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苡杉推着行李到机场，指尖夹着登机牌，脸上挂着一副“终于能离开这群神经病”的厌世表情。
她闲的无聊，打开手机，一直没看的家族群消息99 ，苏苡杉眯起眼，反手订了束白菊花送到张家，贺卡上写：“奠仪，节哀。”
苏苡杉用肩膀顶开公寓门时。操，这破地板怎么还高低不平的。
阳光从脏兮兮的落地窗照进来，灰尘在空气里飘得跟演偶像剧似的。墙纸是那种老掉牙的墨绿色，花纹都快磨没了，不过倒是挺顺眼——至少比张家那个暴发户风格的金色 wallpaper 强。
行李箱撞在了门厅的维多利亚式衣帽架上。铜挂钩晃了晃，在奶油色墙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阳光从没擦的落地窗斜斜切进来，灰尘在光柱里懒洋洋地浮沉。墙纸是那种老式墨绿色，花纹磨得差不多了，边角还翘起来几处——倒比张家暴发户似的鎏金壁纸顺眼。行李箱"咣当"撞上门厅的衣帽架，铜挂钩晃了晃，在墙上投下一道摇晃的影。拼花地板的木纹深浅不一，她蹲下来用指甲抠了抠接缝处的蜡。蕾丝窗帘把阳光筛成菱形的光斑，正好落在那个黄铜伞架上。
黑伞斜插在里面，鹤头伞柄的喙部缺了一小块漆。"上一个租客落下的，"房东在走廊里说，拖鞋声由远及近，"说是巴黎的雨天用得上。"浴室瓷砖是三十年前的薄荷绿，浴缸边沿的搪瓷磕掉一块，露出铁锈色的底子。水龙头先咳嗽了几声才吐出温水，镜子上方的铁艺架摆着三个落灰的玻璃瓶，里头薰衣草碎成了渣。傍晚的咖啡香从街角面包店飘上来。
厨房窗口正对天井，对面三楼的女人在给盆栽浇水。橱柜里的厚瓷餐具白得发腻，金边已经褪色，咖啡杯把手上有一道不明显的裂痕。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张浩天发来的第17条语音正在家族群里跳动。她按下播放键，歇斯底里的骂声撞上高挑的天花板，被厚重的窗帘吸收得干干净净。
傍晚的光线把圣日耳曼大教堂的尖顶染成蜜糖色。她靠在窗边，看楼下花店老板娘把没卖完的玫瑰浸进水池里。街角面包房飘来可颂的香气，混着远处地铁驶过的震颤。
陈旧的建筑，时光在砖石间沉淀出温润的包浆，倒比她想象中更合心意。这般古意盎然的居所，她很喜欢这里，喜欢这种风格。
巴黎懂她。
她打开行李箱，取出那卷被张浩天剪破的设计稿，轻轻摊在拼花地板上。残缺的线条在夕照里舒展成新的图案，像窗外突然飞过的鸽群投下的瞬息阴影。
古董店的橱窗在这时亮起灯，一套爱德华时期的茶具在旋转展示台上缓缓转动，银匙碰触瓷杯，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清脆声响。
苏苡杉倒在那张古董铁架床上，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操，这破床起码有一百年历史，但奇怪的是——她居然在三分钟内睡着了。
没有张浩天半夜摔门的巨响，没有顾楚瑶和苏湛的骚扰电话，只有窗外巴黎的夜风撩动老窗帘的窸窣声。
才过了不一会儿手机在枕头下震了第十七次。她掏出来看了眼，家族群?什么时候又把我拉进来了。
顾楚瑶发了60秒语音，不用听就知道是"没良心的白眼狼"那套陈词滥调。反手把手机调成免打扰放在枕头旁边。
她拽过羽绒被蒙住头。被套有股淡淡的薰衣草味，混着陈年的霉味。本来那群聊消息炸的就挺烦，现在楼下醉汉突然开始用法语骂街，垃圾桶被踹翻的哐当声惊起一群野猫，莫名其妙的烦躁，但不过这样的心情很快就消散了。
苏苡杉刚沾上枕头就睡死了，连个梦都没做。这大概是她半年来睡得最香的一次。早上六点，楼下垃圾车的轰鸣愣是没把她吵醒。直到七点半的阳光直接糊脸上，她才起床。
"今天还得去装文化人。"她一边刷牙一边翻着演讲稿，牙膏沫子喷在了最后一页的免责声明上 巴黎的晨风里飘着咖啡香和尿骚味的完美混合。她拦了辆出租车，司机正放着《马赛曲》remix版。
"下面有请中国设计师SophieAnne" 灯光亮起，苏苡杉走上台，干净利落地完成了二十分钟的演讲。
一一"时尚不该是束缚女人的枷锁，我的设计..."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双眼睛，"就是要让每个穿上它的女孩明白：你不用为身材焦虑，不用为年龄慌张，更不用为别人的眼光改变自己。衣服应该让你舒服、自信，而不是把你塞进某个标准里。"
