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打开桌面上的体重秤，让程阳把阿灰抱出来放上去给它称个体重。
阿灰就像知道自己到哪儿了似的，刚一从包里抱出来就紧张的抓着程阳不撒手。
黎玥皓双手抓着阿灰的胳肢窝把他从程阳身上抱下来放到体重秤上，“坐好哈，又不痛的。”
他慢慢移开双手，悬空在阿灰周围护着它。等兽医记录完体重，立马又把阿灰抱回来。
程阳突然发现黎玥皓平时看着谁都感觉冷冰冰的，对着阿灰却又非常的温暖且细心。
“你们这狗狗看牙齿判断应该出生还不到两月，幼犬疫苗的第一针是6—8周开始打的。一般捡来的狗狗要打疫苗我们会建议做一个抗体测试，但是你们这个狗狗年纪小大概率是没有接种过疫苗的，”兽医接过阿灰检查它的基础情况，“你们今天可以先给他打第一针，后面还要打狂犬疫苗。常规疫苗间隔21-30天打下一针，这个时间不能错过了，狂犬跟其他的间隔一周就行，你们空了就可以带过来。”
“行，”程阳看着黎玥皓抱着的阿灰说：“你再看它还有什么要做的检查也一起做了吧。”
“它之前被什么动物咬过，看看有没有传染病什么的。”黎玥皓把阿灰之前受伤的地方指给兽医看。
“行，那再抽个血检查下。”
兽医拿着抽血的针管器皿这些过来的时候黎玥皓让程阳看着阿灰，他说自己要抽根烟就出去了。
“它挣扎起来我抱不住咋整？”黎玥皓平常也不是烟瘾特别重的人呀，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要出去抽烟。
“这么点儿大个狗子你一个大男人还抱不住？”黎玥皓边说边往外走，“那你腹肌白练了。”
“我真服了！”
程阳没辙，只得根据兽医的指示一手禁锢住阿灰的四肢，一手控制它的脑袋。幸好阿灰体型还小，挣扎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力度。针扎进去的时候它也没敢大声叫，只是吃痛的哼唧了几声。
“马上好了，马上好了。”程阳用控制着阿灰脑袋的手在它头上安抚。
“你们在休息区稍坐一会儿，我先做抗体检查，一会儿护士过来找你们填建档资料。”
“行。”
程阳前脚刚在休息区落座，黎玥皓就跟着过来了。
“抽完了？”黎玥皓坐在程阳旁边接过阿灰放在自己腿上。
“嗯，抽了一大管这小子都没大声叫，”程阳非常得意，“不愧是我儿子，硬气。”
“您是阿灰爸爸是吧？”年轻小护士走到程阳面前递出一张表格和疫苗本，“这里需要填一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程阳写好后把单子递给护士，护士检查一遍，又把表格递给黎玥皓，“两位是一起来的吧？这儿还有个紧急联系人，麻烦填下您的联系方式。”
“紧急联系人？”黎玥皓疑惑，阿灰打个疫苗还能有什么紧急状况？
“是的，”小护士看了看程阳又看了看黎玥皓，“紧急联系人就是以防之后我们有一些通知或者其他情况联系不到程爸爸的时候可以给您打电话。”
“我确实老漏接电话，你也登记一个，”程阳估摸着小护士把他俩当成一对儿了，就是想找个借口印证一下，不然谁家打个疫苗还留紧急联系人电话啊。而且从他俩一进门的时候这位小护士就在旁边看着他们跟同事窃窃私语，程阳看黎玥皓估计没明白这层意思，他也乐的捡这个便宜，于是在一旁故意怂恿他，反正他俩离的也近，就算真有事打给黎玥皓了他也能通知到自己，“这儿，写你名字和电话号码。”
黎玥皓第一反应是不太情愿的，毕竟他就是因为不想担起养育阿灰的责任才把它放门口的。他看了看阿灰，又看了看程阳这个不靠谱的爹。算了，写就写吧，反正也只是个备用的。
于是黎玥皓在紧急联系人一栏里填上自己的信息。
医院里的检查都完事儿后程阳还是把阿灰装在写着【想摸摸你腹肌】的包里带走了。
从医院里出来后程阳把阿灰露出来的小脑袋举到黎玥皓跟前。
“小爸爸，”程阳躲在阿灰后面夹着嗓子说话，“为了感谢你一大早陪我和大爸爸来医院，一会儿让大爸爸请你吃火锅吧。”
“叫我？”黎玥皓听着这陌生的称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指着自己问：“我为什么是小爸爸？”
“因为我是第一顺位监护人，”程阳恢复自己正常的嗓音，“你是紧急联系的第二顺位监护人啊。”
