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瑶的身体已无大碍,但由于商大夫所说不能出门见风,她只能待在家里,最多就是用轻纱将脸层层包裹住,才能到院中透透气。
经过近十天的相处,小银儿对钱明瑶的恐惧渐少,毕竟是小孩子嘛!钱明瑶只要每天好吃好喝以及玩具每天不重样的供着,多少能换回来一点真心,但大人就不一定了。虞尽欢虽然每日都会来,但面对钱明瑶主动挑起的话题向来敷衍。
每日到她的院中后,不是照顾小银儿就是端着书籍,安静的像是一桌石像。有时钱明瑶觉得虞尽欢一点不像自己,尤其是她不说话的样子,总让钱明瑶想起一个人。
崇明。
钱明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行,正值年少,不可像崇明那样老成持重,那还有什么意思。
思及此,钱明瑶喊来正陪小银儿玩闹的青提,叫她去找个风筝来。
过会,钱明瑶拿在手里的是常见的蝴蝶形状,不过花花绿绿的小孩子应该很喜欢。随后,钱明瑶对着不远处的小银儿挥了挥手。
只见小不点很不情愿,却不敢不从的模样向自己走来。
又因为不敢正视钱明瑶,低下头的同时抬起眼皮,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更大的出奇。不过,最近因为在钱明瑶这里没断过吃食,小姑娘的脸蛋圆了一圈。四岁孩童的皮肤看起来很细嫩,钱明瑶内心忍不住想要掐一掐,但顾忌小银儿对自己的恐惧,她还是忍住了。
钱明瑶弯下腰,尽量与小银儿平视,然后晃了晃手中的风筝,带着蛊惑的语调:“小银儿想不想玩放风筝?”
小银儿并没有出声,但是那双眼中流露出钱明瑶能清晰分辨的喜爱之情。
她继续柔声诱导道:“好漂亮的风筝呢!一会飞到天上一定能飞的特别高,到时候就把风筝的线交给小银儿好不好,想让它飞多远就多远。”
兴许是这些天钱明瑶真的在小银儿心里改善了形象,片刻间,就听到奶声奶气的回答:“好。”
钱明瑶的眼眸顿时明亮,她还以为几次三番才能让小家伙开口,不想还挺容易的。于是,她继续说道:“那这么开心的事,当然不能只有我和小银儿了,你去把姐姐叫着,我们一起去院子里放好不好?”
可能是有关姐姐,小银儿这次更加慎重了一些,不过看着钱明瑶刻意展示的风筝,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就到院子里去等小银儿了。”
说罢,钱明瑶便让青提将自己包裹头部的轻纱戴上,再给了小银儿一个鼓励的眼神。
虞尽欢比钱明瑶想象的难请一些,她都已经将风筝放起,虞尽欢才跟小银儿走出房门来到院中。
“小银儿来,你来拉线。”钱明瑶将小银儿叫了过去,并手把手的教她拉线,“好了,看来小银儿学会了,那便叫姐姐来同你一起玩吧!”
虞尽欢站的不远,能清晰听到钱明瑶说的话,因此当小银儿转过头时,虞尽欢已走到其身后,她接过钱明瑶手中的风筝线。
虞尽欢蹲在小银儿旁边,而无需拉线的钱明瑶则是站起来松了松肩膀。半晌,风筝越飞越高,小银儿也很高兴,脸上的笑荡漾开。
钱明瑶让丫鬟拿来两把矮椅,使得钱明瑶与虞尽欢能分坐在小银儿两边。
钱明瑶看着湛蓝天空中的彩色风筝,淡淡开口:“妹妹,无需放线了,很高了。”
虞尽欢却不为所动:“既然已经飞上天空,就要尽力飞的更高些。”
“飞那么高做什么?飞的再高的风筝,线在你手里,不还是要回来的。”
虞尽欢眼神暗淡片刻,而后深呼吸一下,平静的说道:“但如果不飞,它永远飞不出深宅大院,还不如搏一搏,兴许呢?即便是看看外面的风景也是好的。”
“妹妹没有出过门吗?”钱明瑶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惜与不敢置信。
虞尽欢没有立刻回答。虽然这些天钱明瑶确实对自己与小银儿不错,但不过几天,这个人能不能信任,是否真的忏悔过去,还不得而知。
不过,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虞尽欢默默收紧手指:“没有,娘亲不喜欢我和小银儿,平日出府也就带着黄芝,我出府次数很少。”
“黄芝?”钱明瑶在口中喃喃道。
“就是上次,我祖母寿宴,在姐姐周围服侍的那位,我家府上的表小姐。”
钱明瑶点了点头,掩饰她丝毫不知道的慌张内心。
“那等我病好,我带你出门吧!”钱明瑶抬头看着空中的风筝,“不用像风筝一样飞的那么高,毕竟一旦掉下来也是很疼的。”
虞尽欢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中的疑惑点点溢出,可还未质问就听小银儿惊呼一声,风筝的线断了。
因为风筝飞的高,落下时的范围便广很多,甚至有可能都不在平阳侯府的府内院落。钱明瑶让柳珠带着院中的丫鬟们尽量去找,如果真的找不到……
钱明瑶看了眼大颗大颗落泪的小银儿,小声同柳珠交代,如果实在是没有找到,便再去买一个一样的,或者差不多的,能将小孩子糊弄住的。
柳珠点了点头,便带着院中的丫鬟,院外候着的小厮一起出门去找。
青提端过来一盘小银儿最喜欢的点心,蹲下来轻声哄着:“没事的,瑶姐姐已经安排人去找了,很快就能找到,到时候小银儿再跟姐姐一起放的高高的,好不好?”