她展示的新系列很扎实。台下买手们低头记着笔记，偶尔举起手机拍几张细节图。 结束后，苏?杉收起演讲用的平板。台下掌声中，一个穿黑色长裙的女孩已经等在过道，眼睛亮得像是要烧起来。
"Su老师!"我在玛黑区有个联合工作室...要不要一起合作？"
"不过最近在谈独立工作室的合约。"手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投资人要求独家合作呢。"
苏苡杉并没有什么工作室的合约，只是找合适的拒绝的借口罢了
女孩眼睛亮起来："那等你合约到期..." "当然会优先考虑这里，"苏苡杉从包里抽出张带着淡淡茶香的名片递过去，"我的名片"
转身时她听见女孩对同伴小声说："她比杂志上亲切多了..."
苏苡杉在巴黎瘫到第十五天，正歪在左岸咖啡馆蹭WiFi。最新朋友圈是两分钟前刚发的：九宫格里塞着塞纳河鎏金落日、啃出月牙缺口的牛角包，配文「阳光把面包屑炼成蜜糖，流浪汉的琴盒里淌着莫奈的颜料」。
手机突然跟催命似的震起来。
裴祎积了四年的消息炸弹轰然炸开：
[朋友圈装你妈小清新]
[牛角包屑卡你脑仁了？]
[活着就吱声]
[四年玩断联，有意思吗]
[你他妈欠我1460天解释]
[快回消息!再装死拉黑！]
[动画表情]x5
苏苡杉看着消息，轻笑着打字：
[你居然还记得我，感动感动]
[四年不见，你倒是一点没变]
裴祎的消息立刻又炸出来：
[变你个头！三年连条消息都不发]
[我差点要去报警找人了知道吗]
[下周必须给我滚回国出来吃饭!]
苏苡杉发了一个ok的表情，然后关掉了手机。
一一赤日炎炎，蝉鸣阵阵。
那年的夏天热得像个蒸笼，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人逼疯。大学暑假刚开始的那个周末，苏苡杉正盘腿坐在宿舍地板上，手里攥着剪刀，对着一条高定礼服裙大卸八块。布料的碎片散落一地，她美其名曰“解构主义再造”，实际上就是单纯手痒想剪点东西。司南就是在这时候跑回到宿舍。
“走！”她一把拽住苏苡杉的手腕，“带你见个人。”
“见谁？”苏苡杉挣扎了一下，剪刀还插在裙摆上没拔出来。
“我高中朋友”司南拽着她往拖，“裴祎。”
苏苡杉翻了个白眼：“你朋友关我屁事？”
“快点嘛。”司南笑得意味深长，苏?杉被司南生拉硬拽才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司南拽着苏苡杉穿过热浪滚滚的街道，纯白色长裙在身后飘荡，苏?杉小跑着跟上。
"就是她？"苏?杉突然停住，眯眼看向树荫下的人影。
司南喊了一下裴祎的名字，又接着说“好久不见”
苏苡杉穿着一条纯白色长裙走来，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她脖子上挂着一个复古的录音笔，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裴祎长得真好看，"她眼睛弯成月牙，"跟司南嘴里说的确实不一样。"裴祎挑了挑眉："你就是那个能把抹布做成高定礼服的奇葩？"她慢悠悠地绕着苏?杉转了一圈。
“司南说大学里就你一个，整天搞些阴间设计，干的事儿别人想都不敢想。脸是老天赏饭，可惜性格没跟上，白瞎这张脸了”
苏苡杉不以为意，反而按下录音笔的保存键："第一次见面就送我这么珍贵的评价，我要设成手机铃声。你知道司南怎么形容你的吗？'长得像艺术品，可惜长了张嘴'。"
司南从没说过，也没有反顶过去，只是默默的看着她俩
裴祎猛地攥住她手腕："至少我的作品不会让人分不清是艺术还是垃圾。"
"巧了。"苏苡杉从包里扯出一条丝巾，"上周刚用食堂抹布改的。"她突然系在裴祎包带上，"送你当见面礼，配你这审美刚刚好。"
司南终于开口，绝望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那个...海底捞..."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裴祎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领："这么喜欢收集我的声音？不如直接录个起床铃，保证让你每天都能被我的'夸赞'叫醒。"
苏苡杉一把推开她，脸上挂着假到极致的甜笑："我可不想每天早上被你这张破嘴嚎醒——"她晃着录音笔，"录你说话都浪费内存，录段驴叫都比这好听。"
