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山河舆图 > 第169章 十四 凤求凰

第169章 十四 凤求凰

“先在前阵以战车密集排列,阻击骑兵势头。只是胡骑迅疾如火燃,冲撞如山崩,寻常的车阵可拦不住。此前我们试过将阵型列为尖锥雁尾形,虽分化了骑兵队形,却易陷入骑兵包围中不可自拔。本来辎车就行动迟滞,一旦陷入包围便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后来我与秦参军苦苦思索数月之久,又做了数十次演练,发现若排成弯月形,则可扛住骑兵,分散其兵力,消耗其冲力。差不多头阵的骑兵便会折损过半。但胡人善于骑射,仅靠车阵无法击退。短暂的顿挫之后,他们能快速集结反扑,定然能冲破车阵。”

朱贲放下还冒着热气的酒,蹲在地上,伸手在地上抠被霰雪浸透了的泥土,捏成一个个的泥丸,熟练敌摆成一排弯月似的弧形,指指点点地向众人演说。说到此处,他若有所思,止了滔滔之说,凝视着“阵型”,再次伸手向那堆在一处“待命”的泥丸,用手指夹起一颗,却又止于空中半日不动。

孟良捧了热酒在旁边听得仔细,见朱贲沉默,从胡床上挪了下来,凑上前去道:“胡骑势头虽衰,只怕非一般步兵能拦截。若出骑兵,火候尚早。然冲锋迎敌却是‘再而衰,三而竭’,若能再拦他一道,再出我方骑兵,以锐气当暮气,那便势如破竹,击垮胡兵不难。”

朱贲听了笑道:“孟长史说的一点没错,此时出动骑兵,优势不大。还是要以步兵方阵冲击胡骑。”

朱贲说着低头继续去摆那些泥丸,以泥丸代士兵列成密不透风的战阵,泥丸不够用,他又继续搓泥巴。

趁此空隙,孟良道:“我在辽东见过马氏练兵,其阵列之缜密坚牢与你这个也相去不远。只是在武器分配及分组上下了些功夫……”

辽东马氏戍守苦寒之地,几代人防御东胡、扶余等部族,与骑兵作战,可谓行家。

朱贲凝神聆听,已有颇受启发,不待孟良说完,一巴掌猛敲在额头,笑道:“多亏了长史提醒,真如醍醐灌顶。你看可否将整体阵列又细分成若干队,队内有组,三人一组,一人持盾守,一人举矛刺,另一人……”

二人正说得兴起,忽见正负手而立、闲观论阵的邵璟抬头微笑着向对面招手。二人跟着转头一看,果然是郭霁来了——只是此前二人太过沉迷,竟未听见马蹄声。

郭霁远远便听见他二人谈兴勃发,不欲打断,并不急着见礼,只向二人笑笑,示意他们继续。她自己便走到邵璟身边,也不行礼,跟着一块看那“泥丸阵”,大觉有趣。

二人与郭霁熟悉,并不因她到来而止了酣论,一个说的畅快,一个听得入迷。说到兴浓时,朱贲折了草棒为长矛,捡了木块为盾牌,将泥丸按照预设去组合,尽力模拟作战情景。

“待敌方换箭之机,选一臂力超强者,蹲踞盾后,从缝隙中以铁钩勾马腿,随后长矛进攻刺敌。步兵左翼设一队轻骑,守则迅速袭扰敌军,打乱计划,好教步兵部署防御更加充裕。攻则配合步兵、弓弩切断敌军首尾,或疾速包抄分敌……”

“反攻的话,是不是后方也可布置骑兵,待残余胡骑翻过步兵方阵后,配合弓弩手围歼残敌?”

二人正说得难舍难分,忽一阵焦香随风飘来,正为朱贲出谋划策的孟良忽地一跃而起,道一声“哎哟!险些误我大事!”

