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攸以前总是说,不要忘记她,不要不喜欢她,伏修没有忘记她,之前那两次,她们离得那样近,是郁攸没有把她认出来。
伏修很惊讶,她竟然好意思问自己为什么生气。
郁攸难过地说:“学姐讨厌我了呀。”
伏修侧目,“你不觉得你很招人讨厌吗?”
“才没有。”
“反正我不喜欢你。”
“以后会喜欢的,学姐,怎样才可以不生气?”
伏修冷哼,“怎样都不可以。”
郁攸又往桌子上趴,没骨头似的,想摸摸伏修的手,可能想像以前那样,抓着伏修的手玩,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聊又没礼貌的人。
伏修“啪”地拍掉她的手,单脚把她的椅子蹬开,不让她离自己这么近。
“你很闲吗?郁攸。”
“现在是午休嘛。”
“既然没事做,我发你一份表格,你把数据整理好发给我。”
“这种工作,学姐没有秘书吗?”
伏修抬头,一言不发地把她看了又看。
“怎么了?”
“你当我是什么人?秘书?你来给我当?”
这话伏修说出口就有点后悔,照郁攸那不要脸的程度,说不定会很开心地应下来。
“好呀好呀。”果不其然,郁攸满脸欣喜,“做修修总的小秘书,我肯定是愿意的,修修总人又好,又漂亮,那么温柔体贴,我现在就是修修总的秘书了。”
伏修叫她出去,她还有点舍不得,正好上午那个魏总又敲门进来,她还是有点眼力见,乖乖退到门外,给两人把门关好。
大概半个小时后,魏总拿着一堆文件出来,郁攸东张西望,没见学姐出门,过了几分钟,她在电脑上收到学姐发来的消息,别的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份表格,附件写了需求,应该怎样整理。
她连着给学姐发好多小狗表情骚//扰学姐,她平常不用这些表情,很多年没有用过,曾经专门建了个收藏夹保存这些表情,换了好几次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别的表情、图片都丢得差不多了,唯独这组表情包一直留在她的账号里。
她很少用,偶尔看见,心里总会难受。
郁攸一整个下午都盼着学姐从办公室出来,再多看学姐两眼,学姐没有答应下班看电影,不过这事不急,她还有很多时间。
六点下班,郁攸坐不住,带她的鑫姐交给她的问题都太难了,她在网上查了一下午资料也看不懂,几个小时坐如针毡。
好不容易等到五点半,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到点就下班。
她想到学姐,猜学姐肯定不会准时下班,以前便是这样,上学时就要在下课后多学习一会儿,上班必然也要主动加班。
到了六点,公司陆陆续续走了一大半的人,这公司氛围还不错,上班时间大家认真工作,到点也没说强行加班,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能离开。
郁攸坚持要等伏修出来,想缠着人家去看电影,结果一等等到八点多,魏总下班,从隔壁办公室出来,她上前去问,魏总笑眯眯地说:“还早呢,平常修修总都九十点下班。”
“我把那边的灯关了,给你留两盏啊。”
魏总顺手关灯,办公区黑漆漆一片,只剩伏修办公室还亮着灯,天也黑了,有点吓人,郁攸趴在门口敲门,伏修在里面低声应道:“请进。”
伏修没想到会是她,见到她明显愣了一下,语气立马变得不友好。
“还不走?留着等我做饭给你吃?”
郁攸凑到她身边,笑嘻嘻的,“学姐什么时候再做饭给我吃?”
“你的梦里。”
郁攸说:“那都已经做过好多次了,我总是会梦到你,学姐。”
伏修耳根发热,把夹在耳后的头发散下来挡住,不对她刚才说的话做出反应。
郁攸问:“学姐还有多久呀?”
“很久。”
“很久是多久呀?”
伏修被她问得不耐烦:“你不能自己先回家吗?”
“我不想回家。”
“什么意思?”
“我家里没人,好久没人住了,我不想回去。”
“你妈妈呢?”
“在国外。”
“姐姐呢?”
“天天睡公司,工作狂人,好可怕。”
伏修说:“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学什么?”
“努力工作,天天向上。”
郁攸委屈:“我也很努力呀,学姐,你不了解我。”
伏修哼了一声,“是,我当然不了解,隔了多少年再见面,我们早就是陌生人了。”
她将郁攸的手从桌上拂开,“陌生人,站在这里干什么?请你出去,我这里不欢迎陌生人。”
郁攸软声唤她:“学姐——”
伏修不理,她蹭上来问:“学姐到底为什么生气呀?”