黎玥皓不服。想半天后找到一个理由。
“我年纪比你大。”
程阳没料到黎玥皓在意的只是大小问题，他对这个倒也无所谓。
“那以后你是大爸爸吧，”程阳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当小爸爸也行。”
坐上出租车黎玥皓还是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去白果街。”程阳上车后对司机报出目的地。
“去白果街干嘛？”黎玥皓没去过这儿，听到陌生的地名立马有些警惕。
“吃火锅呀，”程阳看着黎玥皓，“刚不是说了小爸爸请你吃火锅吗？”
“哦，我还以为在家附近吃。”
“我之前不是住怡馨苑嘛，白果街就在那儿附近。”程阳给黎玥皓解释，“那儿有个火锅店，虽然开在路边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味道很不错，我跟朋友常去那儿吃。”
“哦。”
程阳不知道为什么黎玥皓的情绪突然又些低落，于是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冷笑话】。
“诶，皓哥。我问你个问题，”程阳速记完之后按灭手机，“小明家窗户昨天坏了，后来被一个叔叔帮忙修好了，叔叔叫什么名字？”
“他叔叔的名字？”黎玥皓不解的想了一阵，“不知道。”
“詹姆斯，”程阳比划一个空气投篮的动作，“因为詹姆斯帮的。”
黎玥皓无语。
“你知道为什么狗子过独木桥的时候不叫吗？”程阳快速扫一眼手机后继续问。
“不知道。”黎玥皓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因为过目不汪。”
黎玥皓黑线。
“狮子身体不舒服，为什么医生说拔个火罐就好了？”
“不知道。”
“因为它狮气重。”
黎玥皓回味一会儿，然后笑了。
见着黎玥皓笑，程阳更来劲儿了，又找了个好几个冷笑话给他念。
“你上哪儿看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下车的时候黎玥皓才看到程阳翻手机的动作。
“互联网。”程阳挥了挥手机。
火锅店看着很旧，里面的桌椅板凳仿佛都被空气中弥漫着的火锅味道给腌入味儿了。程阳轻车熟路的带着黎玥皓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里的牛肉特别新鲜，”程阳把阿灰放到旁边的板凳上，一边翻看菜单，一边向黎玥皓推荐，“一会儿你尝尝。”
黎玥皓点点头，目光却看着旁边的阿灰。阿灰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感到新奇，坐在板凳上不停地转动小脑袋，它发现黎玥皓在看着自己后，两个前爪扑腾着想往黎玥皓身上去，不过板凳比较高，它离黎玥皓也比较远。阿灰既不敢往下跳，也不敢往黎玥皓身上跳。爪子扑腾了半天也丝毫没移动位置。
程阳点好菜后把菜单给黎玥皓想让他看看有没有要加的，一抬头就看到黎玥皓把阿灰抱到自己腿上。
“你这么惯儿子会把它宠坏的。”程阳把菜单和铅笔推到黎玥皓面前，“看看你还有想吃的没。”
黎玥皓想想也是，又把阿灰放回板凳上。他拿起菜单浏览了一遍，程阳已经点了不少，他也没特别想吃的，于是原样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考虑到黎玥皓的吃辣程度，程阳点的是微辣锅。漂着寥寥几根辣椒的红油火锅很快端了上来，程阳熟练地将各种肉类先往里放。烫熟之后他先给黎玥皓夹了一碗，毕竟对面这个人是个吃肉大户。
“辣吗？”程阳观察着黎玥皓的状态。
“还行。”黎玥皓的料碗里没放辣椒，吃着微微有点辣，是能接受的程度。
看着黎玥皓的碗快空了后，程阳又继续给他满上。
阿灰闻着香味看看程阳又看看黎玥皓，小小身子跃跃欲试的想要和他们同桌共食。
“这个你不能吃。”程阳指着阿灰教育它，“这个有盐，还很辣。你吃不了，乖乖的一会儿回去给你泡狗粮。”
阿灰挣扎了一会儿，见确实讨不着吃的之后也放弃挣扎，无奈的趴到板凳上打盹。
“其实，我带你来这儿吃火锅是有目的的。”程阳看着黎玥皓小心翼翼的说。
黎玥皓筷子上的肉片刚咬进嘴，听着程阳这么一说，抬起眼睛警惕的看着他。
