳重多了,只不似前些年活泼爱笑。”韩凛频频回着头,看不见了才乖乖转回。

“他心里藏着事儿才这样。”岂料秦川一语中的。

目视前方的眼睛里,第一次闪烁出肃穆光彩。

“是明天大军出征的事吗?也难怪,老师、萧先生还有你都走了,只剩下那孩子自然记挂!”韩凛笑不出了。

试探着问:“要不要我派几个人去府里陪他,你们也好安心?”

“不是因为这个。”秦川叹过口气。

向对方讲述起来龙去脉:“前些日子师父跟我说,小松打算去朔杨从军。”

“什么?去朔杨?”韩凛属实未曾料到。

言辞错愕惊诧,结实实吸进好大一口冷气。

“那他跟你说了吗?你怎么答复的?”眉毛虬枝似堆在额头,看上去比做师父的还操心。

“呵,他才不会告诉我!”骠骑将军露出个苦笑,说出的话却满溢着自豪与骄傲。

“这家伙想从普通戍人一步步干起!生怕找了我,动用关系给他优待,所以死死瞒着!”

韩凛闻听,不由赞许颔首。

脱口而出便是一句:“那孩子真不愧是你徒弟!脾气秉性也这么像!”

“啊……啊嚏……”另一边,小松一面用手搓着鼻子,一边拿眼直瞟五儿。

像是在等着什么答允或拒绝。

升湖茶馆就快到了,女孩儿仍旧一言不发。

他心里没底,只是做着最坏的打算。

也许两人因缘已尽……陌路殊途,未尝不是种爱惜和成全……

“小松,我想清楚了——”五儿止步在茶馆门前,抬眼看向小松。

“不管家里人答应不答应,我都要和你一起去朔杨!”

女孩儿睁着一双大眼睛,嘴巴抿了抿又张开。

“我有手艺,我能养活自己!我不会干坐家里等你回来!我要把杨家豆腐店,开到朔杨去!”

她盯住小松,想让这份信念化作力量,根植于彼此心间。

“所以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只要做好该做的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寒英沾上热泪,没等看清就化了。

小松向来不喜欢在人前哭,可今天他决定破一次例。

“等回去了,我们一起跟杨伯伯说。”男孩儿努力抽着,总怕一个不小心,流下鼻涕来。

大堂里醒木一摔,众人压言。

五儿“嗯”了一声,手上拉起小松道:“咱们快进去吧!老先生今天,不是要讲朔杨城故事吗?”

两人前脚刚迈进茶馆,杯莫停掌柜后脚就迎出了门。

椒褐色长衫陪着朱湛短袄,衬得人吉庆又干练。

边打躬作揖,边请安问好,端的一派喜色、四下祥气。

见眼前二位趟风冒雪,碎琼披了满头不说,一笑还直冒白气。

忙吩咐手下伙计道:“哟,这怎么话儿说的?快,取新换的帕子来!”

秦川乐着摆摆手,既不掸雪也不接绢。

只抱拳与对方见礼道:“掌柜的,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不敢当,不敢当!全赖公子关照!”瞧他二位确不打算用帕子,掌柜把身一侧,含笑将人迎进酒楼。

正午饭点儿刚过,夜宴还不到时辰,杯莫停中食客并不算多。

三桌五桌坐着,却撑得一室温馨祥和。

三楼金樽居,照例考究雅致。

年节所添装饰恰到好处,丝毫没有贪多贪足。

悦人眼目的同时,尽显店家品味格调。

没什么三请三让,韩凛与秦川一起落座。

伙计捧上的水盆里,加了冬桑叶汁。

拿热气一蒸,倒比熏香来得清心明目。

瞧对面那傻小子一脸心不在焉,韩凛只道是路上耽搁太久,饿没了精气神儿。

忙笑着朝掌柜道:“麻烦快些上菜吧!就按当日订下得来!”一面说一面往盆架跟前走。

酒楼掌柜何等聪明,自不会扰了客人雅兴。

连连道:“不耽误二位说话,小的告辞!饭菜一会儿就得,还请公子稍候片刻!”