伏修也在想,自己为什么生气,最初并不是郁攸单方面不搭理她,她本身也没多少主动,只是郁攸主动得少了,她们好像就没话说,郁攸什么时候回国,她从来没问过,也没说过回国一定要见一面之类的话。
郁攸不主动和她说话,她就赌气似的死也不去找郁攸,即便对方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她总是犹犹豫豫,害怕自己的行为不妥,害怕读不懂对方的心思,也许她就是想要分开。
可事实并非如此,她们的分离,是一件很复杂的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从来没和郁攸说过。
伏修不知道现在说合不合适,也不知道在如今的情况下,她还有没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郁攸。
许多年前,郁攸圣诞节前夕从国外回来,她们躺在伏修宿舍床上,伏修夜里睡不着,而郁攸睡得很香,手机放在枕头边一直亮,伏修并非有意去看,只是想帮她把手机压在枕头下,免得屏幕闪得眼睛疼。
她拿起手机,看见迟宵月发来的消息,她粗略扫了两眼,看得并不仔细,看了个大概,迟宵月在问,上次那个女孩是不是家庭情况比较复杂,说像这样的家庭,需要注意对方的心理状况,还有性格是否正常,一定要注意安全。
早知道会看到这样的内容,她绝不会动郁攸的手机,隔阂的种子一经种下就无法轻易消除,她花了很多年,也没能忘却那夜匆匆瞥见的内容。
从小到大,伏修没有过任何类似郁攸这样的亲密朋友,闺蜜,发小,什么都没有,就连关系好一点的同学也没有几个,更接触不到对方的父母。
她起先觉得委屈,后来心里堵着一口气,就连郁攸也不愿意搭理。
正好郁攸在忙自己的事情,没太多时间找她,干脆就这么分开,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伏修坐在椅子上,看着郁攸的眼睛,那双眼睛她一直很喜欢,更喜欢与她注视时,其中的温顺眼神,像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小狗,已经长得威风凛凛,眼里依旧只有她一人。
“我没有生气。”她仍旧口是心非。
郁攸哼哼了两声,“没有生气,还不愿意搭理我,坏学姐。”
伏修问:“你打算住哪儿?”
“不知道,反正不要回家。”
郁攸心里有想法,耍赖不回家,想学姐带她回家,就像以前那样,带她回学校宿舍,她们躺在同一张床上过夜,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也很幸福。
“郁攸,你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郁攸疑惑地“嗯?”了一声,“有吗?”
伏修站起身,喊她出去收拾东西,把要带的东西带上。
郁攸问怎么了,伏修说:“我家只有一间房,你睡客厅沙发。”
郁攸眼睛睁大,满眼惊喜,飞快出门,背上包就能走。
伏修还在锁门,转头看见她小学生一样背着双肩包,乖乖望着自己,思绪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
整层楼只剩她们两个,四周静悄悄的,伏修的办公室也关了灯,现下一点灯光都没有,只剩窗外的月光,淡淡的,仿佛藏着忧愁。
郁攸就这样站在她跟前,她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今天是重逢的日子,她们站在一起,却又好像从未分开过,多年的裂缝轻而易举合上,一切照旧。
郁攸伸手,还是想牵牵学姐的手,伏修愣神着,躲闪不及,被碰到指尖,烫人的触感,她飞快抽回手。
“不要动手动脚,小心把你丢在路边。”
“喔,牵牵手,也不可以吗?”
“我们什么关系,为什么牵手?”
郁攸说:“以前都牵的呀。”
伏修说:“不要和我说以前。”
夜色中好不容易酝酿出的那点气氛,被这三两句毁了个彻底,郁攸有点不开心,垂头丧气走在前面,走到门口,发现自己刷不了脸,老老实实停下等伏修过来。
伏修扫开门,提醒她自己的工作证还在她那里,她“喔喔”应下,从怀里摸出蓝色带子透明塑料壳的工作证,递给伏修。
伏修接到手里,满手都是郁攸热乎乎的体温,她没嫌弃,一直拿在手里,从电梯下到车库。
车库的门也要刷卡,伏修用手里的工作证刷开,塑料壳上的温度已经散去,她把工作证收进衣兜里,郁攸又走到前面去了,回头问哪辆是学姐的车。
伏修指了指,“那辆。”
郁攸跑过去看,大惊小怪,“哇,四个圈圈,还是黑色的,学姐喜欢黑色的车嘛?”
伏修说:“老板送的。”
“这么好。”
郁攸一点不把自己当生人,伏修刚打开车门,她也从另一边拉开门,坐进副驾驶。
伏修扭头看她,她一脸无辜。
“坐后面显得我把学姐当司机嘛。”
伏修没说什么,喊她系安全带,她系着系着,大概是想到以前的事,傻乎乎地笑出声。
伏修问:“笑什么?”
她说:“学姐也开车了。”
“我不能开车吗?”
郁攸摇摇头,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真正是哪个意思,即便她不愿意说,伏修也能猜个大概。
她们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郁攸才满十八岁没多久,开着车到学校,她们约着去爬山,郁攸开车来接她,那是她第一次坐那样高档的车,也是第一次坐别人的副驾驶,她不太会系安全带,还是郁攸帮忙给系的。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洒在车窗前,郁攸俯身凑到她跟前,刚洗过澡淡淡的清香钻进鼻腔,蜂蜜味的洗发水,闻起来很甜。
那时候,郁攸的头发很软,拂在脸上痒丝丝的,有那么一瞬间,伏修的心脏异常跳动,就像夏天跑操,有谁踩了她的脚后跟,她忙着调整呼吸无暇回头,步伐却已经完全乱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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