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楠最先瞧见陆遥歌,脸上漾起惊喜,朝她招了招手,待她离得近了些,又伸手,将陆遥歌从伞下拉进了廊檐里。
陆遥歌回以微笑,同顾远征一起朝澄王妃行礼。
澄王妃笑容可掬,依旧一副亲和友善的模样,朝二人打了手语,李梦楠在一旁帮忙传达:“王妃说了,二位不必多礼。今日雨下的大,感谢你们白百忙之中,前来赴宴。”
“感谢王妃邀请,”陆遥歌语气尊敬,抬头问澄王妃,“不知送到府上的刺绣香囊,王妃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李梦楠笑得明媚,“王妃今早还夸你呢,如今府上人人都戴着香囊,都是托了遥歌你的福。”
“姐姐说笑了,”陆遥歌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谦逊回道,“是遥歌托了王妃和姐姐的福,既卖了刺绣香囊,又被邀请参加王府家宴,细细说来,二位才是遥歌的贵人。”
李梦楠将陆遥歌的话,用手语传达给了澄王妃。
澄王妃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和蔼地朝陆遥歌颔首,她眼尾扫过陆遥歌微微淋湿的发髻,又抬眼看向顾远征,发现顾远征的肩头也淋湿了大半。
澄王妃转过身,用手语同李梦楠交流,李梦楠立刻心领神会。
李梦楠往里走了两步,为陆遥歌和顾远征引路,“二位可随我先去偏厅休息,待众宾客到齐,我们再开始家宴。”
陆遥歌点头,“由此便有劳姐姐了。”
李梦楠带陆遥歌去了偏厅。因顾远征是男子,便由澄王府的小厮带路,去了另一处偏厅里。
李梦楠知道陆遥歌喜静,特意找了处无人的偏厅。
刚踏入偏厅里,李梦楠便使唤手下的丫头去端姜茶,又拿来刺绣帕子,为陆遥歌擦拭裙摆上的雨渍,边擦边感慨:“你就该让府里小厮帮你打伞,他们办事最是周到!保证你浑身上下啊,淋不到一滴雨珠的!”
“不碍事的,阿姐……”陆遥歌有些难为情,缩了缩脚,“还是我自己来吧。其实,顾公子给我打伞也很好的,他为了给我挡雨,自己都被淋湿了……”
“顾公子固然是体贴,可王府的打伞小厮,是专门训练过的,”李梦楠微微蹙眉,仍在担心陆遥歌的仪表,“你这鞋都淋湿了,要不给你换一双?还有你那发髻,也沾上了雨水……遥歌,我再给你重新编一个发髻吧!”
“没关系的,阿姊。”陆遥歌笑着摇了摇头,她还是头回见李梦楠如此紧张。
有丫鬟递来姜茶,陆遥歌连忙起身,双手接过,道谢后才坐下来,边捧着茶盏,边同李梦楠说:“阿姊,你也快坐下来歇一歇。我也好些日子没同你叙旧。再说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不过是淋到了几滴雨珠,不要紧的。”
“遥歌,你是不知道……”李梦楠叹了口气,坐到陆遥歌身旁,感慨道,“澄王府今日请了好些官眷,那些妇人可都是拜高踩低、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她们若发现你这般不拘小节,定会从细节处挑剔,少不了对你阴阳怪气、百般刁难的……”
“左不过是一面之缘,我才不怕她们说三道四。”陆遥歌无奈笑笑,毫不在意。
“不行,”李梦楠却站起身,仍有些不放心,“离开宴还有一段时辰,我再重新帮你梳妆一番,定能让你光彩照人!”
“阿姊,您就别为难我了……”陆遥歌却不想再麻烦李梦楠,笑着推脱,“我还是平时什么样,今日便什么样好了。那些官眷雍容华贵、金枝玉叶,是因为她们有在朝为官的家人,出门在外都是官爷们的脸面。而我只是市井女子,左不过是一家小小布铺的掌柜,掌柜就该有掌柜的样子。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可你毕竟是府上的新面孔,我不想让那些官眷看低你,”李梦楠咬了咬嘴唇,“那些妇人,仗着家人在朝为官,平日可没少见人下菜碟……”
陆遥歌回道:“我知阿姊为我着想,只是我不想跟那些官眷们比,何况我和她们所在的阶层,本就不同,又怎能左右别人的看法和眼光?她们是官眷,我是商户,我只要自己看得起自己、自己给自己尊重便好,我才不在乎她们怎么看待我呢。”
李梦楠还想继续劝陆遥歌,房间的门却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从门外走进了个衣着华丽的妇人。
“祝夫人,您来了。”李梦楠立刻站起身,恭敬道,“您请坐。暖炉、手帕、姜茶,您需要哪样?”