话罢掩好房门,率众伙计落楼离去。

韩凛搓搓手,用指头试了试水。

虽然有点儿烫,但胜在和暖舒服。

他张开十指,双手尽没温汤之中。

搁外头冻久了,乍一捧上热还真有些疼。

泠泠水声自耳边传出,秦川出神地端量着座位。

不禁念叨:“太巧了……真是太巧了……”

仿佛两边空位上,正有人对着他比比划划、说说笑笑。

“自个儿嘟囔什么呢?”韩凛浣手净面完毕。

缴了块干净手巾,贴到秦川脸侧。

问询之音轻灵飘忽,像落进记忆里的羽毛。

秦川扭头接过手巾,一把蒙到脸上。

叹息满足而深长,盖在水汽下面,听着闷闷的。

“嗯,舒坦……痛快……”说完当即起身洗手抹脸,急匆匆跟阵风似的。

再坐回来时,眼珠子更亮了一倍不止。

兴冲冲指着右边道:“我今天来才发现,储陈跟韩冶竟坐过同一个位置!你说巧不巧?”

“是啊,好巧!”韩凛笑眼盈盈应着。

耳畔似响起一声声熟悉呼唤,不断叫自己“皇兄”。

“把你气到红脖子酸眼的毛头小子,现在也长大啦……办事儿牢靠不说,还独当一面上了战场,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韩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巧样子还真诚的不得了。

秦川低头假装咳过两下,话碴儿扭得呆板僵硬。

“对、对了,遇见小松那会子,我就想问、问你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怎知韩凛处不仅没找后账,还马上揭晓了谜底。

“放心,北边出不了事儿。边垣连年加固,守军兵强马壮。”

他没有停顿,而是顺着往下说:“听闻去岁,北方草原不等入冬就下了好几场大雪,人口牲畜折损不可计数。”

“元胥王眼见势力凋敝,又没法南下打劫,便向周边部族征收重税。致使大小王庭不睦加剧,多地亦颇具反意。”

“哼,那群豺狼吃惯了别人家肉,如今也轮到自己开膛放血了!”冷笑挂在秦川脸上。

不等收回,就被前来上菜的小二瞧个正着。

转瞬间,狼烟四起、杀声遍地。

小伙计像叫人镇了魂魄般猛一哆嗦,险些打翻碗盘。

什锦八宝跟金丝饼,是最先上桌的。

秦川仍是按照之前习惯,给韩凛盛满一碗。

夹过牙儿酥饼催道:“快喝点儿!冻了一路,过会儿胃该难受了!”

伙计给炉子添好炭火,呈上两坛新酒,得了吩咐才躬着身去了。

秦川让韩凛先垫肚子,热酒活计由自己接手。

对面一勺勺舀着汤,举止斯文儒雅。

眼波潋滟噙满吟吟浅笑,像在等待什么。

随着傻小子用牙撕开红绸,酸涩辛香之气顿时涌入鼻窍。

“青梅屠苏!这里怎么会有?”惊喜之情奔流而出,还没喝就已经醉了。

“当然是,叫人提前买好放过来喽!秦将军不会以为,这酒坛子长了翅膀,能自己飞吧?”韩凛嬉笑打趣儿。

脸上表情,真是看多少次都不嫌多。

“嘿嘿……嘿嘿嘿……”挠头伴着干笑出现,诚不负爱人期待。

秦川把酒倒进壶里,不多时酒醇四溢、青梅滚桌。

韩凛见其顾不上吃,忙起身为秦川添汤。

边盛边道:“你也喝点儿,开开胃!”

