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推开公寓门时,手机还在震动。她没看号码,直接挂断,把包放在玄关的矮柜上。珍珠母贝胸针摘下来,轻轻搁在录音笔旁边。窗外雨势渐大,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节奏固定的讯号。
她刚倒了杯温水,门铃响了。
程雪阳站在门口,肩头湿了一片,手里攥着一部屏幕裂开的手机。他没等她开口,就把手机递过来:“李兆丰的秘书,死了。”
沈知微接过手机,视频已经打开。画面晃动,是路边监控拍下的片段——一辆黑色轿车驶出地下车库,刚拐上主路,车底突然腾起火光。车身被掀翻,撞向护栏,浓烟瞬间吞没整辆车。镜头拉近,副驾驶座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十五分钟前。”程雪阳声音低,“消防和警方刚到现场。人没救回来,身份确认是秘书本人。”
沈知微盯着画面里那团黑烟。她记得那个女人,三十出头,穿灰蓝色套装,说话有条不紊。昨天下午,就在城西那家咖啡馆,对方递给她一份文件,说这是李兆丰愿意谈的诚意。
她当时没接,只让许清和远程拍了照。
“车上发现了什么?”她放下手机。
“一块手表。”程雪阳从口袋掏出证物袋,里面是一块机械表,表面碎裂,但表带上的金属铭牌清晰可见,“陈茂宇保镖专用款,编号07。法医初步判断,□□装在底盘,遥控引爆。”
沈知微接过证物袋,指尖划过铭牌。编号07,意味着这人是陈茂宇贴身护卫队的成员之一。但她知道,这种表每年定制二十块,一部分会作为“礼物”送出去。
“指纹呢?”
“表带上提取到一枚完整指纹,属于陈茂宇的私人助理。”程雪阳顿了顿,“警方已经在调监控,准备传唤。”
沈知微把证物袋还回去。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左手按住太阳穴。心跳开始加快,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记忆在催促她回溯。
昨天下班前,她独自坐在办公室,翻完那份文件后,曾闭眼静坐三分钟。那时心跳超过一百,回响启动——她看见秘书离开前,低头看了眼手机,眉头微皱,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现在,她需要更早的画面。
她闭上眼,呼吸放慢。
滴。
心跳回响浮现——
时间倒流至爆炸前十分钟。画面是李兆丰办公室的内线电话。红色指示灯亮着,听筒被拿起。一只手伸过来,按下免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车已经出发,路线按你说的走。”
李兆丰的声音响起:“确认他助理在场?”
“在,刚交接完手表。”
“好。等信号。”
通话结束。李兆丰放下听筒,转身走向窗边,手指在玻璃上敲了两下,像是在数秒。
滴。
回响中断。
沈知微睁开眼,瞳孔收缩。
不是陈茂宇动的手。是李兆丰。
他利用助理交接手表的机会,把责任引向陈茂宇的安保体系。一块表,一个指纹,足够制造混乱。而真正的指令,早在十分钟前就已下达。
“程雪阳。”她站起身,“马上联系监管局通信科,申请调取李兆丰办公室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的所有外拨记录。”
程雪阳没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正式申请,就是公开指控。没有证据支撑,我们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我有证据。”她说,“心跳里的。”
他看着她。他知道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打算用这个做依据去立案?”他声音沉下来。
“不用立案。”她走到玄关,重新戴上胸针,“用紧急风险预警程序。只要通信记录能匹配上那通电话的时间,就能触发临时调查令。”
程雪阳沉默几秒,终于点头:“我去办。但你需要一个第三方见证人签字,才能启动程序。”
“顾南舟可以。”她说,“他是医疗伦理委员会的备案专家,有资格签署紧急协查文件。”
“他现在在医院做手术,最快两小时后能联系上。”
“够了。”她拿起包,“在这之前,我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
“查李兆丰名下所有车辆的GPS轨迹,尤其是昨天接送秘书的那辆。如果他们在半路换过车,或者有人中途上车,必须找出来。”
程雪阳记下要点,转身要走。
“还有。”她叫住他,“别用公司服务器处理这些数据。用你巴塞罗那时期的旧通道。”
他回头:“你觉得内部已经被渗透?”
“从三年前就开始了。”她说,“他们不会只埋一颗雷。”
程雪阳走了。门关上后,沈知微站在原地,没有开灯。雨水顺着窗户往下淌,把楼下的路灯拉成模糊的光带。
她拿出手机,翻到昨晚那条陌生短信:“别忘了,你也是C-7的受益人。”
她删掉,又重新输入这条信息,发给自己的加密邮箱。然后打开录音功能,轻声说:“2023年11月4日下午3点12分,李兆丰通过办公室座机拨打保镖队长私人线路,通话时长47秒。内容涉及车辆调度与信号确认。此信息来源于心跳回响记录,暂无法提供物理证据。”
她停顿一下,补充道:“若我失联,请将此段音频与程雪阳获取的通信记录一并提交至国际调查组。”
录音结束,她把手机放进保险盒,锁进衣柜深处。
两个小时后,程雪阳打来电话。
“通信记录拿到了。”他说,“李兆丰昨天三点零七分拨出一通外线,号码归属地是城东基站,通话时长51秒。技术科正在还原内容,但初步判断,对方使用了变声器。”
“车牌呢?”
“有问题。”他的声音紧绷,“秘书乘坐的那辆车,GPS信号在三点十八分突然中断。但交通摄像头显示,同一辆车继续行驶了十二分钟,直到进入隧道才消失。我们怀疑,他们用了信号模拟装置。”
沈知微握紧手机:“也就是说,车在动,但里面的人可能已经换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程雪阳说,“更奇怪的是,那块手表的定位芯片,显示它一直在车里,直到爆炸前一秒。”
她忽然想到什么:“助理的行程呢?他什么时候接到那块表的?”
“监控显示,他在两点五十分从陈茂宇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表盒。三点十三分出现在地下车库,与秘书交接。”
时间对得上。
但问题在于,为什么一个保镖的手表会出现在秘书车上?
除非,这不是偶然交接。
而是安排好的转移。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程雪阳,立刻申请冻结助理名下所有账户。他不是替罪羊,是中间人。”
“你怀疑他知情?”
“他不知道内容,但知道流程。”她说,“这块表是信物,证明指令来自陈茂宇体系。李兆丰要的不是杀人,是嫁祸。”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我已经让许清和去调助理的银行流水。”程雪阳说,“另外,顾南舟签了协查文件,监管局同意启动临时调查程序。”
“好。”她说,“现在,我要你亲自去一趟通信科,盯着他们把那通电话的内容复原出来。任何一段音频,哪怕只有三秒,也要拿到。”
“你呢?”
“我去见李兆丰。”她说,“当面问他,为什么要杀一个想谈和的人。”
“太危险。”
“他以为我在追股份,其实我在追命。”她说,“母亲的,秘书的,还有那些被当成数字抹掉的人的。”
电话挂断。
她穿上外套,走出门。
电梯下降时,她再次闭眼,试图触发回响。可心跳平稳,记忆没有浮现。
她睁开眼,盯着楼层数字跳到1。
门开了。
外面雨还没停。
她撑开伞,走进湿冷的街角。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 tinted,看不清里面。
她停下脚步,望着车尾消失在拐弯处。
然后继续往前走。
伞沿滴下的水珠,落在她鞋面上,晕开一圈深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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