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衣袖的力道很大,宋移甚至抬不起手。他挣了挣,放弃了,抬头却恰好对上师兄疑惑的眼神。
师兄眉头皱得深,宋移已经准备好道歉,师兄却硬生生将责骂的话压下去了,他刷刷两笔改好信息,将四方简递给宋移:“无论你和他发生了什么,都与我无关。”
在宋移道歉的间隙里,师兄仔细看两人,两人无疑都长得极好,但他更在意的是他们的面色白如金纸,都是一副重伤未愈大限将至的样子。虽然不清楚宋移在东海的遭遇,但他心中瞬间便有了决断,他还是选择补充:“只有学宫的白夫子才有本事用聚灵果入药,但他下山义诊了,约莫傍晚才会回来。”
宋移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刚谢过师兄,叩心阵灵光一闪,又出来一人。
是空相悔。
空相悔面色有片刻的怔然,待她领到四方简,宋移单刀直入:“你还记得在叩心阵中经历了什么吗?”
直到此刻,宋移终于完全确信自己已经通过了叩心阵,可叩心阵却未对他施加考验。
空相悔的眉头立刻皱起:“说来奇怪,我进入阵中,看到的却是一处热闹的长街……”
长街中人声喧嚣,行人一个接一个地从空相悔身边走过,有挑担叫卖的市井百姓,也有衣袂飘飘的游侠散客,其中一些人长得很漂亮,但是空相悔从未见过。
她却莫名觉得熟悉,于是愣怔片刻,她追着其中一人前行,想要问个究竟。
她知道那个人应当长着一张漂亮的脸,空相悔抓住他,他转身,容貌表情却是一片空白。
再一晃眼,闹市人潮如流沙散尽,空茫的白雾吞噬四野。
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
她怔然间迈了三步,就出了叩心阵。
“阵法幻化的内容,不是我恐惧的,也不是我渴望的,我想不明白它是什么。”话毕,她抬眼望向宋移。
宋移也很疑惑,他确信自己没有在阵中经历任何事。他通过叩心阵,就像从卧室迈出门槛会到走廊那般顺其自然。可这样的顺畅发生在进入学宫唯一的考教中就显出十分的突兀和不合理。
两人转头一起看向师兄,师兄却不看他们:“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宋移看他面色坦然淡漠,确信他是真的不清楚。宋移便笑了笑:“左右我们已经进了学宫,不如早些去挑一个好住所?”
他们没等学宫大师姐前来接引,宋移提笔画符,转瞬离开原地。
随方山高大巍峨,被众山拱卫其间,属于四象学宫的大阵流转,屏障拢住周围巍然群山,新入门的弟子有专门的居住地,三三两两的院子坐落于山间。院子由石阶相连,石阶幽寂,绿树成荫,不同的院子被弟子挂上不同的牌匾,宋移选了一处可供两人居住的院子,院上牌匾题为“四月雪”。
推开门,撞见一棵高大的流苏树。
此时初春,寒意仍存,山中早晚云遮雾绕,流苏树便只是打了微小的花苞,苦侯时节。
院中没有外人,坐在流苏树下,宋移开口:“你查到什么东西了?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空相悔又看了一遍江迟,最终将视线落在江迟袖口上残缺的纹饰,她掏出三张纸一一展开,“若我猜得不错,他应该来自不似雪山。”
不似雪山位于极北,常年飘雪,传说山中藏有无上秘法,却至今无人破开守山大阵。
宋移的师父南乡子正是在三个月前去寻找不似雪山的入口,至今杳无音信。
空相悔指着纸上的一处纹路将其与江迟袖口上的纹饰对应,笃定道:“鹤羽流云纹。”
江迟素白的衣袍上偶尔有微弱的流光闪烁,彰显着它绝非凡物。可即便如此,他的袖口也在经年累月的磨损下卷起毛边,绣着的纹饰更是残缺不全。对照纸张,他们得以将江迟衣上纹饰补全,那纹样似白鹤凌云,飘然若仙。
“这纸你从哪拿的?”宋移食指与中指并拢在桌上敲了敲,有了猜测,“宫长月书房?”