朱贲还沉浸在布阵演说中,眼见孟良大声惊呼,还道又有何高见,便放下正摆着的泥丸,疑惑道:“什么大事?难道是这右翼……”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孟良已经拔足奔去,留下茫然不解的朱贲怔忡环顾。

“走吧,还等什么。若不快去,可要错过孟长史的‘大事’了。”邵璟戏谑一笑,便也撇下朱贲向孟良处快步走去。

唯有郭霁瞧着朱贲懵懂无知的样子,不觉失笑,道:“在孟长史心中,什么阵列输赢都比不上他亲手烹饪的美食来得要紧。”

这时朱贲也闻到了香味,对于孟良前一刻还在逸兴勃发、指点谋划,下一个刻却为了口吃食而抛舍了可决生死、可定兴亡的“国之大事”的行径十分不齿。然见就连邵璟、郭霁都为阵阵袭来的香味散如鸟兽,只好恋恋不舍地跟在后面。他倒要看看孟良为之癫狂忘机的“大事”究竟有何魅力。

只见猎场之外早早搭好了一座五彩毡帐,——邵璟这先帝亲自赐名的“武原”,场地广大,华屋高厦虽不如韩懿等人的奢华苑墅,却也是依山泽冈峦之地势,因寒暖、游宴、常居之变化,矗立不知多少落。如今却巴巴地弄这样一个胡人游牧样式的毡房,只怕是为了游乐趣味。

孟良正蹲在地上,用铲子拨开灰烬,在灰烬下小心翼翼地掘土。身旁散落着几块油布并几个作为支撑的枝条兀自在风中飒飒抖动——这是搭在柴上用来遮蔽雪水浸润的。随着手中铲子挥舞,被烤“酥了”的灰土,如同挥洒的糖霜一样扑簌簌散在周围的湿泥上,冷热碰撞,发出几不可闻的“嘶啦啦”的声音。

铁铲很快便触碰到了一个“硬块”,发出金石相撞之声,孟良更加小心地沿着那“硬块”四周铲土,不久便掘开了一个坑洞,而那“硬块”也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那是一个合盖隆起的陶釜,正被黄泥封得严严实实,裹得如同一个体态臃肿的圆胖子。因为被埋在土坑里久久焖烧,连花纹上的色彩都似乎冒着热气,在氤氲的气团中透出异样的温柔朦胧来。

侍从戴上手套就要去掏出陶釜,孟良却摆了摆手,直接用铁铲向坑内一旋,那陶釜虽大,却稳稳地停留在铲上,“乖觉”得很。

随着陶釜的挖出,空气中荡漾着一重更胜一重、源源不断的热烈香气。香气直扑卤门,又像肉香、又似饼香,又如酒香。

邵璟猛吸了一口气,赞叹到道:“这味儿——神仙也做得了。”

孟良一手稳稳地铲着陶釜向毡帐走去,游刃有余地回头笑道:“右将军此说可不足以形容我这手中乾坤。这陶釜一出,别的饮食尽可不用,可谓备齐天地饮食之至味。我可早取好名字了,就叫……就叫“天地一釜”!”

邵璟哈哈大笑,道:“还不知味道如何,你就敢夸下海口,若一会开了你所谓的‘一釜天地’,发现这天地也不过如此,看你还说得响嘴!”

孟良扬眉一笑,道:“那若果真天高地厚,名副其实呢?”

邵璟便飘展袍袖四面一挥,朗声道:“凡我此处所有,任君恣取!”

孟良笑得意味深长,道:“那人呢?”

邵璟脸上划过一丝疑惑,目光向郭霁、朱贲二人溜了一圈,道:“你要人?那也无不可。只是这两人不算我的,不能应许。”

孟良看着郭、朱二人,摇头如拨鼓,道:“人我也不要,只是听闻此间人不乏身怀绝技之辈,若我这‘天地一釜’还能入诸君之口,我便讨一人之技,与诸君为乐如何?”

邵璟一听,这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助兴罢了,便大手一挥道:“这点事,答应你了!”

“可别反悔!”

“君子一言!”