裴祎慢条斯理地整理衣领，突然笑了："急了？你这人挺有意思，像被门夹过的核桃，看着人模狗样，一开口全是脑仁儿碎成渣的动静。"
司南急得直跺脚："别、别吵了...海底捞..."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拽住苏?杉的录音笔带子，一手揪住裴祎的包链："够了！"她难得提高了嗓门，"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去海底捞！"
苏苡杉的录音笔被拽得一晃，刚好录下裴祎的冷笑："怎么？怕我们在这打起来？"
"我怕你们饿死在这！"司南气得脸颊发红，拽着两人就往路边走，"从见面吵到现在，你们不累我看着都累！"
……
服务员刚放下菜单和扫码牌，裴祎就冷笑一声："现代人谁还看纸质菜单？"她掏出手机在空中划了两下，"扫码点餐才是人类文明的进步。"
苏苡杉一把将菜单拍在桌上："某些人连翻页的乐趣都要剥夺？"她故意用朗诵腔念道，"'虎皮鸡爪'这四个字的排版多么优美——"
手指点着纸质页面："某些人连手指翻动纸页的触感都不懂欣赏？"她突然深情地抚摸菜单，"听听这纸页翻动的声音——沙沙，沙沙——这是文明的呼吸声。"
司南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幼稚争执，默默扶额。邻桌投来的诧异目光让她耳根发烫，服务员欲言又止的表情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她低头假装研究菜单，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跟这两个显眼包一起出门吃饭了。
司南忍无可忍，一把夺过两人手中的点餐平板："都给我消停点！我来点！" 裴祎和苏?杉立刻凑了过来，两个脑袋"咚"地撞在一起，却谁也不肯退让。
"我要鸭血！"
"脱骨鸡爪必须点！"
"金针菇来一份！"
"虾滑双份！"
此起彼伏的点单声在耳边炸开，司南被吵得头晕目眩，手指一抖，不小心勾选了"变态辣锅底"。她正要撤回，裴祎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就这个！"裴祎眼睛发亮，挑衅地看向苏?杉，"某些人要是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苏苡杉冷笑一声，反手又加了两份魔鬼椒："谁认输谁是狗。"
司南绝望地看着平板上的"变态辣锅底 魔鬼椒x2"，已经蹲在墙角给120设好了快捷拨号。
服务员端着那锅红得发黑的汤底走过来时，锅面上还飘着一层令人胆寒的辣椒籽。苏?杉面不改色地舀起一勺，在裴祎面前晃了晃："先干为敬？"
裴祎一把夺过勺子，直接往嘴里送。三秒后，她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却硬撑着冷笑："就这？还没我妈做的泡菜辣。" 司南战战兢兢地涮了片娃娃菜，刚入口就呛出了眼泪。
为我发声……!
她正要喝水，却发现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杠上了——苏?杉正把辣椒油往冰淇淋里拌，裴祎则往啤酒里撒辣椒面。
"你们..."司南的声音淹没在两人的争执中。
"有种把这个吃了！"苏苡杉推过去一盘裹满辣椒的牛肉。
裴祎直接抓起就往嘴里塞，辣得指尖都在发抖，却还要嘴硬："建议你下次...哈...加点敌敌畏...嘶...可能更有味儿..."
两人突然同时呛出眼泪，抓着冰柠檬水就往嘴里灌。隔着水杯对视一眼，不知谁先笑出声，呛水的咳嗽顿时混成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操......你刚才......脸都辣变形了......" 裴祎指了指苏苡杉的脸："姐妹，你鼻涕流到嘴里了！"
"分你一半！"苏苡杉作势要往裴祎脸上蹭。 司南茫然地看着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刻已经头碰头凑在锅前，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那盘魔鬼辣牛肉。
裴祎甚至自然地用纸巾擦了擦苏苡杉溅到辣椒油的嘴角。
"金针菇要煮多久？" "笨啊，看这个卷边程度......"