“不错。长月提到四大世家,可我们从小到大,无论是从先生口中还是书中,都从未有过其余三家。空相家的东西我再熟悉不过,空相家没有,那我就去长月的住所,果然翻到了东西。”空相悔看着这三张纸,纸上绘有各样纹饰,有不似雪山江家的鹤羽流云纹,也有千俸城空相家的宝相云雷纹,还有两处纹饰,鹿鸣缠枝纹旁写了“林”字,曲水游鲸纹旁写了“谢”字,未写地点,但应当就是剩余的两大世家。
可从未有人提起过四大世家,现今空相家弟子的衣服上也并无对应纹饰。
四大世家的存在不知是真是假,若他们真实存在,不知道经历何种变故,才让与空相家齐名的另外三家消失得无名无姓。
大虞开国四百余年,四象学宫建立九百余年,之间空余的近五百年历史,却并无半点记载。
先人既然将这段历史隐去,他们要调查必然难如登天。
可无论这段历史中藏着多重要的秘密,短时间内他们都查不清楚。何况宋移现在最紧要的是活下去,他将纸张还给空相悔:“四象学宫四个分院中有一个恰名‘不似雪’,若非巧合,学宫一定与四大世家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会带江迟去试试。”
空相悔收起纸:“长月那边,我也会尽力。”
日光倾洒,在石桌落下金光点点。空相悔先行离开,宋移一瞬不瞬看着江迟,略感无奈。
无论是谁来看,江迟的容貌都足够让人惊艳,他的骨相漂亮,皮相艳丽,气质却寒如霜雪,而艳和寒似乎都因目盲笼上薄雾,恰如雪压红梅,让宋移既生怜惜,又生敬意。
但凭江迟的实力,无论目盲与否,应当都不影响他对外界感知。可宋移刚起身,袖子便被人拉住了。
他不知道江迟是和他玩闹,还是将他当做了消遣。但是他死里逃生全仰仗江迟,若是为这点小事生气,倒显得他狼心狗肺。
宋移带着江迟就近推开一间卧房,屋内设施齐备,他放心让江迟坐在床边。
从清醒到现在,前三天忙着治伤和颓丧,后一天忙着赶路,两人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宋移现在的身体比寻常人还虚弱不少,他强撑着安置好江迟便要离开,衣袖却又被人拽住。
江迟面容平静,抓人衣袖的手却好似铁钳。
宋移又气又好笑,江迟能耐那么大,除去生活不便需要人照顾的可能,那就是一次又一次和玩笑了。
往常一直拉他衣袖不允许宋移离开他一臂之内就算了,现在他要睡觉,他们不能还睡在一起吧。
虽说他们两个大男人躺一张床也没什么,但都有两个屋子了,何必要和别人挤呢?宋移转身一根根掰开江迟手指:“恩人,我们各自休息一会,醒了我立刻来找你。”
五根手指被他依次掰开,江迟面色不变,左手又拽上他另一只衣袖。
恰好睡觉也不需要穿外衣,宋移毫不犹豫脱了。
江迟拎住轻飘飘的衣裳,脸上难得有片刻茫然。
宋移一挑眉转身欲走,江迟起身,毫不犹豫拽紧他的腰带。
玩笑也该有个度,宋移修为家世样样出挑,除了自讨苦吃谁敢给他罪受?又有谁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罔顾他的意愿和他玩笑?
