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的塑胶跑道被烈日晒得发烫，空气里飘着尘土味。监狱长的话还在耳边响：“二十圈，少一圈都不行。”
她看着红色的跑道在眼前无限延伸，喉咙发紧。以前在医院值夜班连站十几个小时都没事，可这里的体力活早就掏空了她，二十圈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哨声响起时，姜风野已经站在她身边，嘴角的伤还没好，笑起来有点滑稽：“跟上。”
他跑得不快，刻意压着速度等她。秦遇咬着牙跟上，刚开始还能勉强维持节奏，到第五圈时，肺像被撕开，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疼。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模糊了视线，脚下的跑道晃得像波浪。
“不行就停下。”姜风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心。
“谁说不行？”秦遇喘着气反驳，脚步却慢了半拍。
第十二圈，她的腿像灌了铅，几乎抬不起来。有个女犯从旁边超过，故意撞了她一下，低声嗤笑：“逞什么能？”
秦遇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姜风野伸手扶了她一把，眼神冷下去，冲那女犯的背影吼了句：“滚远点。”
他扶着她的胳膊，半拉半带地往前跑：“我带你。”
他的手心很热，带着薄茧，力气却很稳。秦遇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知道他后背的伤肯定也在疼，却硬是没松劲。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你……别管我。”她想说自己能行，声音却弱得像蚊子叫。
“闭嘴，跑。”他的语气有点凶，手上的力道却松了松，改成轻轻牵着她的手腕，“秦遇，你要是敢停下，我明天就把刀疤脸再揍一顿。”
这威胁很幼稚，秦遇却莫名被逗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混着汗水掉下来。她咬着唇，跟着他的节奏往前迈，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却暖得很。
最后一圈时，她几乎是被姜风野拖着跑的。冲过终点线的瞬间，两人都瘫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他侧过头看她，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神亮得惊人：“没掉队，不错。”
秦遇别过脸，喉咙里发哑：“谁……谁要你夸。”
姜风野看着秦遇捏着拳头站在跑道上的样子，姜风野就知道她在硬撑。她的脸色发白，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株快被晒蔫的植物，却偏要挺直腰杆。
他故意跑得慢，好让她能跟上。每圈经过树荫时，都往她那边靠一点，替她挡挡太阳。看见那个女犯撞她，他差点没忍住冲上去，还好秦遇自己站稳了，只是瞪了对方一眼，那眼神里的倔强，看得他心里直发痒。
刚才打架时后背受了伤，伤口实在疼，每跑一步都像有针在扎。但他不敢停，他一停，秦遇肯定也会放弃。他见过她强撑的样子，清点菜种时累得直揉腰，却非要把最后一袋搬完；给他包扎时手被碘伏浸得发皱，也从没说过一句麻烦。
她总是这样，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肯示弱。
所以他得逼她一把。用最笨的方式，牵着她，拖着她，让她知道不用一个人硬扛。
第十五圈时，她的呼吸乱得像风箱，脚步开始打晃。姜风野干脆放慢速度，让她能扶着自己的胳膊借力。她的手很烫，微微发颤，却抓得很紧，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累了就说一声。”他低声说，声音也有点喘。
“不累。”她嘴硬，额角的汗滴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尖发颤。
最后半圈，他几乎是半抱着她往前冲的。她的头靠在他胳膊上，呼吸轻轻拂过皮肤，带着点淡淡的药草味——是她总去仓库角落找的那种薄荷，说能提神。
瘫在地上时，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这二十圈跑得值。她没哭，只是咬着唇，睫毛上挂着汗珠，像沾了露水的草叶。
“疼吗？”她忽然问，视线落在他的后背。
“你说呢？”他挑眉，故意想逗她，“要不……晚上帮我揉揉？”
秦遇果然瞪他，脸颊却红了，伸手推了他一把：“流氓。”
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暖烘烘的。姜风野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突然笑了。后背的疼，嘴角的伤，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想，以后不管是罚跑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能这样跟她一起扛着，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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