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修开车,郁攸坐着无聊,想放歌听,伏修懒得管她,任由她捣鼓。
她倒是厉害,弄了没几分钟就放出歌来,学姐的歌单口味很杂,什么风格都有,甚至还有一首儿歌。
伏修怕她误会,难得解释了一回,“接过几次朋友的孩子,小朋友,喜欢听这种歌。”
郁攸“喔”了一声,好奇地问:“学姐的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人样子。”
说是朋友,其实就是关系比较近的同事,住得近,大家都是高管,虽然年纪差了快十岁,但伏修端端正正,还有点老气横秋,很适合和三四十岁的家长交朋友。
伏修住的地方离公司不太远,四首歌的时间,郁攸一路看车窗外的夜景,马上要到了,放到第五首歌,伏修把车开进小区车库,郁攸听到歌前奏,忽然扭头,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伏修。
伏修不明白,“怎么了?”
歌词缓缓飘出,“如果你十八,我没能送你花——”
伏修忽然反应过来,猛地直起身,关掉音乐,沉默半响,苍白地解释:“随机放的歌。”
郁攸眼里有光,没由来地问:“学姐是不是已经过了二十八岁啦?”
“二十九了。”
“要不要去喝酒?”
“我不喝酒。”
“哼。”郁攸说,“学姐不解风情。”
她伸手把歌重新按开,“那就把这首歌听完再下车吧。”
伏修应了一声“好”,放松身体,倒在椅子里,和她一起静静坐着听歌。
“如果你十八,我没能送你花——”
“那到二十八,我请你喝酒吧——”
伏修忍不住说:“歌词好烂。”
郁攸没说话,伏修扭头看她,发现她脸上两道莹莹的光,似乎是泪。
“哭什么,郁攸。”
郁攸哽咽了两声,忽然号啕大哭,不停地喊她。
“学姐,学姐。”
“我错了,我不该不理学姐,学姐,好多年了,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好后悔,学姐。”
她说话没有条理,没有前因后果,那样呜咽说着话,伏修不忍,拿纸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没什么的,你长大了,我也长大了,现在也很好,你看,我有车了,过得也很好,不用顾虑以前那些,钱呀,时间呀,无休止地打工之类的。”
“郁攸,现在不好吗?”
郁攸扯着她的衣袖,抽抽搭搭地说:“好,当然是好了,可是,可是我没有陪着学姐一起长大,学姐去徐州,学姐去别的地方,我都不在,学姐病了,我也不在,我没有陪在学姐身边,明明以前是想,想和学姐一起长大的。”
伏修问:“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早上我找到学姐的时候,学姐桌上放着药盒,我看到了。”
她仰着头,看着伏修问:“学姐,那是什么药?”
伏修说:“没什么,安神的药,我没有病,你不要想那么多。”
“没有病,那就好。”郁攸小声喃喃。
歌至尾声,伏修撑起身,“好了,放完了,下车吧。”
郁攸摸黑笨拙地翻找安全带,抽抽搭搭的,伏修俯身过来帮她解开,她泪眼盈盈地望过来,伏修好想好想摸摸她的头,就像以前那样。
伏修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下车后从另一边拉开车门,牵她下车。
“这次应该不会舍不得了吧。”
“嗯。”
这次她们不会再分开,她们要一起上楼,睡在同一个屋檐下,就算她躺在客厅沙发上,和学姐也只隔了薄薄的一堵墙。
伏修住的地方不大,租了有几年了,从徐州回来就一直住在这里,因为在小区里,精装修,环境、物业也挺好,房租高于平均水平,不过现在的伏修已经完全无所谓。
房子是上下两层的复式结构,伏修的床在楼上,楼上楼下没有门和墙隔着,郁攸好开心地倒在沙发上,说这样和学姐看着同一块天花板,就像同床共枕诶。
伏修说:“睡沙发也能被你说得这么好。”
郁攸说:“我最喜欢睡沙发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在哭,眼圈红红的,眼神有点乖,很可爱的样子。
伏修在心里叹气,上楼给她抱被子下来。
她站在楼梯口接,好奇地看伏修的床,不是很大,只比以前宿舍的大一点,一个人睡,只有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枕头边放着一个丑丑的玩偶,小狗模样,呆头呆脑的。
伏修问:“看什么?”
