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羚随便挑了个女村民跟上。
她的穿着的确有那么一丝川藏少数民族的味道,麻花辫斜绑着,像是裙子一样的外套外又系了个围裙,但冯羚对川藏少民,甚至可以说旧时期那些较偏远地区的了解都只局限于书本网络,没能实地去玩过也不是很确定。
印象里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些藏传佛教的书籍,但十几年前的记忆了到现在也就只记得“看过”了。
冯羚静悄悄跟着,谁想脚下突然急速掠过好大的黑影,一下接一下,她抬头望天,虽说即将走出这片密林但视线扔不是十分明朗。
正当她停下脚步警觉着四处逡巡时,耳边突然响起急促的似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尖叫声,还有振翅低飞的拍打声。
一只秃鹫擦着树顶飞过,展开的双翼超过两米,并不美观的脸直勾勾望向冯羚,冒犯地把自己的影子来回穿梭过冯羚脚下。
冯羚站在原地,倔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直到她跟着的那位村民出声回头向她招手,她才眨了眨眼小跑过去。
女人眼尾眉梢带些岁月的痕迹,但五官大气排布,看上去虽然不是让人很有记忆点的美女却也在笑起来时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她用蹩脚的普通话和手势让冯羚不要害怕,说这里的大鸟天生地长,颇具人性,像是性子顽劣的孩童。
冯羚乖巧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自己不怕。
女人笑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从腰间的小袋里翻出了块肉干,递给冯羚,用眼神示意她尝尝。
“好吃。”冯羚拆下一点嚼了嚼向她点头。
女人像是开心地笑笑,而后转头指向不远处的村庄,这回她的普通话就没那么好理解了,带着浓浓的他乡口音,冯羚连蒙带猜还是一头雾水,但好歹是在她的手势和离去的背影里猜到那儿估计就是他们这群人的村落。
魏悯生和戴弎绕上来,好奇地看着冯羚手里的肉干,冯羚心不在焉地一人掰了一点,四处张望没发现晏几声的身影。
魏悯生嚼嚼:“晏几声刚刚没跟上来,我和弎儿哥哥后面再回头看就没看到他在哪了。”
冯羚回神,随口道:“别管,他也不是第一天这德行了。”
三人来到村子里走了一圈,发现这个村庄真的很小,按房子数估计也就二十来户人家的样子,屋舍之间也都有些距离,围着一条小溪呈狭长状。
共同的点家家户户好像都有养一些牲畜,牛羊鸡鸭鹅之类的,圈养在屋前屋后的围栏里。
魏悯生在路过某一家养了一栏绵羊的人家门口停了很久,揪着地上的草去喂,一直咩咩地发起沟通,不知是不是她天生招小动物喜欢,五六只羊伸着脖子要吃她手里的草,把她手舔的全是草末混着口水,她倒好乐在其中。
屋子的主人听见动静都探头出来,举着一把铁锹似乎把他们认成了坏人,好在观察了半天没发现恶意,才笑呵呵地走过来看魏悯生逗羊。
最后的收获是三碗新鲜羊奶,还有旺堆大叔连比划夹普通话夹方言甚至站起来身体力行告诉他们,麻卡村,不知道什么字,大概是这个音,最近总有东西失窃,他家两只会下崽的母羊昨天夜里也不翼而飞,这让他很伤心,整个村子也是气氛不太好。
冯羚安静听着,小口喝着羊奶,大多数时候是戴弎和魏悯生在问在聊,这两人又自来熟又嘴甜,她刚好可以躲懒,只是听到最后这家也没有说要收留他们的意思,冯羚还有心想问问今早的神秘仪式以及天上怎么有这么多乱飞的秃鹫,但碍于语言实在不通,打住了。
等离开的时候应该已经差不多中午了,太阳在头顶正上方,村子里都是草地没什么树,晒得人四处乱窜还没地方躲,想到早上送牛肉干的好姐姐还有刚才的旺堆大叔脸上的天然腮红,三人最终又跑回了树林里。
意外地,遇上了失踪人口晏几声。
晏几声不知刚从什么地方回来,看见他们突然折返也没什么意外,只是在不远处停下,安静看着他们仨其乐融融。
冯羚每回这样都会没由来在脑海里浮现晏几声眉眼微微耷拉暗含委屈地说“你身边莺莺燕燕早已没了我的位置”,然而她可以肯定晏几声没这么说过,她也肯定对方不会这么说,但这一段平白无故的记忆到底是哪儿来的?
