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撞上时,秦遇闻到了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她低着头,帆布鞋碾过走廊地面的纹路,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囚服的布料粗糙,蹭得皮肤发紧,像层不合身的壳,把曾经那些连同“秦遇”这个名字里藏着的明艳,一并裹进了灰扑扑的影子里。
“秦遇,67号。”
冰冷的声音砸过来,秦遇攥紧了手。指甲嵌进掌心,带来一点尖锐的疼,让她不至于在这过于空旷的寂静里晃神。
走廊两侧的铁门像沉默的巨兽,偶尔传来模糊的咳嗽或低语,又很快被厚重的金属吞没。她想起最后一次站在阳光下的样子——那天她穿米白色连衣裙,锁骨处别着小巧的珍珠别针,是朋友送的。而现在,镜子里映出的人,头发被剪得齐耳,脸色苍白,只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一点没被磨掉的倔强,像蒙尘的玻璃。
“进去。”
狱警拉开其中一扇门,里面的光线比走廊更暗。秦遇抬眼,看见铺着灰蓝色被褥的铁架床,墙面上有模糊的划痕,像无数人用指甲或笔尖留下的、无声的叹息。
她走进去,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锁死。
黑暗瞬间涌上来,带着潮湿的霉味。秦遇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去,膝盖抵着胸口。她想起那个雨夜,男人狰狞的脸,摔在地上的降压药,还有自己手里那把刺目的“刀”。
“防卫过当”——律师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可只有秦遇知道,在挥下刀的那一刻,她心里涌起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毁灭的、冰冷的平静。
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少年的怒吼和狱警的呵斥。秦遇抬起头,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被推搡着走过。
少年穿着同样的灰蓝色囚服,头发乱糟糟地竖着,侧脸线条锋利,像没打磨过的石头。他梗着脖子,眼神里全是不服输的戾气,路过秦遇门口时,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猛地转头看过来。
那一眼撞得猝不及防,像火星落进干草堆。秦遇下意识地别开脸,心脏却莫名跳快了半拍。或许是害怕,又或许是那张干净的脸让她想到了外面的世界。
等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她才慢慢松开蜷紧的手指。掌心的红痕很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疤。
铁窗之外,是她再也回不去的世界。铁窗之内,是她必须学会呼吸的、漫长的黑夜。而她不知道的是,刚才那个眼神带刺的少年,将会是这黑夜里,唯一愿意为她点亮微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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