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佘孔不在芭宗面前,这时候的仙人掌绝对已经笑到茎秆打弯,浑身的尖刺都绷不住发抖,整个人活脱脱变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号——毕竟任谁看见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对着镜子摆冷脸,一本正经跟“另一个自己”谈判,都会觉得离谱到想打滚。
但现在佘孔就杵在客厅窗台的陶盆里,绿莹莹的身子绷得笔直,连最外层的刺都不敢晃一下,生怕泄露半分笑意,只能硬生生憋着,听着芭宗对着镜子里的倒影自说自话。
“你有名字吗?”芭宗的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眼神锐利地盯着镜中人,仿佛对方是什么需要严肃对峙的商业对手。可这话刚落地没两秒,他又皱着眉移开视线,语气别扭得像是在跟空气置气:“算了,你叫什么和我没有关系。”
佘孔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合着这人连自导自演都没个章法,刚抛出去的话转头就自己接了,怕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信“人格分裂”这种胡扯。
“听好了。”芭宗又把目光怼回镜子上,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那模样要是忽略场景,倒真有几分总裁的酷劲儿。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张A4纸,特意找了支钢笔——据佘孔观察,这笔是芭宗珍藏的限量款,平时签合同都舍不得用——然后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末了把纸按在镜子前的洗手台上,“蛋糕可以吃,小说可以看,但不能点到公司里去吃,还有,不准用我的工作电脑玩游戏。把你的名字写在这张纸上。”
说完他还特意往后退了两步,像是在给“另一个自己”留空间,那架势看得佘孔差点憋不住笑出声,只能偷偷把茎秆往陶盆里缩了缩,假装自己只是棵普通的、风吹草动都怕的仙人掌。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那张A4纸在洗手台上躺了一整天,除了落了点灰尘,连个笔痕都没有。佘孔盯着芭宗下班回家时的表情——先是故作镇定地瞟了眼镜子,见没动静,又偷偷摸了摸那张纸,嘴角往下撇了撇,活像个没拿到糖的小孩。佘孔在心里鄙夷地“嘁”了一声:就这?还真信有另一个人格?怕不是小时候童话书看多了,把自己活成了寓言故事里的傻子。
结果第二天一早,芭宗又往洗手台放了张纸,这次语气软了点,连带着字迹都没那么锋利了:“我回头给你单独买个电脑,要什么牌子的写在这张纸上。”
自己的电脑!
等芭宗去公司后,他挪到茶几旁边,又用最细的一根分枝卷过钢笔,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要苹果的电脑。还有,道士说了,仙人掌是让我活下来的关键道具,不准拿走它。”
写完还特意把钢笔放回原位,甚至模仿芭宗的习惯,把笔帽拧得严丝合缝,才慢悠悠蹭回窗台。他倒要看看,这个傻总裁看到纸条会是什么反应。
可芭宗的反应出乎佘孔意料的平淡。早上出门前他看到了纸条,只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就揣着纸走了。佘孔正纳闷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中午就听见门铃响——外卖小哥送来一杯奶茶,备注写着“伯牙绝弦,少糖少冰”。佘孔愣了愣,他敢肯定自己没点外卖,毕竟他现在是棵没手机的仙人掌。
直到芭宗下午居家办公时,这事才见了分晓。只见芭宗先冲了杯手冲咖啡,黑得像墨,苦得佘孔隔着半米都能闻到苦味。他喝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从冰箱里拿出那杯奶茶,捏着鼻子皱着眉,跟喝药似的“咕噜咕噜”灌了半杯,末了还咂咂嘴,一脸嫌弃:“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甜得发腻的东西?”
说完他把剩下的半杯放回茶几上,杯身上“伯牙绝弦”的标签晃了晃,芭宗看都没看,径直把空了一半的咖啡杯递到嘴边——合着这人把奶茶当“另一个自己”点的,硬逼着自己喝了半杯?佘孔看得目瞪口呆,差点把掌上的刺抖掉两根。
这天是周末,芭宗本来要去公司加班,不知怎么临时改了主意,窝在客厅居家办公。佘孔一开始还看不懂他的操作:早餐吃了半个奶油蛋糕,又啃了半碗生菜鸡胸肉;上午喝了半杯苦咖啡,又灌了半杯甜奶茶;下午对着电脑敲了两小时文件,转头就从书架上翻出本漫画,窝在沙发里看了起来。
佘孔终于明白——这人是人格分裂,他怕“另一个自己”没机会吃蛋糕、没机会看漫画,索性自己替“他”吃、替“他”看,免得“对方”不满。
刚开始看漫画时,芭宗的毒舌属性直接拉满。他指着封面上两个对视的男生,皱着眉点评:“这头和身体的比例就不对,画师是没见过人吗?”翻到主角暗恋的情节,他又嗤笑一声:“就这?看了两眼就爱上了?建议吃点好的,别委屈自己。”
佘孔在窗台看得直乐:这人平时在公司装得跟冰山似的,背地里吐槽起来比村口大妈还狠。
可看着看着,芭宗的话就少了。他原本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慢慢攥紧,眉头也拧成了疙瘩,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等到翻到某一页,他突然低呼一声,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这攻——攻击的一方怎么死了?”