再三确定晏几声只是站在那也不是看着他们发呆也不是委屈的要哭出来后,她朝那边走了两步,只这一个信号,晏几声抬起眼来,冯羚伸手递给他只剩一小截的肉干。
“村里姐姐给的,我们刚去村里逛了一圈,还喝了羊奶,估计你没吃什么,就剩这点了你凑合垫垫吧。”
晏几声接过那段还没小拇指关节长的肉干,回手递给她一兜野果,红的青的黄的都有,看样子还洗过。
冯羚好奇地看着那个精巧的小木篮,不可置信地看向晏几声,用眼神问:“这你编的?”
后者轻轻扯扯嘴角,自带笑意的唇有了真笑意。
冯羚这边还在震惊中难以缓过来,魏悯生已经哇哇大叫着被吸引了视线,“这是哪儿摘来的果子!好漂亮!”
戴弎也走过来,他和晏几声的相处不多,即使问纸女里住一个宿舍,晏几声也不怎么和他说话,倒不是说高冷看不起谁,就感觉这人纯粹懒得和人交流,就好像人不会主动和牛谈心一样。
戴弎对他的评价很简单:话少脑子好的面条拖把精,不熟。
虽然现在他把头发剪短了,又用实力证明他并不是弱鸡,可以单手把冯羚抱起来,但戴弎还是觉得这人挺娇贵的,或者说金贵。
看上去就细皮嫩肉四体不勤的,估计也就摘摘果子编编小木篮了。
殊不知,在他脑中活跃的这几息内,他腹诽的对象眼皮一掀带过了他一眼,才解释穿过村庄的小溪下流是一小片果林,十几棵的样子,不茂盛,但品类很多,篮子里的所有都是那摘的。
魏悯生很捧场地附和着,几乎要冒星星眼,嘴甜地问哥哥我能尝一个吗?
晏几声没说话,只是微微抬了下巴看冯羚。
冯羚几乎是一瞬间明白晏几声的意思:他把这一篮果子都作为交换给了她,现在的决定权在她手上。
于是她抿抿嘴,递给魏悯生让她自己选。
而她则是看向晏几声的眼睛,后者也大大方方让她看。
她觉得矛盾。
到处都很矛盾,晏几声这个人很矛盾,十年的时间似乎让他身上疑点重重,虽说人总是会在成长过程中变得复杂变得不复从前,但晏几声身上又保留着一些曾经的纯粹,就像他很快能找回二人曾经的亲密感,将一切交往行为都卡在当初最熟悉的分寸上,外人或许不理解,她却做不到揣着明白装糊涂。
甚至有的时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不对劲,肌肉记忆就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
同时她对晏几声的态度也很矛盾,虽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晏几声这个人矛盾才导致她态度的矛盾,但她既做不到完全把晏几声当陌生人对待,又没那么大方可以不计前嫌重修旧好。
她很在意,可以说是十分在意。
对方既像个态度良好的嫌疑人,又像个狂妄地在逃犯,似乎在说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你什么都能猜到。
就像她和方涡有了牵扯不断的关系,所以所以他带她来到了中心高塔,让她见识了自己的工作环境及工作内容。
还大胆带她进入了那间装着单向玻璃的会议室,即使涉及国家政府机密,他也毫不在意地把她安排在隔壁,让她看着一群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大佬低头认真听她带来的信息,发表相关态度。
至于更多的,她没有窥见一角的方面,他就缄默不言,虽然冯羚感觉如果她问了,晏几声不一定会避而不答或是扯个借口骗她,但关键在于她连那一角都没能发现,该如何问都是个难题。
算了,姑且就先这样吧。
本来她都以为自己和温室里曾经拥有的一切都缘分已尽,如今晏几声算是失而复得……半得?但总归是缘分未尽,她先糊涂着过着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虽说他们一群人上了方涡这艘贼船能不能遇见桥头都难说。
魏悯生递给她一颗果子,再看发现他们几个人已经人手分好了几个,就差自己手里提着篮子的人没拿,于是点头接过。
“姐姐,几声哥哥说前面有片树林可以搭房子住!”
