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沈知微站在码头边缘,远处海面雾气未散。一艘快艇正从暗处驶出,程雪阳在甲板上朝她招手。她收起伞,交给岸上的许清和,转身跃上船身。
风浪不小,但她站得很稳。
“信号确认了。”程雪阳递来一副耳机,“军火库入口在岛屿北侧悬崖下方,伪装成废弃渔港的排水口。特种部队三十分钟前突破第一道防线,现在正在清除电子干扰。”
沈知微点头,将耳机戴上。通讯频道里传来断续指令:“B组就位……热成像显示内部有四名守卫……准备爆破。”
她没说话,只盯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岛影。那座私人岛屿曾是任远舟对外宣称的“生态度假项目”,如今却成了藏匿非法交易的终点。
快艇靠岸时,天刚亮。他们换上战术服,在礁石间穿行。远处爆炸声响起,震得岩壁簌簌掉灰。程雪阳低声说:“入口打开了。”
队伍迅速推进。通道狭窄潮湿,墙壁布满锈蚀管道。沈知微走在中间,脚步轻而精准。她知道,这一战不只是为了扳倒李兆丰,更是为了母亲临终前未能说出的真相。
军火库大门已被炸开一半。金属门框扭曲变形,残留着高温灼烧的痕迹。特种部队指挥官挥手示意暂停,红外探测器扫过内部空间。
“安全。”他低声通报。
众人鱼贯而入。
库内空间巨大,一排排铁架整齐排列,上面堆满密封箱体。标签印着代号与编号,字体统一但内容模糊。许清和立刻打开便携设备开始扫描拍照。
沈知微走向中央控制台。屏幕黑着,主机却仍有余温。她拔下U盘接口旁的一根数据线,塞进随身携带的读取器。
三秒后,文件列表浮现。
她的目光停在一个名为“C-7交付记录”的加密文件夹上。
心跳忽然加快。
滴。
记忆回响启动——
画面回到三年前某个深夜,她独自留在办公室整理季度报表。临近凌晨,她听见走廊传来低语。门缝透出一丝光,两个身影站在门外。
一人说:“C-7项目不能停,军方那边已经催了三次。”
另一人回应:“资金链没问题,但江晚晴那边得处理干净。她要是查到原始合同,事情就瞒不住。”
第一个声音冷笑:“让她背锅就行。等她倒了,所有签字文件都会变成‘个人行为’。”
灯光晃动中,她看清了其中一人的侧脸——李兆丰。
滴。
回响中断。
沈知微睁开眼,手指仍在读取器上。她深吸一口气,输入一串字符。那是她根据陆明川伪造报表时使用的红色墨水成分反推出来的密码逻辑。
文件夹解锁。
里面是一份PDF扫描件:《高精度制导组件采购协议》,签署方为某境外军工企业与茂宇集团旗下子公司,买方代表签字栏赫然写着李兆丰的名字,日期正是三年前基金暴雷前三天。
附件还有一张手写便条照片,字迹潦草:“货已入库,待信号触发即转运。C-7闭环完成。”
她把文件传给程雪阳。
“找到了。”她说,“这不是普通的商业背叛。他们是用我的基金做资金池,洗的是军火交易的钱。”
程雪阳脸色变了。“C-7不是项目代号……是整个链条的名称。你母亲当年查的账目异常,很可能就是这笔钱的流向。”
许清和也凑过来,快速翻看资料。“这些箱子编号和文件里的批次完全对应!我们不仅能证明李兆丰参与军火贸易,还能把他和陈茂宇、任远舟连成一条线!”
指挥官走过来:“证据足够移交司法。但我们得先控制现场所有人。”
话音未落,警报骤响。
红灯旋转闪烁,通道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有人启动了备用系统!”技术员喊道,“他们在远程激活自毁程序!”
指挥官立即下令:“全员撤离,带走核心证据!”
没人动。
沈知微盯着屏幕右下角倒计时:04:58。
她知道,一旦服务器销毁,这份协议将成为唯一物理证据。而它存储的位置——整栋建筑最深处的保险柜——需要双重认证才能开启。
她抬头看向程雪阳:“你知道怎么绕过生物识别锁吗?”
“知道。”他摘下手套,“但我进去就不能出来接应你。”
“我不需要接应。”她取出珍珠母贝胸针,轻轻按下一侧卡扣。微型录音模块滑出,被她放进许清和手中,“把这个交出去。如果我没回来,发布会照常进行。”
许清和想说什么,却被她抬手止住。
“你拍下的东西能改变很多人的人生。”她说,“别让它烂在数据库里。”
说完,她转身朝内侧通道跑去。
程雪阳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层层铁门,在倒计时还剩两分半时抵达核心区。保险柜嵌在混凝土墙内,面板亮着绿光。
“虹膜加指纹。”程雪阳掏出一个金属小盒,“我带了干扰器,但只能撑三十秒。”
沈知微点头,将手指按上识别区。系统提示:“验证失败。”
“换左手。”程雪阳说。
她换手,再次尝试。
“验证通过。”机械声响起,“请输入虹膜信息。”
她闭上眼,从口袋取出一枚隐形眼镜盒。这是顾南舟提供的特殊样本——一名已离职安保主管的虹膜模拟片。
贴合瞬间,系统发出长鸣:“身份匹配。保险柜开启。”
厚重钢门缓缓移开。
里面只有两个物件:一份纸质合同原件,以及一台老式录音机。
沈知微拿起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沙哑的声音传出:“……我知道这天会来。如果你们听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我是江晚晴的母亲,职业审计师。二〇一九年四月十七日,我发现女儿管理的基金账户存在异常跨境转账,金额累计达三点六亿。经查证,该资金最终流入一家注册于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用途标注为‘医疗设备进口’,但真实去向是军火采购。我向监管部门提交举报材料七日后,家中遭窃,原始凭证失踪。一周后,我被诊断出晚期肝癌。医生说,可能是长期接触某种化学药剂所致……我不怕死,只怕真相沉没。请替我问一句:谁给了他们权力,把命当成生意?”
声音戛然而止。
沈知微站着没动。
程雪阳看着她颤抖的手指,第一次看见她眼中泛起水光。
“我们得走了。”他说。
她点头,将录音机和合同紧紧抱在怀里。
返回途中,警报声越来越急。天花板开始掉落碎块,显然是自毁程序引发的结构性崩塌。
他们冲出主厅时,特种部队正在清点人员。指挥官大喊:“最后三十秒!所有人撤!”
沈知微刚踏上出口阶梯,脚下猛地一震。
身后轰然巨响,整座建筑向下塌陷了一层。
烟尘弥漫中,她回头望去,只见保险柜所在的位置彻底被掩埋。
可她手中的录音机,还在微微发烫。
快艇重新启动,远离海岸线。许清和抱着设备坐在船尾,不断确认数据完整性。程雪阳靠在栏杆边,望着渐渐缩小的岛屿轮廓。
沈知微坐在舱内,打开合同第一页。
除了签名,角落还有一行极小的手写字:“交付完成后,清除所有关联痕迹。”
她轻轻摩挲那行字。
然后翻开下一页。
纸张背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她,站在一栋老楼门前。照片下方写着一行日期:2001年3月12日。
那是她出生那天。
也是母亲最后一次完整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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