但是是江迟将他带离东海,也是江迟止住他的灵海继续破碎。他欠江迟良多,况且他现在也很难打过江迟。
左右他们两个男人,睡一起也没什么。宋移转身施清洁咒后拉开被子。
江迟便松了手,安安静静守在床沿,宋移不管他,在困倦下兀自睡了。
梦中却又回到了东海。
东海之东总是不分昼夜地下着暴雨。
雨幕之中,数千修士御剑悬于空中,灵剑流光为漆黑的环境带来一点不合时宜的亮光,恰如一双双豺狼的眼睛,在黑暗里虎视眈眈。
修士们来自各方势力,此刻却不约而同地盯住下方海水深处的一点微弱红光。
深海之下,一枚聚灵果正在成熟。
修士们在暗夜里屏息凝神,张狂暴雷和澎湃波涛却一次又一次挑动众人神经,也一次又一次映出灵剑上神色各异的人们。
宋移御剑飞得高,自然也就看清了修士们呈扇形层层将聚灵果围在核心。
聚灵果生在一条干枯的树枝上,树枝从海底斜刺钻出,树梢孤零零地挂了一颗小果。再往前,便是海天交接之处,那里混沌一片,云水相连,天在水里翻涌,水与铅云粘连,不是生灵能靠近的地方。
修士们默契地围住聚灵果却不动兵戈,不是因为到东海的人有多守规矩,而是没有人敢在绝对的规则面前放肆——在聚灵果成熟之前,凡有活物靠近其三里以内必被湮灭。
想要从陆地到聚灵果生长的地方,要么传送符足够,要么提前数年出发。因此此刻能够站在东海的人,修为和靠山至少得有一个够硬。
恰好宋移两个都占了。
旁人对他的身份多有猜测,却不敢确定。毕竟当今的金娆公主夫婿姓“宋”,他因从龙之功获封宁远候。而公主与宁远候恰有一子,只是体弱多病,不常出现在人前。
有人猜测宋移就是那位小世子,却又被更多的人反驳。且不说“修者不入仕”,宋移成天跟着南乡子瞎跑,风餐露宿就算了,几次死里逃生也不是秘密。皇室哪需要让自己的孩子吃这种苦?
可宋移确实是他们的独子。他的母亲掌商,是大虞金娆公主,父亲掌兵,获封宁远侯。他又天资聪颖,悟性极佳,出生便带有灵海,得南乡子教导,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除此之外,他还另有先机——宋移的师叔半夏精通占卜,早就算好了聚灵果成熟的准确时间。
那时宋移御剑立于暴雨惊雷之下,接连的传送让他眉目倦怠,他打了个哈欠,正垂眼观察着各方势力。
北漠的萨满,南疆的巫祝,乃至于千俸城的空相家都派了人过来,但四象学宫没派人来,宋移便没了迟疑。
距离聚灵果成熟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确定四象学宫不会参与,宋移的骨头随即松懈下来,衣袍发带在风中飘扬,他肆意懒散。
在用灵力周围撑开的空间中,宋移衣不染尘,眼睛盯着聚灵果,天马行空的点子却接二连三地冒出来:聚灵果下面会不会也有异兽守卫?水和天是否本为一体?谁制定了至高无上的规则?
无法回答,只是暴雨与海浪拍打在一起,灵剑上的人死死盯住慢慢褪去鲜红变得洁白的聚灵果。
宋移却静下心,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腰间剑鞘,开始计算时间。
一刻钟而已,转眼便到。小小的果子彻底褪去了鲜艳的赤色,余下纯净的白散发着微光,宛如皎皎明月,在黑暗里摄人心魂。
无需多言,各色人士早已各显神通,数量庞大的人群犹如池中抢食的鲤鱼,在巨大的风浪里拼尽全力想要争得第一口鱼食。却有一人逆流而出,衣袂不沾纤尘,御风行至高处,低头下望,指尖托住一枚小小白珠。
白珠并非珍珠,而是刚刚成熟的聚灵果。果子发出盈盈白光,在雨中亮如铅云间刺目的闪电。
轻浅一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抬头,便见宋移轻轻巧巧将聚灵果收到了自己的灵海之中。他扬眉,开口尽是少年意气:“别再白费心力了。聚灵果,我收下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冲动的不等验明宋移身份,直接提着大刀骂咧着朝宋移冲过去:“黄口小儿,今天爷爷我就教教你……”
然后就被宋移一剑掀进了海里。
鲁莽的汉子被自己的同伴救起,同伴没因为宋移的年纪小而看轻宋移,反而礼貌宋移一拱手:“这位小友,可否告知姓名?”
