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进竹叶,穿过那层层叠叠的翠绿,洒下斑驳的光影。竹叶的光影,竹叶在风中轻轻摇曳,烟雾缭绕……
这个公园特别宁静,基本没有人会来这散步。只有几声鸟鸣,伴随着拂竹叶的细微声音,耳边偶尔会传来孩子的笑声。苏?杉和沈箐特别喜欢这里,隔三岔五就来,俨然成了公园的常客。
苏苡杉的脑袋靠在妈妈肩头,两人静静地看着摇曳的竹林。
“杉杉”,沈箐捏了捏苏苡杉的手,她指尖冰凉,苏?杉被硌得手背生疼。
“你看那根细竹,昨晚风那么大都没折。”沈箐声音沙哑,眼睛盯着一根在风中晃来晃去的细竹。
苏苡杉没说话,顺着妈妈的目光看去,竹竿上一道道泥印子,都是昨晚暴风雨抽打的痕迹。
沈箐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掏出手帕捂住嘴,再打开时,一大块鲜血染在上面,像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妈……”苏?杉的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上来是担心还是恐惧。
沈箐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轻轻地把自己的女儿搂进怀里。苏苡杉紧紧抱住沈箐,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洇湿了沈箐的衣襟。她不敢去想妈妈为何会咯血,心底却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箐强忍着不适,挤出一抹温柔的笑,缓缓取下脖子上的平安符,轻轻挂到苏苡杉脖颈间。
“杉杉,戴着这个,它会一直护着你,比开过光的还灵呢。”
苏苡杉摩挲着平安符上歪扭却满是爱意的“杉”字。
“杉杉,妈妈如果走了,一定照顾好自己……”沈箐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苏苡杉的心上。沈箐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不,妈妈,你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苏苡杉紧紧抱住沈箐,她将脸深埋在沈箐怀里,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执拗,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妈妈留在身边。
“杉杉乖,不哭,妈妈一直都在呢。”沈箐缓缓抬起手,轻轻抚着苏苡杉的头发“不管以后怎样,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句“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过是她对女儿最后的欺哄,可她多希望这欺哄能变成真的,能再多陪女儿哪怕一秒。
那年夏末,暑气悄然退场,空气中流动着难以察觉的凉意,阳光变得温和,不再咄咄逼人。蝉鸣一声声低下去,像是在为某种无声的告别而吟唱,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即将落幕的故事,却又不忍心道破最后的结局。
在这看似平常的景象中,隐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就像一片叶子在风中颤动,虽未落下,却已感知到离枝的命运。
一一在那间弥漫着刺鼻消毒水味的病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洁白的墙壁,冰冷的医疗器械,还有病床边那一束早已枯萎却无人收拾的鲜花
“妈……妈……你醒醒,别丢下我!” 苏苡杉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她跪在病床边,紧紧抓着沈箐的手,仿佛只要抓得够紧,妈妈就不会离开。沈箐静静地躺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只是偶尔轻轻起伏一下。
“杉杉……” 沈箐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满是对女儿的眷恋。她想抬手摸摸女儿的脸,可手臂却重得抬不起来,试了几次,才微微动了动。苏苡杉赶忙上前握住妈妈的手,眼泪早打湿了眼前的视线。
苏苡杉想起了那份诊断报告,上面刺眼的文字仿佛还在眼前跳动。
“可是医生说……”
她的话被自己的哭声打断,“妈妈,你不能走……” 沈箐呼吸逐渐弱下来。
沈箐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苏苡杉小时候。那时候,她们常去那个公园,里面种满了
竹子、夏天的夜晚,母女俩就坐在院子里乘凉,沈箐会给苏苡杉讲各种故事,还会轻轻哼着摇篮曲。苏苡杉总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听得入神,然后在妈妈的歌声中甜甜睡去。
沈箐笑了笑,然后开口“以后啊,看到竹子,就像看到妈妈了。”
“妈妈,我以后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走好不好?”
苏苡杉像个无助的孩子,她知道自己的祈求或许没用,但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说。病房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沈箐的脸上,给她苍白的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可这暖色,却怎么也暖不了苏苡杉的心。
沈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手紧紧抓住苏?杉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杉杉,妈妈要睡觉了……”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苏?杉呼喊着
“妈妈,你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苏苡杉感觉妈妈的手越来越凉,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她不敢想象没有妈妈的日子该怎么过,妈妈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
病房里,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沈箐冰凉的尸体和苏苡杉的哭泣声。心电监护仪急促的滴滴声,似生命最后的挣扎,随后,归于死寂。她的肩膀剧烈颤抖,身体也随着哭声痉挛,此刻的她,已然没了力气,连哭声都变得绵软无力,只剩满心绝望。
“妈……妈……”她的呼喊越来越微弱,每一声都带着无尽眷恋,可回应她的,只有病房里令人胆寒的死寂 。
苏苡杉迷迷糊糊地把脑袋靠在妈妈肩头,泪水悄无声息地淌了满脸。她浑身抖个不停,呼吸又急又乱,像被人死死捂住了口鼻,每一下抽噎都带着破碎的哭腔。她哭得太久太狠,连眼泪都快流干了,只剩干涩的呜咽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满心的绝望把她彻底淹没,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没一处安稳地方。可紧接着,肩膀传来的触感却让她瞬间僵住了。这感觉不对劲,一点温度都没有,硬邦邦、冷冰冰的。
苏苡杉缓缓醒来。她感到头痛欲裂,意识还有些混沌。头部传来一阵剧痛,磕在了硬邦邦的石块上,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靠在妈妈的墓碑前。
她低下头,泪水再次涌出,滴落在墓碑前的泥土上
“妈妈……杉杉来看你了” 第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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