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征却有些心疼,“茶都凉了,喝了会胃疼。那菜也凉了,我端进去帮你热一下吧。”
说罢,便抬脚走到陆遥歌身前,想把菜端进灶房里。
“没事。”陆遥歌摇摇头,“我在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边走边吃过了。”
顾远征蹙着眉,低头看向陆遥歌,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责:“那几个包子有什么营养?怪我今日在宫中耽搁了,没能早些回来……我该提前买好饭,送一份到你铺子里才对。”
“你有自己的事务要忙,莫要因我分了心。”陆遥歌抬头朝顾远征柔和一笑,“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些粗心,还麻烦你照顾欣儿。”
“我已把她当成自家妹妹,何况遥欣活泼可爱,”顾远征顿了顿,温声道,“如今不是我在照顾她,是她已然成了我的开心果了。”
两人低头一笑。
微笑间,一片落叶落在了陆遥歌的发梢。顾远征轻轻抬起手,将落叶从她头上取下。两人的脸颊又不知怎的,都染上了几分红晕。
顾远征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胡裙,又道:“这胡服的布料很是名贵,回纥敞倒也大方。”
陆遥歌轻轻叹气:“澄王府给了两张请帖,他想让我穿着这胡裙,陪他一同参加重阳节家宴。”
“我知道这事,”顾远征低头,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帖,拿给陆遥歌看,“我也收到了一张。”
陆遥歌惊讶,“公子可曾跟澄王有过来往?”
顾远征摇头,“不过官家召见了我,依旧让我探查澄王和回纥的事情。”
“太好了,”陆遥歌抬起头,朝顾远征盈盈一笑,“重阳节那天,我们可否一同前往?”
顾远征脸上露出个好看的笑来,“我自然愿意。不过,你得收下我一个礼物。”
顾远征说罢,侧身从枣树下的石桌上提起一个紫檀盒子,轻轻打开盖子。
那是一件石榴红色的襦裙,颜色鲜艳夺目,比顾远征上次送的那件更加耀眼。
“我见你上次穿得欢喜,便差府里的嬷嬷又赶制了一套襦裙出来。”顾远征声音温润,“此裙的颜色是由石榴花炼染而成。我瞧着这衣服漂亮大气,你看到定能喜欢。”
陆遥歌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襦裙的面料,竟发现触感顺滑柔软,就像水一样轻柔。
陆遥歌收回手,抬头看顾远征,感慨:“公子,你每次都对我这般好,我该如何报答你?”
“穿上它大方明媚地去澄王府赴宴,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顾远征将紫檀盒递到陆遥歌手上,又将回纥送的那套胡裙放在枣树下的石桌上。
“你刺绣香囊绣得如此精巧可爱,王妃定会在旁人面前对你大加赞赏。若是穿了这胡裙,倒平白给那胡人添了颜面。”
陆遥歌若有所思地点头,不禁感慨:“当日在布铺,我与王妃有过一面之缘。王妃看上去温婉可亲,可她既无法听见,也不能与人对话,实在令人惋惜。就是这样的女子,却能让澄王府上下一心,既承办重阳家宴,又能令各方势力满意,实在是个奇女子。”
“她若不精明,也进不去那澄王府的门。”顾远征语气沉着,“我今日进宫,一位姓魏的太监,给我讲了王妃的身世。”
陆遥歌惊讶,“什么身世?”