宋移正有此意。如果他不说明身份,聚灵果的去向不明不白,不知道会生出多少猜测惹出多少事端。
于是宋移收了剑,先向那人回了一礼,眉间傲气不减,开口却算得上谦逊有礼:“晚辈宋移,师从南乡子。”
下面的人陡然炸开了锅。每到那种时候,宋移都不得不感叹一下虽然他那师傅不着四六,名头却实在好用。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有一老者站在葫芦状的法器上,捋了捋胡须,叹了一声后生可畏后转身就带人走了。
那人正是空相悔的爷爷空相古,作为空相家的家主,他果然拉不下脸来抢一个小辈的东西。
有修士稀稀拉拉地撤走,却仍有人盯着宋移,宛如饿虎将要扑食。宋移略扫过一圈,随意开口:“此地凄风苦雨,盯着聚灵果的不仅仅只有修士。”
说罢,他也不看其他人作何反应,直接转身欲走。
却在这时,变故突生!
肆虐的狂风裹挟着汹涌的波涛狠狠拍上悬停的灵剑,有修士直接被卷入海水之中。
宋移早有预料,他立即转身,右手握住佩剑长风轻轻一荡,下方波涛滚滚的海水上散发出浓烈的怨气便骤然一空。
长剑出鞘,直直朝着一朵浪花刺去,下一刻,尖厉的哀嚎几乎刺破耳鼓膜,又一群邪祟在宋移剑下散作飞灰。
鬼、聻、希、夷。
这么多鬼藏在这里又同时对修士发动攻击,明显有更高一级的邪祟操控,会是聻还是希?
宋移不敢掉以轻心,一边仔细应敌,一边寻找幕后操手。
却有修士趁宋移对敌冷不防从背后偷袭。那人的剑直接朝着宋移的心窝捅来,宋移一个旋身,干脆利落给了他一个了结。
不知道空相家走出去多远,能不能发现不对及时赶回。
又随手斩掉几只鬼,那些邪祟好像突然找到目标,开始接二连三朝宋移发动攻击,也正在这时,宋移突然察觉深海之下藏着的一片浓稠怨气。
想必幕后黑手就藏在那!
可围住宋移的邪祟太多,哪怕知道靠近宋移是死,它们也仍不管不顾地嘶吼着朝宋移扑过来。宋移只得眉目一凛,左手掐诀,右手握剑,灵力火光霎时在阴沉的海天中燃出亮色,好似暴雨之中霞光乍泄,瞬间将周围的邪祟清了个干干净净。
墨发飞扬,宋移掐诀瞬移,到达幕后黑手所在地后毫不犹豫落下一剑。
便见三只“希”慢悠悠地从海底升了上来。
它们恰好堵在修士离开的路途之上。
若是空相古那边也有邪祟堵路,那撤走的人或许也在等他们支援。
宋移朝下扫了一眼,无论哪一边,都无法承受三只希加入战场的后果。但以宋移现在的实力,对上希硬打只能以一换一。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三只希?它们阻隔在离开的海面上,明显是早有预谋。背后是谁在操控希?如果杀掉希又出现了夷,他们又该怎么办?
