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成大事的主。”李菁菁笑得意味深长，将匕首轻轻往桌上一扔，“我怎就没想出来这一招？果然，最了解陆遥歌的人，还是你们啊……”
“嘿嘿，小姐您就瞧好吧！”张姨娘似乎对李菁菁的“夸赞”甚为满意，捧起茶盏，将杯中茶水饮尽，又有些不确定地问，“事情若办成，我欠赌坊的钱，当真能免？”
李菁菁冷冷一笑，点了点头。
陆伟章也在一旁追问：“那我之前在李家钱庄借的银呢？也全都给免了？”
李菁菁收了笑，眼睛直勾勾打量着陆伟章，“迷药由我来提供，只要你们把陆遥歌约出来，把药掺水里，哄她喝下，将她送到我指定的地方，我就免了你们欠李家的所有债务。”
“没，没问题！”陆伟章斩钉截铁，“只要小姐能免了我们的债，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只是，”陆伟章又想起先前李菁菁的承诺，笑眯眯地看向对方，“您之前不是说能帮我控制住那丫头？具体又是怎么个法子呢？”
李菁菁一想到陆遥歌即将拥有的结局，便忍不住发笑，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朝身后勾了勾手指，唤道：“杨威。”
杨威立马上前，低头哈腰地问：“小姐，您有何吩咐？”
“你可愿娶那陆遥歌？”
杨威一顿，眉头忍不住皱起，侧头看向李菁菁，“小姐，您，这是何意？”
“那位陆姐姐过得这般辛苦，着实让我心疼，也该为她寻个夫君了，这样二老才能放心不是，”李菁菁伸了个懒腰，理所应当地回，“思来想去，只有你帮我去办这事，我才能放心。”
杨威是个精明人，一听便知主子话里的意思——李菁菁是想让他毁了陆遥歌的清白，然后顺势娶了她，从此控制陆遥歌的一生。
杨威嘴角抽了抽，“我……我是没什么意见。”
“那就成了。”李菁菁似是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又伸出玉葱葱的手指，揪起一片蜜饯放进嘴里，语气亲切，眉眼含笑，“我这小厮最是忠贞，让他做你们的上门女婿，自然会替你们好好‘疼’陆姐姐。以后小两口住在家里，这大事小情，不照样还是你们二人做主？”
陆伟章一听，甚为满意，连忙起身给李菁菁作揖，“感念小姐出谋划策！我这就去把那丫头骗出来，为小姐您设局！”
于是半个时辰过后，陆伟章和张姨娘又出现在“厚泽布铺”的门外。
伙计赵老三最先发现了他们，双手捧起扫把就迎了出来，皱着眉头问：“你们又来作甚！这里，不欢迎你们！”
陆伟章立刻露出张苦瓜脸，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道：“方才……方才的确是我失态在先，我们只是太过思念女儿，还请伙计你通融通融，放我们进去，让我们再看一眼我那闺女吧！”
“我看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赵老三满眼防备，挥了挥手里的扫把，不耐烦地赶人，“赶紧走！我们掌柜没时间陪你们消遣！”
“诶！我说你这伙计怎么说话的？”张姨娘挺着个大肚子，往前迈了一步，几乎凑到赵老三跟前，逼得赵老三连连后退。
“你一妇道人家，成何体统！”
见伙计拿她没办法，张姨娘伸长脖子，双手掐腰，理直气壮地道:“好说歹说，面前站着的是你掌柜的亲生父亲！连我这腹中孩儿来日出生，也是要管陆遥歌唤一声姐姐的！那丫头不认我们不要紧，但不能不认血缘！”
“张姨娘，你这孩子还没出生，便想赖上我是吗？”
陆遥歌走出店门口，冷眼看向陆伟章夫妇，语气冷淡。
“这里是布铺街，二位若不买布，就别耽误小店做生意！”
“遥歌，我可是你爹爹啊！”陆伟章瞬间换了副嘴脸，脊背向前弓着，努力挤出个憨态可掬的笑来，“你小时候过年，爹爹还给你买过花灯，难道你都忘了吗？”
“记得，当然记得！”陆遥歌撇过头，不愿去看陆伟章，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你把打零工赚的铜板，全部拿去买了酒喝，就连祖母的卖菜钱，你也不放过……那年过年，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小妹天天张着嘴喊饿，母亲一咬牙，变卖了外祖母留下的镯子，才勉强过了个没挨饿的年……这么说来，那花灯，是用母亲的钱买的！”
“可买花灯的人的确是我呀！”陆伟章往前迈了两步，表情扭曲着，急着向陆遥歌解释，“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曾满怀希望盼来的啊！”
陆遥歌哑然失笑：“恐怕你当初盼的，是希望生个儿子吧？那真是让你失望了。”
