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污言秽语,王春兰终于绷不住了,她往地上吐了泡口水,啐道:“不值钱的便宜货!生你养你这么多年,没给我们赚来一分钱,还和男人乱搞,嫌村里人看我们的笑话还不够吗?!真不知道生你出来有什么用!不要脸!贱货!就跟你那破鞋姐姐一样!我要是你,早跳河自杀了!还有脸活着,还配去上大学?!你爸回来要打死你!”
尽管这番话早已听出茧子,但南望娣仍觉得心里扎进一根刺,鼻头一酸,眼眶泛红。
她不是没想过反抗,比如自杀,但每到井边,就会想起姐姐逃跑前说的话——
“妹妹,放弃是弱者的选择,自戕是自我的惩罚。”
她也曾似乎躲避父母的殴打,结果被打得更惨。
她不是不恨,只是恨意凶猛,心脏将它包裹起来,随着时间增长变得厚重,渐渐麻木。
“开个价。”晏明殊不再为难她,后退几步,对王春兰淡道。
他指指南望娣,“她,归我了。”
王春兰还在破口大骂。
晏明殊“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转过头看王春兰,喊:“喂——”
三弟才反应过来,拉拉王春兰的袖子,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王春兰呆了呆,愣住,好半晌才回神,有些意外,有些不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面前这么冷峻的少年:“你说什么?”
“开个价。”晏明殊眼里闪过嘲弄。他双手插兜,后退几步靠在木门上。
王春兰狐疑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这等天上掉陷阱的喜事!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又问了一遍:“你要娶她?”
晏明殊沉默,不置可否。
她再次问:“当真?”
晏明殊作势要走。
“哎,别别别。来,女婿。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王春兰突然笑魇如花,泪水和笑混在一块,乍一看像唱戏的戏子。
眼尾的皱纹能夹死一只苍蝇。
本来阴雨的天气突然变得明媚。
晏明殊长腿一跨,坐到南望娣旁边。他两指敲着桌子,有催促之意。
王春兰急道:“女婿,咱们南家的姑娘呢,都洁身自好。但她那天晚上,因为你被退婚。光是赔偿,也至少得十万起步吧。”
见晏明殊没吭声,她继续道:“这几天,望娣身上都有伤,还不是因为你们……她爸才发火打人,这块医药费算下来,差不多一万吧。还有……”
晏明殊抬手打断,“给个总数。”
“三十万!”王春兰心一横,报了个价。
其实她心里的预期是二十万,但她想着晏明殊一看就是不学无术的贵公子哥,能提出报价这种话,定是不缺钱的。
而女儿嫁给张家,除了彩礼十万,其他一分钱都赚不到,还要倒贴几百块钱嫁妆。思前想后,这笔生意还是划算。
她话音刚落,南望娣走到她面前,低声说:“我不……”
王春兰恨她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都被人睡了,还不?不怎么不?别打岔!”
南望娣又问,“你们……是不要我了?”
“什么要不要的?现在有人要你就不错了!你反正和他也行了夫妻之实了!嫁出去就等于泼出去的水了,以后好好相夫教子,贤惠一点,别一天到晚哭丧着脸,难看死了……”王春兰对她骂骂咧咧。
晏明殊眼神暗了暗,盯了王春兰一眼。
客堂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春兰看了看晏明殊,试探道:“你看行不?”
晏明殊从兜里拿出一张金卡,递过去:“二十万,密码六个九。”
王春兰眼里的光瞬间变暗,左手往木桌上一拍,言词激烈:“看不起我们?二十万打发谁呢?!”