佘孔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拜托,这本是鬼攻人受好不好,不死个主角怎么谈恋爱?他翻了个无形的白眼,仙人掌的刺抖了抖。
芭宗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吐槽,盯着那一页反复看了好几遍,嘴角往下撇着,连平时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些,语气带着点委屈:“明明都快在一起了……怎么就死了呢?”
佘孔看得一愣——合着这人刚才吐槽得那么狠,现在居然看进去了?还替纸片人委屈上了?
结果那天晚上,芭宗直接抱着漫画和手机里的小说看到了凌晨三点。第二天早上,他顶着一双堪比熊猫的黑眼圈进了公司,刚走到工位,就收获了下属们齐刷刷的敬畏目光。
“总裁这是又通宵加班了吧?”小李偷偷凑到小张耳边,语气里满是崇拜又无奈,“上次他这样,直接优化了三个部门的流程,这次怕是又要搞大动作了。”
小张连连点头:“有这样的卷王上司,我感觉自己升职无望了……”
芭宗听着下属们的议论,脸都快绷不住了——总不能说自己是看小说看到三点吧?他只能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最近项目紧,大家也注意劳逸结合。”
话是这么说,芭宗却悄悄改变了自己的“卷王”人设。以前他总把自己逼得死死的,加班到深夜是常态;现在倒好,到点就准时下班,还时不时往办公室带块草莓蛋糕,甚至在午休时偷偷看两页漫画。
下属们都懵了——总裁这是转性了?还是中了什么邪?
只有芭宗自己知道,他这是找到了“躺平”的充分理由:既然“另一个自己”都在摆烂吃蛋糕看漫画,那自己努力工作,不就是给“他”创造更安心摆烂的条件吗?不如自己先享受起来,哪怕他其实并不喜欢吃甜腻的蛋糕。
就像现在,芭宗坐在办公室里,盯着面前的草莓蛋糕,恶狠狠地咬下一大口,奶油沾到了嘴角也没在意,心里想着:反正都是替“他”吃的,不吃白不吃。
过了大概一周,芭宗突然想起自己装在客厅的监控——之前他为了看“另一个自己”的样子,特意在客厅装了个隐蔽的摄像头。他做足了心理准备,甚至提前跟技术部打了招呼,让他们帮忙把视频整理好,然后揣着U盘,在办公室里坐了半天,才鼓起勇气点开了视频。
视频的前半段很普通:他下班回家,煮了碗面条,边吃边看财经新闻,然后洗漱完就进了卧室睡觉,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一点。
芭宗看得有些失望——难道“另一个自己”只有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才出来?
可就在他准备快进的时候,视频突然变得魔幻起来。
距离他进卧室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客厅的灯突然“啪”地亮了。紧接着,窗台那个平时一动不动的仙人掌,居然慢慢从陶盆里“站”了起来——说是站,其实是用藏在土里的细小结根当脚,一点一点挪到了茶几边。
芭宗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手里的咖啡杯都歪了,滚烫的咖啡洒在裤子上也没感觉,嘴里喃喃道:“起猛了……仙人掌怎么会动?”
视频里的仙人掌可没管他的震惊,径直走到茶几旁,用最外层的分枝勾过那个装着剩蛋糕的盒子——那是芭宗昨天吃剩的半块巧克力蛋糕,他本来想扔掉的,结果忘了。只见仙人掌用尖刺小心翼翼地戳开盒子,然后“啊呜”一口(虽然没有嘴,但芭宗莫名看出来它在“吃”),把剩下的半块蛋糕吃得干干净净,连蛋糕屑都没剩。
吃完蛋糕,仙人掌还缩了缩茎秆,像是在伸懒腰,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向卧室——那“大摇大摆”的姿态,活像个刚偷吃完糖的小孩,左右晃着身子,尖刺偶尔碰到家具,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走到卧室门口,仙人掌突然伸出几根黑色的细线条——芭宗仔细一看,那居然是仙人掌的须根,平时都藏在土里,现在却像人的手一样灵活。须根勾住卧室门把手,轻轻一转,没打开(芭宗睡前反锁了),它愣了愣,又转身走向家庭影院。
接下来的画面,直接让芭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只见仙人掌用须根打开了家庭影院的灯,又伸出一根分枝,精准地把光盘放进了播放器里。随着音乐响起——居然是首老歌《失恋阵线联盟》——仙人掌开始跟着节奏摇摆起来。
它的茎秆左右晃动,尖刺跟着音乐打节拍,甚至用须根勾住旁边的抱枕,拉过来当“舞伴”,转了个圈。虽然动作笨拙,但莫名透着一股欢快的劲儿,活脱脱一个跳广场舞的老大爷,还跳得有模有样。
芭宗盯着屏幕,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起那张写着“仙人掌是关键道具”的纸条,想起自己捏着鼻子喝奶茶的样子,想起看漫画时的委屈,还有那些被他当作“人格分裂”证据的细节——原来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第二人格。
起猛了,他的仙人掌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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