郁攸说:“学姐还留着我的玩偶。”
“什么你的,它是小狗,你也是小狗吗?”
郁攸逆来顺受,“那我就是小狗嘛。”
“小狗?”伏修得寸进尺,“叫两声听听?”
郁攸“汪汪”叫了两声,嗷呜嗷呜的,还真挺像回事。
伏修伸手摸她的脑袋,顺着毛揉揉,终于满足,“乖狗狗。”
乖狗狗,以前她也这么喊过,郁攸晚上因此激动得睡不着,一想到学姐那个有点宠溺的调调,脸发烫,身体和脑子都蠢蠢欲动。
郁攸眼睛亮晶晶,“学姐喊我乖狗狗。”
“怎么样?”
“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学姐,还是喜欢学姐喊的乖狗狗?
“都喜欢。”郁攸傻笑着说,“都好喜欢,好幸福呀。”
伏修说她:“傻子。”
郁攸说:“傻子也有傻子的快乐。”
伏修笑了一声,把被子塞到她怀里,刚洗过的被子,郁攸闻到朝思暮想的淡淡香味,只有学姐会用的洗衣液味道,差点鼻子一酸,再次掉下眼泪。
伏修发现她的异常,警告她:“不准哭。”
哭了又要哄,她都马上三十岁了,居然还要哄人。
郁攸小声保证:“我不会再哭了,学姐,我很乖的。”
“哪有自己说自己乖。”
“就是乖嘛。”
伏修没再接话,让她整理一下被子,枕头没有多的,她已经在网上买了,明天到,今晚就先用沙发枕头将就一下吧。
郁攸问:“这么多年,学姐一直自己一个人住吗?”
“不然我和哪个住?”
郁攸傻乎乎地笑,伏修不管她,从她跟前走过,拿了衣服去洗澡。
她洗完澡出来,喊郁攸去洗,还当郁攸是小孩,领着进卫生间,怎么开热水,用哪张新的毛巾,牙刷,牙膏,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素,哪个是哪个,都交代得仔仔细细。
浴室里热气腾腾,伏修换下来的衣服还挂在架子上,她离开前顺手拿走,和郁攸说:“有什么事喊我,我就在外面。”
郁攸说好,伏修问:“吃西瓜吗?”
“西瓜?”
现在不是西瓜的季节,但是有卖反季水果,伏修很喜欢洗完澡后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舀着吃。
“冰箱里有,还有车厘子和草莓,桌上有橘子和苹果,砂糖橘也有,你要吃哪个?”
郁攸说:“学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伏修分给她一半西瓜,勺子插在瓜里,冰冰凉凉的果肉,一口咬下去满是汁水。
她穿着伏修的睡衣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不吹干,一屁股坐在伏修身边,盘腿抱着瓜啃。
伏修在看文件,问她要不要看动画片,可以自己开电视。
“学姐怎么知道我喜欢看动画片?”
伏修抬头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以前只看动画片,我还没老到什么都忘的程度。”
郁攸哼哼,“学姐才不老。”
伏修没吭声,腾出一只手给她开电视,把遥控器丢她怀里,“十一点睡觉,明天早上八点起,调好闹钟。”
郁攸说:“学姐会叫我的。”
她果然翻出动画片来看,伏修坐在她身边吃完西瓜,见她头发还没干,催着她吃完瓜去吹头发,她耍赖不干。
伏修转身离开,过了会儿手上拿着电吹风,喊她自己吹。
她有点得瑟又有点乖地看着她,微微仰着头,好像是叫她帮忙吹的意思。
伏修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回事,可能因为对方今天哭过,所以比平常怜香惜玉一些,竟真坐下来替她吹头发,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
伏修其实有一些话想问,比如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之类俗套的关心,郁攸吃瓜吃得认真,看动画片也看得认真,她没有主动询问,郁攸也没有发起话题。
大概因为这一段沉默,头发吹干后,伏修心情莫名有些低落,郁攸没有注意,看电视看得拍腿大笑,伏修默默收了东西,上楼睡觉。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郁攸发现她已经睡下,轻手轻脚关掉灯,电视调到静音。
深夜,郁攸时差还没调好,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楼上小声的抽泣声,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屏住呼吸仔细听,发现确实是学姐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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