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湖泊靠近了才让人觉得大,赤愿果又长得分散,芍茘沿着湖找了一圈,这才堪堪将附近的赤愿果能采的都采了一遍。
等她彻底将赤愿果用术法收好的时候,离她与飞云分开已经过去两个半时辰。
太阳就要西沉,红霞将整个湖泊照得波光粼粼,芍茘擦了擦额间的薄汗,转身看向隐藏在密林中的汇合点。
汇合点在她的反方向,赶过去估计要一个时辰。
芍茘没有尝试找更短的路线,毕竟人生地不熟,她不敢保证她一通乱走下来,是节省时间还是浪费时间。
想了想,芍茘没有犹豫,抬脚便要往汇合点方向走。
但目光在触及到某处地方之时,脚步便控制不住地朝那个方向去了。
那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羊肠小道,普通到不细看就会被掩盖在众多杂草里。
但心里却有个声音在隐隐让她向前。
仿佛那是她的宿命所在。
这条路看上去已经荒废许久,她踩着没过膝盖的杂草向前,杂草划过她的皮肤,留下显眼的红痕。
心口的蓝光在她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亮起,连带着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那条路并不算长,甚至没有任何突如其来的危险,只有一片平和。
路的尽头是一座孤坟,周围的杂草高得能将芍茘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埋没,但却独独与那座坟墓泾渭分明。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阻挡着它们继续往前生长。
几乎是看见那座坟墓的一瞬间,她的心脏痛得更厉害,连带着额间都冒冷汗。
那蓝光像是被坟墓吸引,竟硬生生地牵扯着她朝前走。
而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
芍茘皱了皱眉,稳了稳心神,顺着蓝光的方向走到墓前。
那坟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甚至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墓碑上都已经长满青苔。
但周围又有草木被火烧过的痕迹,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人的荒坟,甚至坟前还倒了几个酒坛子,酒坛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半截已经被埋在土里。
那火已经过去太久,芍茘看不太出来是什么火,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普通的火,不然照那些杂草的脾性,不出半个月,必定长满这座孤坟。
来祭拜这座孤坟的人,身份绝不一般,但为何后来又不来了呢?
芍茘一时间有些想不通,想了想,强撑着一口气蹲到墓碑前。
她伸手,纤细的手指在长满青苔的墓碑上显得更加苍白。
指间在碰到墓碑的那一刻,金色的丝线包着无忧火,瞬间便将碑上的青苔引燃。
暮色间,墓碑上的火焰将少女的眉眼映得发亮。
灰烬褪去,她的目光在触及到碑文时,却不由地顿了片刻。
而后,芍茘有些失神地收回手,捂了捂胸口。
蓝光透过她指间的缝隙,那股痛意不降反升,身体上的痛能忍,可心里的痛,她却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边,飞云虽然刚开始不太熟悉赤愿果,但赶鸭子上架,找多了,也就熟了。
大概找了快三个时辰,看着落日西沉,暮色四合,飞云估摸着是时候去汇合了。
摘完眼前最后一颗赤愿果,便急急忙忙地往汇合点赶,生怕芍茘等久了生气,可等他赶到那时,汇合点除了些走兽,便再也没看见人的影子。
他寻思着可能是芍茘那边的赤愿果难找,所以来得晚些,干脆在附近找了颗大点的树,坐在树下等她。
可又过了半个时辰,他还是没有看见芍茘的身影。
虽然灵溪山阳没有什么危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么想着,飞云也不敢坐了,站起身来便要往芍茘刚刚去的方向走。
结果没走两步,便看见了一道纤细的身影朝他走来。
天色暗沉,只有零丁的几缕月光照进密林,飞云看见她的身影,怕她看不清,赶忙朝她大喊。
“我在这。”
——
芍茘在坟前坐了一会,天色黑得要滴墨,她才站起身往汇合点走。
她的提灯交给了文狸,所以一路上没用提灯。
路很黑,她却不想用无忧火,山鬼的视力很好,就着偶尔从树叶洒下的月光,她也能走。
她不知道飞了多久,但应该是要比想象中快,直到听到飞云喊她,她这才停下脚步。
飞云朝她走过来,掌心处有团小小的光晕,在黑夜中,将他站立的方寸之地都照亮。
“你怎么不用术法照明?”
飞云有些不解地问她,芍茘别过脸,并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的赤愿果收集得如何?”