对方接过好意,却不急动勺动筷。

单等屠苏酒温好,给韩凛和自己一人斟上一杯。

“敬平安,敬团圆。”秦川说着,调子很平很缓,与面上神采并不匹配。

“好,长思长安,常满常圆。”韩凛端起杯。

嫣然一笑花开锦,扶头半盏慰平生。

二众痛痛快快饮下这盅,菜又端上来几个。

等人陆续撤去,韩凛那儿才看清。

方才还闹着不肯吃喝的秦川,现下正用饼抹碗底儿,嚼得别提有多香。

他神色变了又变,最终扭成个啼笑皆非的弧度。

似有许多话要说,只不知该从何说起。

“今儿这遭就罢了,往后出门一定记着戴帽子,知道吗?”然而韩凛没想好,可不代表“小唐僧”记不住念经。

“是,小人记下了!还要多谢唐长老今日网开一面!”夹起对方给自己添的虾,韩凛开怀道。

“战事一开,军报必定数不胜数。保重好身体,才能有精力处理这些。多睡觉、多用饭,平日里也别让自己闷着。”

秦川不管其话里揶揄,一股脑嘱咐着。

“好。”韩凛亦放下筷子收敛神色,郑重应下爱人叮嘱。

他很明白,想要其没有后顾之忧,自己必须拿出态度。

“想我了,就回家看看……”最后一项,秦川压低声音。

他把头扭向窗户,掩藏起眸中落寞。

“身在战场没时间写信,但只要是飞骑营发回的奏报,我都会在末尾加上长思二字……”

“你看见它,就可知我一切都好,心里也记挂着你……”

“好。”韩凛放下酒杯,惊起一声脆响。

“你在外头,遇事不要心急。有时候,慢就意味着快。”

桂花甜皮鸭压轴出场。

甫一上桌,便勾起秦川肚里馋虫。

他笑着应下,手上却一刻不得闲。

又是给韩凛舀丸子,又是给韩凛夹鸭腿。

“当然了,如若形势大好,自该当机立断!相信这点儿,不用我多唠叨!”韩凛兴致显然很高。

他想用自己感染秦川,把爱人从伤感里拉出来。

“明白!”对座响指一打,二郎腿一翘,夹过块甜鸭送入口中。

边咂嘴边问:“官人还有什么交代,不如一并说了吧?”

“我知你爱出奇用险,更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

“但是秦川,我必须再提醒你一次,你这条命关乎全军将士、百兆生民,也关系着老师、萧先生,小松还有我。”

韩凛一口气说完,故意把自己排在末了。

“呵呵呵,官人讲话真是一套接一套。”

又来了,依然是那招四两拨千斤的回避。

“还说我是唐长老?依我看啊,唐长老就是再啰嗦,也不及如来佛慧语梵音、度化众生来得慈悲仁爱!”

用馍蘸着汤把盘子悉数抹过一遍,秦川这顿饭才算彻底吃踏实了。

辞谢过掌柜请茶的美意,二人下楼走到街上。

雪还在下着,幸而大伙清扫及时,到底不曾扰了节日里赏灯的雅兴。

就着檐下大红灯笼,韩凛发觉,掌柜亦渐渐上了年岁。

几缕华发掺在青丝里,借着光一打愈发像玉尘蒙霜。

细纹堆在眼角,跟随笑容起起伏伏,和蔼如老友。

回程路,他们走得很迟。

韩凛挽着秦川胳膊,将手塞进对方袖子里。

这样的肌肤相贴,让他感觉安心。

百福戏院挂出水牌子,今晚上演正是传奇篇章《四面楚歌》。

群英戏楼开场更早,全本儿的《秦王破阵》闹热喧腾,连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粟居老板,提前给伙计们放了假。

自己则大敞着门,边听人们闲话家常,边盯在柜上看书练字。

月下斋清净素淡一如往常。

年节下生意不多,反落得逍遥自在。

掌柜伙计并厨下师傅们,吃着聊着、喝着看着,共祝山河无恙、家国永兴。

街上花灯一排接着一排,一片连着一片,把雪都照红了。

远远看去,直以为哪家花神趁此佳节,偷来天宫仙葩撒于凡间,想过一把众生同乐的瘾。

天上玉盘时隐时现,云絮聚合流散,洒下的光亦是暗了亮、亮了暗。

不知是广寒嫦娥起了悔恨之心,悄悄偷绢拭泪?

还是那桂下吴刚伐树疲累,拽出云角擦抹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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