郭霁见二人一搭一档、笑谈呼应,便知必有趣事,笑向朱贲道:“今日便宜了你我,既得佳肴,还可赏戏。”

郭霁本是说给朱贲一人听,声音极小,邵璟却似乎听见了似的,回头瞧着她一笑。她瞧见那笑容,心里莫名地一慌,却见他早已若无其事,俯身进了毡帐。

众人向锦罽坐好,侍女随即在案上陈列饮食,不过蔗酒、鲂鱼、醋芹、白藕、冬笋等清淡菜样,却是冬日难得的鲜食。

邵璟举酒道:“二难既俱,无需良辰;薄酒疏食,以敬嘉宾。”

四人共饮,举箸而食,称赏凤澧甘冽、菜肴珍鲜。唯有孟良置杯后,戴了手套,行至帐中央,用匕首刮去陶釜上的封泥,打开盖子,猛一阵香气爆出,冲激四溢,充斥整个毡帐。

孟良丢掉手套,缓缓将手探入陶釜内,半日不动,忽将手臂一缩,手腕微翻,一张麦饼已不偏不倚地抛入侍女手捧的雕花镂金食盘中,手法之准不差分毫,动作迅捷疏忽如电,意态潇洒,神情怡然。

郭霁一个眼错不见,面前已摆上了新烤的热麦饼,其余几人案上也都热气腾腾的。

郭霁细看那烤饼,只见饼皮色泽淡黄、焦香酥脆,因是与釜中肉一同烹制,那饼油光闪耀,浸润着浓浓浓汁,此时余热尚炙,在春寒料峭中滋滋作响。她用羹勺轻轻一戳,那饼便在盘中一个弹跳,又圆滚滚地在盘中打提溜——其内里暄软柔嫩肉眼可见。

此时孟良已将釜中的羊肉分在盘中,命人奉于案上,再用铁钩向釜内轻轻一勾,便挑出了一个小小内釜——原来竟是内有乾坤——这是何等机巧,三人叹为观止。

待釜中的菜羹分送各人面前时,尚自滚滚沸腾。

“肉、菜、羹、饼、酒出于一炉,物物自异而又交融呼应,色丽、香远、味和,果然不负‘天地一釜’之美名,名副其实,我甘心认输!”邵璟欢愉笑道。

“肉、菜、羹、饼”郭霁都见了,唯独不曾见什么酒,疑惑道:“何处有酒?”

邵璟目光睇眄,笑道:“难道阿兕没闻到酒香?”

郭霁仔细嗅了嗅,道:“酒香是有的,可没见到,更未饮到。”

“那就对了!”邵璟笑道:“这陶釜入坑之前是浸在酒中的,就连封口的泥巴都是上等椒酒和的,足足用了我半瓮酒。这酒虽无形,却有香,不必入口而人自醉。”

孟良神色得意,却又自谦道:“我这不过是乡野之味,焉敢比右将军饮金馔玉?若我没猜错,这酒可是九蒸九酿的甘蔗金浆,就连酒杯都是白玉整雕!”

邵璟呵呵一笑,并不答话,这便证实了孟良的猜测。

那孟良转脸向郭霁,笑道:“郭七娘子,你可尝出来了,这鱼脍可不是普通鲂鱼所作,乃是鄂渚所产?”

鄂渚鲂鱼,名动天下,然产自荆州,雍都虽集天下之珍奇,却也鲜少有人得食。何况如今天气,打鱼不易。

郭霁夹了一片,蘸了韭酱,送入口中,细细品尝,才道:“我从前也吃过鄂渚所产的鱼脍,味道相似,而无如此鲜。”

孟良笑得神秘:“七娘子不知,右将军这鄂渚鲂鱼可不是冰鲜了送来的。”

郭霁疑惑道:“鄂县地处江夏,深入荆州腹地,距离雍都何等遥远,唯有以冰贮存,先以冰船水运,再以快马覆冰送来,方能保其鲜。这鱼……”

孟良悄悄窥看邵璟,见他神色如常,便道:“七娘子难道没想过……其实可以活着运送过来吗?”

郭霁的父亲郭象曾任少府一职,对于宫廷贡品十分熟谙。先帝便喜食鄂县鲂鱼,郭象等人也曾试图将活鱼运送京城,试了数次竟未成功。

“这鄂渚的鲂鱼输送京城路途不近,其间水土寒暖各有不同,往往难以养活,右将军是用了何法?”