那夫人看起来三旬左右,神情面貌傲气十足,一看就是位被娇惯着的主,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丫鬟。
“给我端杯姜茶吧。”祝夫人冷哼一声,踱步走进屋内,在陆遥歌身旁坐了下来,“这鬼天气,雨下起来没完没了的。”
陆遥歌还犹豫着要不要起身打声招呼,站在一旁的李梦楠却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陆遥歌只好作罢,心领神会地依旧坐在座位里,安静地喝自己的姜茶。
李梦楠熟练地忙碌着,先是给那位祝夫人端来姜茶,又递来了丝绸帕子和暖炉。
可祝夫人全程没给下人们一点好脸色看,甚至中途脱下鞋来,让随行丫鬟给她捏脚。
过了好半晌,她才注意到坐在身旁的陆遥歌,脸上终于浮现出半丝笑意来:“哟,原来我身旁还坐着位夫人呢。您瞧瞧您,安静得很,这不声不语的,我都不知道我身旁还坐着个人。”
陆遥歌淡淡笑笑,没有回话。
那夫人却来了兴致,上下打量着陆遥歌的穿着。她见陆遥歌身上穿的布料价值不菲,可发髻仅为简单样式,鞋上还带着雨渍,便一时不好判断陆遥歌的出身,脸上的笑意渐深,又试探着问道:“这位夫人面生得很,看上去年轻哩,不知是哪位官员的家眷?”
陆遥歌放下茶盏,扭头看向祝夫人,语气平和:“我并不是官眷。我是厚泽布铺的掌柜,欢迎夫人有空来我店里做客。”
祝夫人一愣,见陆遥歌这般不卑不亢,着实有些意外。
“我当是哪家官员的家眷呢,原来只是个贩妇啊!”祝夫人的声音抬高了几分,语气带着看不起人的尖锐,“你这种下等人!竟有脸跟我同处一室?”
李梦楠连忙走上前为陆遥歌开脱:“夫人,这位是王妃请来的贵客。”
“贵客?”祝夫人被气笑了,瞪起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李梦楠,“李管家啊李管家!王妃虽与寻常人不同,难道你也聋残痴哑了?这种小门小户的,怎也能登上澄王府的门槛?待我一会儿见了王妃……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陆遥歌并不想惹事,可见那位祝夫人不依不饶的模样,既看不起她是商贾,又用蔑称辱她,还让李梦楠难堪,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
陆遥歌站起身,语气不卑不亢:“夫人能被邀请到这澄王府,是因为家中有位做官的亲戚;我能被邀请到澄王府,是因为我经营得当,得到了王妃的赏识。王妃都没有用三六九等的眼光来看待我,夫人难道比王妃还厉害?要做起王妃的主来了?”
“你,你……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祝夫人接连后退了几步,朝身后的丫鬟吼道,“你们快把这疯丫头赶走!今日我定要替王妃好好教训教训她!”
站在一旁的丫鬟们犹豫着,却又不敢违抗自家主子的命令,便只好走上前,想要试图抓住陆遥歌。
李梦楠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也让府上的丫鬟们围上前。
两方势力僵持着,门外却传来一阵盈盈的笑声:“今日暴雨,我原本还不想出来呢,没想到王府里这般热闹……”
“谁?”祝夫人垮下脸来,瞪向门外,“是谁在外面说话!”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丫鬟轻轻推开门。
一位打扮奢华的女子走了进来,直接将目光投向陆遥歌,竟厚脸皮地笑道:“好久不见啊,陆遥歌。”
陆遥歌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语气冷了几分:“我没去找你,你倒来找我了。”
“听说你跟澄王府做了笔大买卖,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李菁菁巧笑嫣然地站在屋内,话锋一转,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不过你可别得意得太早,如今我也是收到澄王府请帖的人了。”
“你又是哪里来的混账丫头?”见李菁菁与陆遥歌熟识,祝夫人的态度更恶劣了几分,直接走上前推了李菁菁一把,“休想当她的救兵,今日我连你俩一块儿教训!”
“大胆!”李菁菁瞪了祝夫人一眼,“你是哪家官员的夫人?行事竟这般泼辣!”
祝夫人被李菁菁这声厉喝震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道:“我夫君可是刑部尚书!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
“原来是刑部尚书夫人。”李菁菁的右手还扶着左肩,明显被推得很痛,脸上却堆起笑容来,她弯下腰,拾起祝夫人刚才掉落的手帕,用袖子拍了拍灰,递给对方。
“夫人,你或许不认识我,但一定认识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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