提起赤愿果,飞云的关注点一下便从她为何不用术法照明上移开。
“多亏了你教我如何辨认,我方才采了不少,对风悬草铁定够用。”
飞云单手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芍茘脸色不变,但飞云总感觉她心情没有中午那般好。
他顿了顿,又问道。
“话说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芍茘这次回答他了。
“没事,只是赤愿果长得分散,费了点功夫。”
芍茘隐去了她看见坟墓一事,其他的如实开口道。
飞云虽然隐隐觉得不对,但又想不出所以然,说不定她只是赤愿果采多了心情不好。
于是飞云暗下决心,等风悬之祸过去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一下她。
芍茘不知道他心里如何想,也不在乎,她现在只想回去,确认一件事。
“走吧,回病患营。”
“不歇会吗?”
飞云叹了口气,看向少女的背影,发现她确实没有要停下歇息的意思,只能认命地跟上去。
病患营内,灯火通明,外面的雪下了一层又一层,将整个营地都铺得雪白。
妖医们都有些敬畏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穿了件白色的衣裳,看上去很单薄,立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年仿佛要与雪融为一体,气质出尘。
但被要求集中过来的妖医可不敢有丝毫轻视。
凌晨他对战风悬草的事众人皆是有目共睹,加上他那一手无忧火把病患营里那些躁动的病人都安抚了下去,妖医们对他的评价已经从开始的花瓶变成了心服口服。
只是不知这大半夜的,他将他们聚集在此处,要做什么?
妖医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直到青年背过身,直视他们,为首的妖医这才开口问道。
“不知祁公子唤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你们近日可有发现营地的异常之处?”
祁禧开门见山,那些妖医对视几眼后皆是摇了摇头。
“营地这几日并无异常,就连今早的风悬草也是突然暴动的。”
祁禧看了眼他们,明明只是轻轻抬眼,余下的妖医却是冷汗直出。
很显然,他们的回答,祁禧并不满意。
“所有的妖医都在这了?”
安静了片刻,祁禧又问道。
为首的妖医回头清点了一遍人数,而后上去一步回道。
“还差一人……”
“谁?”
祁禧手上燃起无忧火,小小的火焰在指间跳跃,将他的眉眼映得更像妖孽。
他语气明明毫无波澜,但那妖医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如果他说不出来,那这抹微小的火焰,说不定就会缠上他的脖颈。
“是个小妖医,叫凌夜。”
说完后,妖医退到一旁,刚缓过一口气,便又听面前人问。
“凌夜……他人呢?为何不来?”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没人知道凌夜为何不来,甚至仔细回想,风悬草突变后,他们便这也没见过他的影子。
本来他们以为他只是太忙,但现在祁禧这一问,他们这才恍惚觉得不对劲。
祁禧瞧着众人的反应,心底有个猜测隐隐成型。
“你们当中可有人与他相熟?”
众人又是一齐摇头。
“凌夜此人甚为孤僻,大家伙跟他都没有什么交集……”
为首的妖医解释道,祁禧也不为难他们,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风悬草突变这件事,必定跟这个凌夜脱不了干系。
方才人多口杂,他不想走漏太多消息,等飞云回来,他要细问一遍凌夜的来历。
说起飞云,祁禧便控制不住地想起芍茘,不知道她此去,情况如何了。
芍茘那边正在匆匆往回赶,祁禧刚刚遣散妖医不久,芍茘跟飞云也快到了她的住处。
突然的大雪阻挡了视线,芍茘的速度降了下来,思绪却到处乱飘。
一会飘到雪上,一会飘到风悬草上,但最后又不可避免地回到方才那座孤坟之上。
墓碑上的字哪怕是被雨水弄得有些斑驳了,也不难让人看清楚。
芍茘闭了闭眼,那行字像是刻进了她的脑海,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直到她见到了祁禧,青年一袭白衣站在灯火通明的院门前,与漫天飞舞的雪花融为一体。
她的心跳忽的一滞,像是被什么掐住了,掐得她心脏生疼,连脑海里那行字都像是突然跳出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看见祁禧朝她走过来,脚步比往常还要大些。
眼前的字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近,她这下不得不看清楚了。
那行斑驳的墓碑上明晃晃地刻着——亡妻杨芍茘之墓。
刻字人:祁禧。
前段时间有点忙[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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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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