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地牢十四年,小鱼看着地牢里微微透出的一点光和躺在地上喝得烂醉如泥的老头,心念一动:不如杀了他逃出去算了。
于是小鱼灌醉了看门的,再偷了枪,把人毙了,偷了钱,买了点干粮,偷了马,往镇外疾驰。
“河女出逃,杀人抢劫,赏金该是多少?”小鱼嘟嘟囔囔,盘算自己该值多少钱,忽地,她眼睛亮晶晶的,说:“我的赏金马上就该有2000了。”
因为下一秒,卡口出现了几个保安队的人,小鱼扣动扳机,其中的一个人疼得满地打滚。
“抱歉抱歉。”小鱼撅起嘴,露出愧疚的表情,她把枪口重新对准那人:“刚才没有对准,肯定好疼啊,对不起。”
“砰——”
那人再也没了声响。
“这下就不疼了。”
小鱼架着马冲出卡口,把剩下呆立在原地的队员撞得个人仰马翻。
小鱼吹了吹枪口:“拜拜啦!”
她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黑夜中。
*
几百公里外的岱州却陷入一阵狂欢。
酒馆里盈满橙黄的灯光,给欢声笑语的人们覆上油光的红润,酒杯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边境战争真的赢了?”李河站在柜台前用抹布擦拭柜台上的酒。刚有个酒鬼喝得开心,手里的酒不小心撒在了台子上。
广播里是这样说的,边境战争我方赢了,签了休战协议,镇里的人们为了庆祝,从早到晚,不同的几队人涌进酒馆,接连好几天,李河李筱母女俩忙前忙后。
她们倒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高兴,休战后,日子终于不是那么水深火热了,对于李河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开心的,她的身体每日愈下,平常一点弯腰的动作都觉得骨头像是被揉碎了一样疼,但这几天许是被活络的气氛感染,她的身体感觉好了点,甚至能帮着女儿做点活。
李筱看着李河的爬满皱纹的脸好不容易有了笑容,舍不得放过这样的场景,但还是不忍心母亲累着。
“对,边境战争赢了。”李筱的声音几不可闻,被嘈杂的环境淹没,她强硬地抢过李河手里的抹布,提高了声音说:“我来擦吧,你去休息。”
李河不和她争,坐到椅子上,听着店里的吵闹声失神。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筱聊天,“打了十四年了,从你小屁孩时候打到现在,你都25了。”
她感慨着:“时间真快,开始打仗那年你才11岁,这么一小个。”
她在空中比划着。
李筱笑着说:“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对于小时候,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
“你能有什么印象,你这个皮孩子一天到头就知道闯祸,今天偷人家的马,明天炸人家的店。”李河想起那段日子仍觉得头疼:“我每天不是道歉,就是在道歉的路上。”
“你之后不是把我塞给人家当学徒去了嘛,牧场主人天天教训我,那段时间我不是很乖吗?”
“你是乖了。”李河定定地看着她:“就是太乖了,我才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你给我搞出个什么大的乱子来。”
店里一派热闹,无人注意母女两个的拌嘴。
这家酒馆开了近三十年,李河一手操持的,如今已经成了小镇里鲜明的标志物,无论男女老少,得闲便来喝一杯,正午烈日忙工时在店里歇歇脚,精气神瞬间就能恢复个大半。
店里放置着一架钢琴,很久以前就买了,这样的喜悦的日子本应该演奏两曲庆祝庆祝,但很多年过去,钢琴早就失去了音准。
李筱注意到李河的眼神放在钢琴上,便问李河:“弹一首吗?”