陆伟章眼珠子滴溜转着，脸都快笑僵了，“孩子，我是你的爹爹，你是我的女儿啊！这天底下，哪有父亲不爱女儿的呢？”
听到这番话，陆遥歌转回头，怔怔看向陆伟章，直接戳破：“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要钱？演这番苦情戏，又是做给谁看？”
“那你真是错怪了你父亲！”张姨娘双臂环抱在胸前，冷冷开口，“你爹说了，你若想让耀庭跟你住，便住着吧。你心里可以没有你爹，但你爹心里不能没有你。我们一家几口好不容易团聚，就不能从此和和睦睦的？”
“对，对！”陆伟章连忙跟着点头，姿态愈发谦卑，“遥歌，以前是爹爹错了，爹爹不该总跟你要钱。你……你能否给我个重新当父亲的机会？”
陆遥歌冷笑出声：“你又想打我什么主意？”
陆伟章叹了口气，装出一副虚弱模样，“唉，我老了，管不了你们了。好歹我们父女一场，就算你不念及我，看在你祖母和母亲的份儿上，就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们一家五口围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吗？”
陆遥歌狐疑地看向陆伟章，不发一言。
伙计赵老三见状，举起扫把挡在陆遥歌身前，摆出驱赶的架势，怒声道：“我看你们是想摆鸿门宴！再不离开，这扫把便不是扫地，而是扫人了！”
可陆伟章本就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只听“扑通”一声，他竟直接给陆遥歌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你莫要以为我狠心，我也有我自己的苦啊！而且，若没有我以前对你的磨练，你如今也做不了这布铺的掌柜啊！”
陆遥歌早已习惯了陆伟章耍狠撒泼的样子，如今见摆出这副姿态，倒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陆伟章这一跪，倒给赵老三吓了一跳，怔在一旁望着陆遥歌，“掌柜的，这、这可怎么办？”
“陆伟章，你快起来！我受不起你的跪！”
陆伟章却用胳膊挡着脸，装作哭泣模样，“你若不答应我的请求，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你若愿跪，便跪吧。”陆遥歌转过身，想回铺子里，手腕却被张姨娘一把抓住。
“你、你不能走！”张姨娘边拽着她，边放声哭诉，好大的“委屈”，“我知道你对我这姨娘有意见，可你不能不认你亲生父亲啊！自古以来，哪有老子跪女儿的道理？”
张姨娘的哭诉声吸引来好些个看客，众人七嘴八舌地围上前，对着陆遥歌指指点点。
陆遥歌本不在乎这些议论，可“厚泽布铺”的生意，是要在这条街长久做下去的。
她冷着脸看向陆伟章，语气沉了下来：“你只是想让我领着阿妹、阿弟，跟你们一块儿吃顿饭？”
“对对对！”陆伟章立刻放下胳膊，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望着陆遥歌道，“想来我还从未带你们姐弟在外用过饭，今日我请客！”
陆遥歌根本不信陆伟章的鬼话，却又好奇他到底在打什么名堂，便带着警惕追问：“那我回去接他们过来。”
“不，不必了！”张姨娘的手仍紧紧攥着陆遥歌的手腕，像是怕她跑掉，“我已让人去接遥欣和耀庭了，我们直接去酒楼等他们就好。”
陆遥歌瞪了张姨娘一眼，语气里满是寒意：“张姨娘，你们连我如今的住处都摸清了？”
“嗐！”陆伟章站起身，走到陆遥歌跟前，语气带着几分得意，“你那位老东家——顾家主母，可是什么都跟我们说了……你与顾家公子交好，我们又怎敢骗你？你尽管放心，先随我们去酒楼，等那俩孩子到了再开席。”
光天化日之下，陆遥歌自然不怕陆伟章耍花招。
陆遥歌回头，跟赵老三低语：“老三，我去去就回。”
“掌柜的，您当真要去？”赵老三仍紧紧握着扫把，满脸担忧。
陆遥歌无奈地朝伙计笑了笑。
遇上这无赖的爹，和撒泼的姨娘，就算是再有本事的姑娘，也得被缠得蜕层皮来。
但陆遥歌这些年也不是白历练的。一直躲着退着，反而会招来更多麻烦，不如大大方方地见招拆招。
“一顿饭罢了，出不了什么事。”
说完，陆遥歌正了正神色，便跟着陆伟章和张姨娘往“扶摇酒楼”去了。
一路相安无事。
长安的酒楼多是商贾大户开的，陆遥歌却从没去过这家，也没多想，刚踏入酒楼正门，便跟着陆伟章夫妇往一楼的雅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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