"那你帮我涮毛肚！"
当两人开始互相夹菜时，司南默默把椅子往后挪了半米。她看着苏苡杉把裴祎头发 别到耳后，裴祎顺手给苏?杉倒了酸梅汤，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误入情侣约会的大号电灯泡。
"尝尝这个。"裴祎将涮好的嫩牛肉夹到苏?杉碗里。
"配这个蘸料更好吃。"苏苡杉推去特调酱碟。 当她们开始互相推荐解辣甜品时，司南默默放下心来。
"要不要再加点菜？"裴祎翻着菜单问道。 “听你的。"苏苡杉抿唇一笑。
司南看着碗里红白相间的食材，好恐怖的友谊，有点融入不进去吃完海底捞，让服务员过来结账。服务员拿着账单刚走近，裴祎和苏苡杉就同时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我付！"裴祎一把按住账单，另一只手已经摸出手机。
"想得美！"苏苡杉直接拽过账单压在餐盘底下。
司南默默把椅子往后挪了半步，看着两人开始新一轮的较量。"第一次见面哪有让你付钱的道理！"裴祎伸手去抢餐盘。
"就因为是第一次才该我请！"苏苡杉整个人趴在餐盘上。
服务员举着扫码枪进退两难，邻桌的客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一个小朋友一脸天真地问："妈妈，她们在玩什么游戏？"
"这叫社交礼仪。"妈妈赶紧把孩子往旁边带。
两人僵持不下，目光在空中交汇，突然异口同声：
“石头剪刀布”
"三局两胜！"苏?杉撸起袖子。
"怕你啊？"裴祎甩了甩手腕。
第一局：苏?杉剪刀对裴祎布 "赢了！"苏苡杉得意洋洋。
第二局：裴祎石头对苏苡杉剪刀
"平手！"裴祎挑眉。
决胜局：两人同时出布
"重来！”
司南:“……”
裴祎和苏苡杉还在为账单争抢不休时，司南已经悄悄离开了座位。她站在前台，看着手机支付成功的界面，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回到餐桌，发现两人正以诡异的姿势扭在一起——裴祎单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账单；苏苡杉半跪在椅子上，正试图用筷子撬开裴祎的手指。
"走了。"司南直接拽起两人的包带，"账结完了。"
两人同时僵住，裴祎的指甲油在账单上刮出一道痕迹，苏苡杉的筷子"啪嗒"掉进辣锅里。直到被司南推出店门，夜风迎面吹来，她们才如梦初醒。
"你凭什么——"
"怎么可以——" 司南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就是付个钱吗？有必要争成这样？"她指了指身后已经结完账的收银台，"下次你们请回来不就行了。"
裴祎撇撇嘴还想反驳，苏苡杉已经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行啊，那下次我请客！ "她冲裴祎眨眨眼，"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川菜馆..."
司南看着两人又要开始新一轮的争执，赶紧打断："停！要吵回去吵，别堵在人家店门口。"路灯下，三个人的影子渐渐拉长，裴祎和苏?杉还在为下次谁请客拌着嘴，而司南已经放弃了，任由她们闹腾去了。
裴祎高举手机："来来来，我们三个拍张合照！"司南被夹在中间，生无可恋地看着镜头。
"你等等！"苏苡杉急忙掏出小镜子整理刘海，"开美颜了没？”
“包的呀”裴祎回答。
裴祎连拍十几张后，苏苡杉立刻抢过手机检查："这张我闭眼了！这张你表情好傻！ "她划到下一张突然顿住，"...这张还行，快加我微信发给我。"
她爽快地掏出手机："我扫你，赶紧把照片发我。"
裴祎亮出二维码，苏苡杉利落地扫码发送好友申请。当裴祎看到屏幕上跳出的好友信息时，挑眉念道："'杉竹'？"她歪头看向苏?杉，"好小众的名字。"
"要你管！爱加不加！"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苡杉和裴祎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从那天起，三个人的小群就热闹了起来。每次寒暑假。苏?杉和司南拉着裴祎从校门口的麻辣烫到新开的网红餐厅，把整条美食街都吃了个遍。从最初的针锋相对，到如今的形影不离，她们成了彼此最要好的朋友。 第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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