晏明殊轻抬眼皮,薄唇吐出几个字:“爱要不要。”
话音刚落,冲鼻的酒味瞬间弥漫至狭窄的客厅。
南望娣摸摸头,捡起从她头上掉落的灰鞋递给来人。
是她的父亲。
父亲站在客堂门口,挡住日照光线,整个客堂陷入灰暗。
王春兰将父亲引到自己身边坐下。
他点了根烟,喉咙里像含着痰,说话有些听不清,“二十万我们收下,你带她走。”
“是死是活我们不管了。”
堂内鸦雀无声。
落到高山半腰上的霞光射入客堂,几缕光线恰好飘到晏明殊的发梢上,银发熠熠发光。
“好啊。”
南望娣听到晏明殊漫不经心地说。
-
事情发展得太过戏剧。
接下来几天,几乎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南望娣搭上城里公子哥了。
还知道公子哥给了二十万彩礼,打破村里最高记录。
有人不时过来道喜,有人添油加醋四处宣扬。
王春兰被人恭维太多,这几天笑得嘴都合不拢。
之前把南望娣许给跛子时,村里人说他们没人性,不把女儿当人看。
结果女婿大变富家少爷,他们又立马改口,大谈羡慕,说望娣命好,说南家有福气,说这一切都是生了耀祖的功劳。
自那天后,晏明殊没再出现过,只说过几天来接人。
南望娣在床上休养,她拿着一张白纸,上面的字歪七扭八,右下角还印有两个血红的手印。
一大一小,十分醒目。
这是她亲爹写的承诺书。
承诺那公子哥,收到二十万彩礼钱后,他带她走,以后不管她了。
像极了古代的卖身契。
听到门外响动,她连忙将书信收起来。
是王春兰,端着一碗鸡汤。
她这几天对南不回特别殷勤,不让南望娣做饭,还亲自将饭菜送到她床上。
“去了海市好好过,我们没资格管你了。等你在那边立足,记得把耀祖接过去读高中。你是南家的姑娘,不能忘记南家的弟兄啊……”
“那个男的家里有钱,也不一定会真正娶你,外面女人恐怕多得很。你跟着他,过去享几年福,捞点钱,到时再择一老实人嫁了,生个一儿半女,把日子过好。妈这也算是放心了。”
“我们拿了人家二十万彩礼钱,但你看这家里,得翻新重修。你弟弟读书上大学、娶媳妇也得花钱,其实算下来也没多少……未来,还得靠你,不像那个跑了的贱人!”
南望娣停止咀嚼,嘴里的饭菜食之无味。
她看着母亲黄皮消瘦,头发凌乱地散在两侧。
从有意识开始,她觉得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连课本里面都写,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但随着年龄增长,她在母亲眼里看到的是越来越深的,浑浊的褐色。
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人,也不知道那人为何这样做,他们只见过三面。
而且,她其实也能接受这辈子不嫁人待在南家的生活,尽管很痛苦,可每次被父母殴打,她觉得自己是有用的。
因为在她的意识里,自己生来是被父母打的,弟弟生来是被父母爱的。
可现在她没用了。
被他们丢了。
南望娣慢慢说:“你们已经把我卖了,以后……不联系了。”
闻言,王春兰勃然大怒,下意识抬起右手,突然想到晏明殊那双冷眼和二十万现金,又停下动作。
她骂了句白眼狼,摔门离开,让耀祖来端碗。
“二姐,你还没吃完?”
南望娣对耀祖没姐姐那么亲,也没什么芥蒂,她“嗯”了一声。
耀祖过来收拾碗筷,手里端了碗水:“二姐,喝不喝?”
南望娣点点头,伸手接过来。
哪知耀祖手一抖,碗里的水流向了她的领口。
汤汤水水顺着皮肤流下,打湿本就轻薄的衣衫。
她身体往后退,背脊形成弓字,轻呼一声:“你干什么?!”
见状,年仅十四岁的耀祖得寸进尺,笑得猥琐,拿纸走过去帮南望娣擦,南望娣夺过纸巾,背对着耀祖。
耀祖却站在床沿边,说:“二姐,村里都说你脱光衣服勾引公子哥,说你脏。他们都让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脏的。”
南望娣擦领子的手一顿。
她突然想,自己死了会不会更好一点。
此刻,她的亲弟弟竟真的伸手从后方剥她的衣服。她胃里反酸,浑身像蛇爬过,忍着恶心用尽全力将弟弟推倒。
鸡汤洒到床上,淋了大片。
耀祖见她挣扎得厉害,从地上站起将她扑到床上,压在身下。
南望娣瞳孔放大,双手狠拍他的后背,或打或掐,却用处不大。
他们屋里的动静不算小,但王春兰始终没有进来看过一眼。
他们当她,到底是什么?
村里再怎么荒唐,最多也是近亲兄妹结婚,从未听过这亲生姐弟做这种事!
她全身是伤,力气远小于耀祖。
最后,她还是被耀祖抓着头发按在床上。
“二姐,你比大姐好闻。你走了,我会想你的。”三弟趴在她的脖子边轻嗅。
南望娣眼里含恨,侧过头张口咬住三弟的耳朵!
牙齿不自觉地加深力度,血腥味涌入口腔。
三弟失声惨叫,两条腿扭成麻花,两手乱抓想把她推开。
南望娣理智回笼,忽略心里那股莫名的爽感。她松口,牙齿里染上她熟悉的深红色,眼里是从未见过的冷色。
她抬手摸了摸嘴唇,全是血。
很红很艳,那么刺眼。
耀祖从小娇生惯养,此刻被咬一口已经是出生以来最大的挫折。
他痛得走不了路,捂着耳朵躺在地上,喊得撕心裂肺:“妈妈——妈妈——”
王春兰听到声音,连忙冲了进来,扶起地上的儿子,大喊大叫:“我的心肝宝贝儿哎!天啦,谁给你咬成这样的?!怎么都是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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