一直饮酒不言的邵璟见郭霁有问,便暂搁酒杯,淡淡笑道:“具体何法我也不知,听说是荆州慕容氏想出来的法子,然到京也不过就成活十来条,前日送了六条来。不过几条鱼,请诸君来尝尝鲜。”

不过几条鱼——郭霁心中大为震惊,那可是先帝都没尝过的鄂渚所产的新鲜活鱼。但邵璟或许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且不说他从小金馔玉食,别人视为珍怪的,他只寻常视之。况其人性情,虽极尽享受,却并不看重身外之物,自然是不会为了几条鱼操心,有人送来,他只管享用罢了。

孟良呷了一口酒,叹道:“荆州慕容心思机巧,这鱼虽肥美,却不足贵,只是一路上倒有数十人专职小心伺候着。寒暖、投喂、水质……哪一样若有毫厘之差,这鱼也到不了雍都。就这样,数百条鱼也只活了十余条。”

朱贲听得都呆了,夹了一片鱼脍,连酱也不蘸就塞在口中,嚼了半日,道:“这和我们乡间湖中的鱼也没什么不同啊!”

邵璟等人听得笑不可支,孟良好半天才止了笑,指着所有菜肴道:“你看这藕,色白如玉,光泽似月,状如美人玉臂,名唤作‘美人臂’,唯有云梦泽间的一个小湖中能产,一年也产不了多少。上面浇的可是上等石蜜,难道也和寻常水泽里的莲藕无甚差别?这冬笋,可是吴地震泽所产,比之鄂渚又远了上千里路,也是用冰船加急输送来的。这醋芹,可是京郊李氏世代秘而不宣的手艺,乃京城一绝,等闲人吃不到。”

朱贲出身草莽,哪见过这等奢侈饮食,越听越惊诧,由不得不跟着孟良的讲解一样样地尝了,似乎果然尝出什么不同似的频频点头。

郭霁见此,便笑向孟良道:“右将军所备肴馔虽精细,却都是清淡口味,配你的‘天地一釜’正是恰到好处。”

孟良先是微笑颔首,忽闻郭霁提起“天地一釜”,顿时想起与邵璟的赌约,便转了话题,隔着足案向邵璟躬身一揖,道:“右将军已亲口承认输了赌约,定然会遵守约定吧。”

邵璟点头道:“你必是想见见我那几个西戎马奴?不然就是要见驯兽师?我知道你觊觎已久了,就是送你两个人又如何?”

孟良却摇摇头,道:“他们技艺虽精,却不是我想要的。”

邵璟本以为他是对自己手下的技艺精湛的马奴兽师感兴趣,早就想好了要成人之美,倒没想到他竟志不在此。饶是他料事如神也猜不出,便一脸探寻地看过去。

孟良卖了半天关子,此时得意道:“我别的都不要,听闻将军善乐,便请将军以我这‘天地一釜’为乐器,令仆等仰拜将军天人之姿!”

惊闻此言,郭霁大为惊异,却也大感亢奋,仰头去看邵璟,却见他显露尴尬。

邵璟千算万算未曾想到孟良竟然意在自己,一改往日运天下如翻掌的神情,左右而顾,向郭霁、朱贲二人讪讪道:“你们说说这算什么事?”

朱贲素来悍勇狠辣,此时却忙低了头去大口塞肉,一言不发。

郭霁未能如朱贲那样敏捷,正想侧头躲闪,却被邵璟的目光抓了个正着,躲是躲不掉了,忽心中一动,促狭顿起,笑道:“阿兄,‘举棋无悔、买定离手’!”

邵璟正被孟良算计得狼狈,忽见郭霁拿他二人去岁宫变之前的赌约来取笑,不禁心中一荡,囧意全消,反觉一抹不可言说的异样情愫从心底隐隐生出,不由露出一个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笑容,反口怼道:“阿兕,你欠了我的人情,就是这样还的?”