乌云压顶,黑水咆哮,无人知晓宋移心底的骇浪惊涛。
他面上不显,却在心里疯狂计算着师父师叔给自己的灵宝。师叔的诲人卷应该能挡下一次致命攻击,师父的金鳞开能短暂地把自己的攻击提升到希的水平。加上大大小小的天材地宝,自己应该能全身而退。
但是,他往下看了一眼。
但是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全身而退。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他知道自己三魂七魄天生缺了一魄,如果解开出生时师父下在自己魂魄上的禁制,以燃烧魂魄自爆灵海为代价,那他或许还有一丝可能能够解决掉这三只希。
应该可以。宋移知道禁制很强大,而他从来没有尝试解除过它。
品性暂且不论,论实力,此刻聚集在东海的修士无一不是佼佼者。如果能用一个魂魄不全的宋移,换千个的修士性命和上千户家庭的平安圆满。只一遍,宋移就觉得很划算。
况且拼尽全力战死,怎么说也算一个很好的归宿。
宋移握剑,掐诀,瞬间与虎视眈眈的邪祟战至一处。
只是双方实力悬殊实在过大,更何况三只希配合无间,不到十招,宋移身上就挂了彩。
在海上解决鬼魅的修士抬头,只见宋移即使在三只希中落于下风,却仍然牢牢拖住了它们,不让它们下去有对上其他修士的机会。
有修士当即惊呼:“希!是希!”
更多的修士抬头看了上去。出现在世间的邪祟等级多是“鬼”和“聻”,到了“希”的级别,只有国师半夏或者四象学宫的夫子出手,才有可能将其驱散。
哪怕是国师半夏,面对三只实力高强的希,也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够将其斩杀。
看着宋移以一己之力牢牢拖住三只希,在场的修士陡然生出万丈豪情。
宋移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都能够以一己之力拖住三只希,他们又怎能不拼尽全力?
少年英雄,踏浪迎风,好似戏本上的一出佳话。
第一散修的名头实在太响,许多修士在巨大的光环之下无意忽略了一个事实:宋移就算再怎么实力强劲,也不过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踏浪迎风的少年英雄被贯穿腰腹,但没有人担心。
宋移先他们一步取得了聚灵果,又能够找到藏在幕后的希,他实力那么强,一定会反败为胜。
果然。
原来宋移是以自己为诱饵,他趁机掐住一只希,汹涌的灵力喷薄而出,一只希瞬间被强大的灵力驱散。
灵力散发的光芒散去的时候,宋移的右手被另一只希啃出白骨,胸口豁然出现了一个血洞。
如果不是诲人卷的保护使得希的攻击偏离些许,宋移的心脏此刻应该已经成了一摊烂肉。
尽管宋移身上血红一片,他却翻涌的浪潮声和雨砸在海里的噼啪声轻轻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海上的修士们听到了,他们准备好为宋移的胜利欢呼了。
下一刻,比之前更强大更汹涌的灵力涌出,就像积蓄千年的瀑布自崖上流下,势必要摔得震天动地,势必要四海天地为它的声势震撼折服。
剩下的两只希在磅礴的灵力的压制下瞬间湮灭。
甚至就连修士们正在对阵的鬼魅,也在瞬间化为飞灰。
宋移身上的光芒却骤然消散。
如同烟花短暂绽放,绮丽一瞬便迎来死寂。
解开魂魄上的禁制,宋移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灵海里的灵力如此磅礴。如果没有那道禁制,他残缺的魂魄在灵力的涤荡下不出几年就会灰飞烟灭。
宋移哇地吐出一口血,控制不住地朝着海上坠去。
他视线模糊,眼前已是血红一片,周围却再没传来邪祟的气息。
幸好啊,幸好这里没有夷。
他的灵海在灵力的冲刷之下寸寸龟裂,陡然轰塌一片。而宋移为了拖住希刻意和修士们拉开了距离。此刻东海风雨更盛,却没有修士能够抓住自高空坠落的宋移。
身体和灵海的双双被毁,让宋移在每个瞬间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钻心剜骨的疼痛之下,死亡倒成了解脱。
宋移不禁在恍惚中自嘲:还年轻一辈的翘楚呢,这么一死,聚灵果不知道会落到谁手里,又要惹出多少是非。
不过那些事他现在已无力再管,阵阵疲倦压得眼皮支撑不住终于合上,下个瞬间,他的身体却被颤抖的双手牢牢锁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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