几声哥哥……
冯羚嘴角一抽,看向晏几声。
后者对这个称呼倒是不置可否,看她看过来还不知是什么意思的笑了一下,她问:“搭房子?”
魏悯生:“对呀对呀!”
戴弎:“羊儿姐你从刚开始就盯着人家,我还以为你认真听呢没想到你在犯花痴……”
冯羚眼神一变即将要撩袖子,吓得戴弎脖子一缩,连忙转移话题:“村里没人收留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还要在这待多久,晏小哥的意思是我们临时搭个棚躲躲,晚上我和他轮流守夜。”
“这里宗教信仰的意思很重,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对生命报什么态度,但为了避免触霉头还是在外面过宿比较安全。”晏几声解释。
冯羚点点头,大概猜到晏几声从早上那一幕后就想好在外面过夜了,加之他的工作需要对每一个方涡都做出尽可能详细的记录,消失这么一圈估计对周围都踩好了点。
“我们三个轮流守吧,没必要照顾我。”
“我我!”魏悯生伸手,“我也要一起,我也很能打!”
戴弎:……?
冯羚看向魏悯生,在戴弎完全不信的表情里和他大致描述了一下魏悯生一锄头下去开一个脑瓜瓢的残暴场景,同意了这个方案。
最后是定下两人一组轮流守夜,毕竟这儿林深草旺,时不时还有秃鹫盘飞,指不定夜晚会出现什么野生动物,两个人守多一份照应。
搭棚子时,戴弎主要负责处理那些木材,魏悯生去附近捡来干草和叶片,这儿的阔叶少,搭棚需要不少干草叶,本来晏几声也准备去找点趁手的工具砍点木柴,被戴弎一口否决,目光带过他的四肢,最后问他会不会烧柴做饭,定下来他带冯羚去摘果子捡柴火顺便叉两条鱼做晚饭。
两人脱了鞋在溪边摸鱼,冯羚眼疾手快,双手下去基本就能摸到鱼,但鱼在水里实在滑手,十次摸到六次只有两次能抓中,还中途跑走一次,唯一一次成功捕捉是边上晏几声一树杈贯穿给鱼硬生生留下了。
也不算空手而归,所以后面基本上是冯羚拦路晏几声灭口,效率显著提高。
看着夕阳西下,冯羚赤脚在岸边绞着衣服裤子上的水,晏几声同样,但明显他更游刃有余一点,没湿太多。
冯羚说:“以后可以不用麻烦张苏裴专门来帮我看伤,长城里医药还没那么短缺,真有问题我也可以跟着弎儿去温室看,你们不也挺忙的嘛。”
晏几声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一瞬间,冯羚看着他眨眨眼,后者轻声应下,说:“出去以后我给你一张通行证,或者如果你想回温室住也行。”
“?”
这下轮到冯羚拧衣服的动作一顿,睁大眼。
好你个晏几,几年不见你竟然是混到这种位置了吗?
轻松就能把她捞回温室了就?
士别三千六百五十天,不得不刮目相看了晏中将。
几声哥哥是几声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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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两面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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