“相传澄王在北境游玩时被人下了毒。那毒非常歹毒,连随行的太医都无法医治,当时的澄王危在旦夕。
而那时的澄王妃还只是一介平民。王妃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毒王,既能下毒,也能医毒。只是性格脾气古怪,不论中毒之人如何痛苦,那老爷子只给看得顺眼的人治毒。
当时澄王被送来时,人已踏入鬼门关。王妃的父亲精通识人之术,竟能看出澄王并非平凡之人。他不知怎的配出一副药来,澄王刚吃下,便恢复了呼吸。
待澄王好转后,询问那老者想要什么报酬。
老者用手语说,他们家族世代聋哑,在北境替人下毒,也替人医毒。他这辈子甘愿留在这个苦寒之地,唯对家中独女心存愧疚。老者恳请澄王回长安时收留他的女儿,让她跟着去更繁华的地方,见见世面。
老者又担心澄王拒绝,便称已将一身本领传给了女儿。她留在澄王身旁,做一个小小的医师,为他排忧解难也是绰绰有余的。
澄王答应了下来。可回到长安后,官家不知怎么得知了此消息,非要设宴款待,还邀请了朝中许多大臣、官眷。
澄王一时开怀,多饮了几杯酒,竟睡错了地方。待被其他官眷发现时,他正和老者的女儿,躺在同一张榻上酣睡……”
陆遥歌蹙眉,追问道:“澄王向来识大体、懂分寸,怎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顾远征摇了摇头,“总之当时影响甚大,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在官家的见证下,澄王与王妃迅速完婚。好在王妃虽聋哑,却是个聪慧之人,不但将王府打理得甚好,澄王在民间的名声也越来越佳。”
“女子的名节向来重要……”陆遥歌低下头,沉思道,“还好澄王愿意负责。否则,当时的澄王妃孤身一人来到长安,又经受了这样的误解,日后还不知要如何活下去……”
“城中各方势力鱼龙混杂,稍有不慎便会卷入这种圈套之中。”顾远征的语气柔和起来,低头看向陆遥歌,眼神甚为关切,“所以明日你定要多加留意。若有人邀你饮酒,定要拒绝,不要中计。”
“我知道了。”陆遥歌点了点头,朝顾远征笑了笑,“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掌柜,不会有人拿我怎样。”
重阳节当日,暴雨如注。
伙计赵老三站在门口等了半晌,回头问陆遥歌:“掌柜的,东家不是说今日要同你一同去澄王府?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来?”
“不清楚,或许有其他行程?”陆遥歌松了口气,抬头跟赵老三讲,“我已跟顾公子商量好,他今日会来接我。”
“今日这雨如此大,掌柜若一人去王府,我还真有些不放心……”赵老三是个精明人,憨笑道,“既然顾公子说来接您,我便安心了。”
掌柜和伙计俩相视一笑,便各忙各的去了。
过了一刻钟,顾远征的轿子停在了门外。
雨下得大,顾谦舍不得自家主子淋雨,便建议:“您还是在轿上等着吧,我亲自去接陆姑娘过来。”
顾远征却拒绝了侍从的提议,亲自撑伞下轿,踏入厚泽布铺的门里。
陆遥歌正坐在柜台前看账本,听见有人推门而入,下意识看向门外,见来人是顾远征,嘴角便不自觉上扬起来,“你来啦。”
顾远征点头,也朝陆遥歌淡然一笑,“来接你去王府。”
“今日雨下得大,还拜托公子好生照顾我家掌柜,”伙计赵老三在身后喋喋不休,担心道,“那王爷府并非寻常人家,我家掌柜是个实心眼的,若有什么差错,公子定要护她安好。”
赵老三打小就在底层讨生活,见惯了贵人们耀武扬威、打压百姓的场面,担心陆遥歌一个小姑娘吃亏。
陆遥歌却眉眼弯弯,转身拍了拍伙计的肩膀,“放心吧老三,我是去做客。那澄王府也不是什么水深火热的地方,不会有人欺压我的。”
赵老三点头,应和道:“如此便好……”
顾远征刚好走到门口,推开门,撑开了油纸伞,听见伙计叮咛,不忘回头,认真看了伙计一眼,保证道:“老三别担心,我会护遥歌安好。”
听了顾远征的承诺,赵老三如同服下了定心丸,逐渐放下心来,欣慰朝他们点了点头,“二位开心赴宴,不必着急回来。”
轿子一路平稳前进,没到半个时辰,便到达今日的目的地。
哪怕下了很大的雨,澄王府门口依旧热热闹闹,各种颜色的轿子停在门外,妇人们的笑声络绎不绝,她们都是各府的官眷。
陆遥歌从未见过这么多衣着华丽的贵族女子,她们梳着精致发髻,脸上化着时下最流行的妆容,脸上带着松弛的笑,哪怕暴雨如注,她们也神采奕奕,身上、脸上竟无半点雨水。
有仆人候在轿子外,等着给陆遥歌和顾远征打雨伞,顾远征谢绝了仆人,自己撑开伞先一步下轿,又转身稳稳挡在轿门前,对里边的陆遥歌说:“我扶你下来。”
陆遥歌应了声,伸手搭在顾远征伸出的手腕上,对方的掌心温热,让人莫名安心。
陆遥歌刚踏出轿门,顾远征便将伞往她这边倾斜了大半,自己半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却毫不在意。
“多谢。”陆遥歌轻声道,目光扫过顾远征淋湿的肩头,心里微微一动。
“无妨。”顾远征淡淡一笑,引着陆遥歌,两人共同往王府里走。
两人刚走十几步,来到仪门处,便见澄王妃与李梦楠早已等候在那里。
她们站在廊檐下,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侍女,衣摆竟无半点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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