郭霁起初还以为他所谓“人情”是实指,不过略略呆了一下,也想起二人约赌之时,他曾在身后追了一句“阿兕你记得,你欠我的人情是要还的”。言犹在耳,恰与今日对情对景,她莫名地脸上一红,心中陡然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慌乱,又有些隐秘的欢喜蠢蠢欲动。二者交融,如冰雪消融,寒暖难辨。那滋味,说不清是日久暗生的熟悉还是茫然若失的心悸,又或是似有若无的恍惚以及辽远不及的忧伤。

一刹那间的失神,令她浑然忘了身外事,直到一阵轻笑传来,她才猛然惊觉,慌忙看向正发笑的孟良,心中狐疑起来。

“右将军为了脱身不惜胁迫个女子,坏了风度啊。”

郭霁闻孟良此言,疑云顿消,正心弦松弛,长气暗舒,忽见邵璟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叹道:“人皆谓我胁迫于你,不知我才被你胁迫的紧啊!”

她听出了言外之意,也知道别人什么也听不出,目光泰然迎上,一笑灿然,道:“难得见阿兄不能胜人,我岂肯坐待阿兄赖账?”

邵璟见她促狭,又是一声长叹,慨然起身道:“罢了,既然你有意见我窘态,我又何惜颜面?”

邵璟应许了,孟良却有些懵。他早就打叠起千般言语要激这奇伟男子起舞,却不想人家竟这样就答应了。况且他还没说什么,话都被郭霁说了。

孟良自识得邵璟,只见他倜傥风流,也见他果决威重,今日竟因与他践行诺言而不惜颜面,这倒令人感激情动。他便想着就不要为难这亦师亦友的上司了吧,却见朱贲侧着身子凑了过来。

朱贲看起来一脸疑惑,小声问道:“刚才右将军这话是对你说的,还是对郭娘子说的?”

孟良只觉心中豁然一亮,转过脸来正要回答朱贲,却闻那边传来硿硿然之声,只见邵璟并不持棒,唯以手拍掌叩,踏足中节。

邵璟极通乐理,又气度恢弘,故其乐声也大器可观。他长身伫立,随音俯仰,时而缓叩,时而重击,时而断续顿挫,时而滔滔绵延。故其声或如长吟,或如呼啸,一时沉郁悲壮,一时汪洋纵肆……竟把个陶釜奏出了黄钟大吕的气势。

孟良等人正听得慨然发指,高情荡胸,身心陶醉而不自知,邵璟已弹搏铮铮,逸兴壮飞,随情入境,慷慨歌曰:

天地苍黄兮四野茫茫,春秋代序兮日月交光。

时不我待兮欲将志骋,孤凤翩翩兮四海求凰。

吾将求索兮道阻且长,美人何处兮在天一方。

今日作歌不同往日,慷慨捭阖中流泻几分怨慕悠长,郭霁等人无不随之意气激发,也无不随之寂寥感伤。

从来只见他凌峰睥睨,何曾见他如今日肝胆柔肠。这样纵横四方的英雄……竟也有此等深藏不露的伤怀吗?还是他也如那些古来悲士一样,要借所谓的“凤凰美人”之说来暗藏志向之不达呢?

可是他才过而立便已战功赫赫、封侯拜爵,成为权倾朝野的开府将军。如果他也算志向不达的话,那么天下谁又不是失意人呢?

“英才盖世,合该美人匹配。只不知什么倾国倾城竟让咱们的右将军也难过这美人关!哈哈哈哈!”

朱贲出身微贱,粗通些文墨,也听得懂邵璟的歌咏,可是也仅止于文字。孟良博学广识、饱读诗书,很是鄙薄朱贲的看法,笑着澄清。

“将军高歌,超迈常人。我虽不敏,曾闻凤凰乃高贵神鸟,不同浑浑度日的燕雀,无论身份、志向,都堪配将军!凤之傲视天下,恰比将军;凰之高洁不群,正为鸿鹄之志!今日我等痛饮趁醉,为将军歌咏斗胆献名……不如便称‘凤求凰’吧。”

“我不过随口杜撰,别无深意。文嘉,你又何须牵强附会呢?”

凤求凰——到底是朱贲听出的字面意思,还是孟良的崇高求索,又或者如邵璟自己说的那样只是随口吟诵时下流风……郭霁不由思绪飘飞,心海茫茫,一时痴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宁得岁岁吵

天幕:皇帝聊天群

六十二年冬

猫总会被蝴蝶吸引

狩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