“我之前住的地方不是在这儿附近嘛，那边的房租还没到期，我还有东西在那儿没搬完，这几天有几样东西我等着用，一会儿想让你帮着我拿一点儿。”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刚刚程阳那么一说他还以为有什么阴谋呢。
“去呗。”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呢。”程阳的语气里都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这个事儿其实算不了什么，程阳本来东西也没有很多，他要是找个搬家公司一次性把行李拉完也就是花几百块钱的事儿。
但这人是黎玥皓，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黎玥皓，现在却毫不犹豫的就答应来帮助自己。
黎玥皓答应的话说出口后又有些恍惚。
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
成绩好，独来独往，长相俊美，没有爸爸，做服务员的妈妈……
他身上可以被拿出来针对的理由太多了。
一开始那些小孩儿根本打不过他，因为黎玥皓出手总是不计后果。
自从见到黎玥来学校赔钱赔笑脸之后，他学会了远离那些人。小孩儿们知道自己打不过黎玥皓也在远离他，直白的肢体攻击变成了冷漠的回避和无视。
不过黎玥从来没有责骂过他，只是教他要保护好自己。
远离成习惯之后他渐渐不再轻易相信别人，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善意，‘性本恶’成为他评判陌生人的标准。
而程阳这一个长着一张标准‘坏人’脸的人却无形的、轻易的、一点点的在突破自己的防线。
“噗嗤。”程阳打开一罐可乐递给黎玥皓。
“你哪儿来的可乐。”黎玥皓被程阳吓了一跳。
“你吃肉也吃的太投入了吧。”程阳打开另一罐自己猛喝了一口，“刚刚让服务员拿过来的呀，你没看到她过来吗？”
“没注意。”黎玥皓喝完直愁眉，他不喜欢这种口腔被无数针扎似的口感。
“你不喜欢喝这个？”程阳看黎玥皓表情很痛苦，“我刚问你喝什么你没理我，我就统一都拿可乐了。”
“这个也行，就是第一口气太足了。”
黎玥皓一向吃饭的时候都很认真，程阳也没觉得刚刚黎玥皓有什么不对劲。
“那下次给你换没气的。”
“嗯。”黎玥皓这才发现程阳点的菜大多都是他爱吃的。
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喜好的？
“还要加菜吗？”程阳看了看他们旁边摆放着的菜架，“没几个菜了。”
“不加了，”黎玥皓也看了一眼，他这会儿也差不多饱了而且还剩的几个都是主食，“够吃了。”
中午的火锅店没多少客人。几个服务员也在一旁闲散着聊天，程阳能听到他们说阿灰很乖，趴在板凳上不叫不闹的。
锅里的红汤在沸腾，冒出来的热气蒸的两人脸上都红扑扑的。不过黎玥皓还有可能是被辣的，因为那一罐被他嫌弃的可乐已经见底了。
程阳去买单，黎玥皓背着阿灰跟在他身后。
“走吧。”程阳招呼黎玥皓往外走去，他指了指前面大约5、600百米处的一个路口，“之前在警局那次小瑷送我回来就是在那儿停的。”
“是吗？”那时候外面太黑了，黎玥皓当时也没注意力去关注车窗外的景色，这会儿他看着眼前，完全跟当时的情景对不上号。
“那边还有个包子铺，”程阳一边走一边给黎玥皓介绍这个自己曾经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我早上赶不及做饭的时候就去买个牛肉包，特别好吃。”
“你早上还自己做饭？”
“早上就简单的下个面条，或者头天晚上用电饭煲熬点稀饭这种，简单的。”
“哦，你那时候早上几点上班？”
“9点，”程阳说，“早上8点起床，吃饭、洗个脸然后坐地铁上班。”
“那你这时间也挺赶。”
“也还好，我上班近，路上不到半个小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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