她拂去钢琴上的灰,眼神询问李河。
李河却是摆摆手:“不了,我和它都是老家伙了。”
“你怎么知道老家伙就真的老了。”李筱反问李河,这句话不只是说钢琴,也在暗指李河,她生了病的母亲一直惶惶不可终日,惧怕死亡,而后接受现状。
李筱打开钢琴盖,钢琴发出一声吱呀声,她试着敲了几根键,发现钢琴的声音哑涩无比,失了原本的调子。
她的手指流连于琴键上,只是依靠肌肉记忆都能把这首曲子弹出来,等指尖熟练地落下,老旧的琴音响起,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带着灰尘,飘到空中,迷了李河的眼。
李筱会弹很多曲子,但这一首曲子尤为熟练,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小姑娘不安分,唯爱听妈妈弹这首欢快的曲子,吵闹着要学,弹了十几年,乐谱都刻在了心里头。
琴声苦涩,像老人唱着不再流行的歌,时不时破音,时不时又岔了气,说不上好听,但是酒馆里的人却依然享受,她们安静地听着。
调子下一秒就转向**。
很久没这么闹腾了,年轻的小伙子绕过桌子向心仪的姑娘行礼,邀请姑娘跳舞,大人们也喝彩,跟着鼓掌,挥手,摇头,笑声传递在酒馆里,连孩子也融入这乱成一团的气氛里,孩子气地叫两声,得到家长鼓励地掌声。
琴声未了,但洋溢在整个小镇里喜悦的氛围却不会因为琴声而消弭,在李筱行了结束礼后,有人抢着上来继续弹奏,或许她们只是在乱弹一气,用走音的钢琴宣泄自己的喜悦。
这场狂欢生生持续到半夜,李筱直到落了门锁都觉得意犹未尽,像在梦游一样,她看向站在窗边往酒馆里眺望的李河,见李河噙着笑,露出些孩童般的神色,不忍打破这幅场景,连最后扭动钥匙的动作都变得轻手轻脚。
但锁“咔哒”的一声还是让李河回神,她眼中隐约有一点泪光,李筱捕捉到了,过来挽着李河的手。
“今天真快乐。”李河不知道是对着空气,还是对着月光说话,声音缥缈,像是飘到了很久以前。
“看吧,就算过得再苦,终究有时来运转的那天。”李筱说。
李河很赞同这句话,点点头,心中不无感慨,默默地生出了一点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你也会好好的。”李筱的声音很是乐观:“你的病,我会找到这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给你治。”
李筱寻了镇上的每一个医生,到后来岱州的每一个医生,只要抓住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过,只是每一个医生最后都摇摇头,对这病无计可施。
李河比李筱矮一头,如今佝偻着身子,更是只能抬头才能看见她的女儿。
李河看到女儿眼里的坚定,不由得想象自己活到未来是个什么样子,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好,我会好好活下去,我还得看看你成家的那天呢。”
“啧,那你得要活很久了,可能我很晚才回成家了,可能四十岁,可能五十岁,甚至可能不结婚呢。”
“那些喜欢你的小伙子们听到这话可是要伤心喽。”李河调侃李筱。
“伤心了最好,我还怕没借口拒绝他们。”
“大姑娘了。”李河笑着拍拍女儿的肩:“有想法就好,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要是不想结婚,那就待在酒馆里,妈妈挣的钱够你挥霍很久了。”
“行,那我得抱着你的大腿,一辈子不松开了。”
“好啊,就怕你这个小兔崽子不肯麻烦我呢。”
李筱护着李河,让她在微弱的灯光中不至于摔倒,借着手中提着煤油灯的灯光,李筱看到暗处的一抹影子。
“猫哩哩。”李筱冲那影子唤了一声。
一声嘹亮的嘶鸣传来,小马哒哒地从暗处跑了几步,让自己的身形出现光亮中,等见到李筱举着灯,小马上下摆头,鬃毛随着它的动作晃着,威风极了。
“猫哩哩。”李筱又冲小马叫声,这次她扶着李河走到马的旁边,给小马发出指挥:“低头。”
小马乖顺地低下头,膝盖下压,努力让自己的矮一点,方便李河上来。
李筱这才让李河扶着自己的肩膀踩上马镫,等李河稳稳坐上马,猫哩哩这才站起来,用头蹭了蹭李筱的手,黏糊得李筱忍不住敲了敲这匹小马的头:“好好走路。”
猫哩哩用鼻子喷了口气表示不满,然后乖乖地任由李筱牵着它走。
李筱尽量放缓了步子走在前面,但李河还是坐在马背上忍着马颠簸带来的疼痛。
母女二人无言,只能听见风沙呼啸而过的声音,从家到酒馆的距离不远,步行十多分钟就能到,这条路李河走了三十年,现在却连走到家这样简单的愿望都很难实现,她叹了口气,一如既往地回忆自己的前半生是如何轻松地走过这条路的。
“到了。”李筱提醒李河,她把煤油灯放在地面上,顺应着李河的动作,把李河扶下马来。
李筱重新提起煤油灯,她们母女二人的家显示在眼前——一个通体棕黑的小木屋,她开了门,屋内的热气扑出来,小木屋就是这样的缺点,冷的时候不能保温,天气炎热的时候像是把一整天的热量吸收了一样,热度直线上升,李筱只好把窗子都打开,两人在屋子外面等了十几分钟,感觉到可以忍受了才进去。
李筱去井里打了水供两人洗漱完,她陪在李河床边,等李河睡去,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床上,一沾到枕头,她就觉得眼皮子都在打架,但是一种无名的压力压着她,压得脑袋涨得发疼,思绪飘着,安定不下来,一种又一种的事拂过脑海,李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睁开肿胀的眼皮,盯着黑夜,任由脑子不受控地胡思乱想。
失眠了。
她要找医生,医生可能在很远的地方。
但她更需要知道到底有没有能治病的医生呢,或许没有呢?李筱摇摇头,把这个设想抛之脑后。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毛线一样缠绕在一起,李筱只能抽出从里面抽出一根线头:她要利用酒馆老板的身份和镇上走南闯北的牛仔们打好关系,或许其中的一个牛仔就知道哪里能治病。
她还需要先准备好马,枪,地图,再买些干粮,这段路会是很长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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