钱明瑶捏起点心的一角,将其送到小银儿嘴边,小丫头顺势张开口吞下。
还真是亏了什么,都不能亏了自己的嘴。钱明瑶这些天算是将小银儿看明白了,而这一点倒是跟晴儿很像。
当初,从难民里将晴儿挑出来,就是看她弱小,明明已经十多岁的年龄,但一身轻轻一推便能断掉的细小骨头,手腕上更是皮包骨,连二两肉都凑不出,这样一副身体,如果不被带走,那就是必死的结局。
原本想着小姑娘矮小瘦弱,平日里也就是一碗的饭量,却不想是个饭桶。这不是贬义,是真实意义上的一顿饭要吃一桶。这样的食量一直持续到晴儿十八岁左右,才慢慢减弱。
有时候葛青都不禁感叹,如果不是进入富贵人家,就晴儿的食量都能将普通人家吃的米缸朝天。
“为什么突然改变?”
钱明瑶沉浸在那段记忆中,一时之间没有听清,她带着迷茫的表情望向虞尽欢。
“为什么突然对我和小银儿,不像以前了?”
钱明瑶为了躲避虞尽欢的审视的目光而站起身来,她该怎么回答,告诉她自己不是钱明瑶,而是上天界的神姬昭瑶,而对你好,则是因为你是我下凡历劫时生的孩子。我知道了你困苦的未来,我想要改变。
这么说当然不行,别说虞尽欢信不信,她也一定会被当成疯子。
“自从落水之后,我对很多事和人都有了别样的看法,我想改变方式对待身边的人。而你当时因为我落水而受到责罚,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便想对你好一点。”
钱明瑶说的诚恳,但虞尽欢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解除疑虑的样子。
钱明瑶抿了抿嘴,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蒙混过关。可就当钱明瑶决定再说些什么时,青提高声喊道:“小姐,世子回来了。”
平南侯府真正的未来主人,钱明瑶的嫡长哥哥钱明嘉。
虽然钱明瑶同钱明嘉都是嫡出,但他们还是有不同之处,那便是同父异母。钱明嘉的母亲是前大理寺卿王司的女儿,不过钱明嘉的娘亲生下他后,便生了一场大病撒手人寰。
当时钱明瑶的祖母还健在,老太太对子嗣很看重。因此,第二年就为平南侯续了弦,也就是高露。不过高露生了钱明瑶后就不再有孕,祖母又为平南侯纳了妾室。
祖母离世时,妾室还未有孕,想来如果妾室也不能生养,那这位专注于让平南侯生孩子的祖母,还能为钱明瑶多添几位姨娘。
钱明嘉与钱明瑶不过相差三岁,如今钱明嘉已经二十,已然成为跟随平南侯征战沙场的小将军。可即便是快一年没看到自己的亲妹妹,钱明嘉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喜悦神色。
他穿着甲胄快步走来,明明看起来很是沉重,但钱明嘉的步伐却极快,连在他身后快跑的柳珠都摸不到他一点衣角。
钱明瑶此刻头上围着轻纱,看着不远处人的面容视线有些艰难,但从外在轮廓可以看出,钱明嘉身材高大,至少要比钱明瑶高出一个半头,皮肤黝黑反衬的一双眼睛像狼一样,冷厉的视线让钱明瑶打了个寒颤。
当钱明嘉走近后,钱明瑶还没想好如何跟这位哥哥打招呼,就看钱明嘉皱起浓黑的粗眉,眼中带着不解,然后直接抬起手将钱明瑶头上的轻纱撤了下去。
“这是京城时兴的装扮吗?难看。”
“小姐。”柳珠大叫起来,“这可怎么办啊?”
钱明嘉带着怒气瞥向柳珠,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耐烦:“叫什么?不过是轻纱而已。”
他将轻纱团成球扔给柳珠。而柳珠敢怒不敢言,还是一旁的青提开口:“世子,小姐身体还没好,是商大夫说不能见风,我们才……”
“我看她挺好。”钱明嘉没有给青提继续说话的机会,而是眼神打量钱明瑶一瞬后,将手中的蝴蝶风筝递给了虞尽欢。
同时,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一些:“听他们说是银儿的风筝,我便特地送来了。”
虞尽欢垂眸微笑:“多谢表哥。”
简直是两幅面孔!
钱明瑶不禁喟叹,难道连带有血缘的哥哥也对自己有意见!她只在那么高门贵妇面前伪装吗?
就当钱明瑶愁绪上头时,钱明嘉扫视钱明瑶一眼:“没事,别找虞表妹麻烦,你也不小了!”
钱明瑶听的怔住了,看来自己想的没错,这位嫡亲哥哥知道自己对虞尽欢十分讨厌,还多次暗中作恶。
“走吧!我在这她不敢留你。”钱明嘉说的底气十足。
但钱明瑶却听的眉毛紧蹙,赶忙为自己辩解:“哥哥,我没有为难表妹,我就是在家中养病无趣,才叫表妹她们来陪伴的。”
钱明嘉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钱明瑶,想从她的脸上抓住说谎的不安与慌张,但钱明瑶却大大方方的,恨不得再上前几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虞表妹,你别怕,我在这她不能对你怎么样,你可以跟我说实话。”钱明嘉将突破口转向虞尽欢。
“嗯,谢谢表哥,不过姐姐,确实这些天对我和小银儿很好。”
钱明瑶内心感谢虞尽欢说实话,要不然在这样偏执的认为自己妹妹是坏人的哥哥面前,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
如果说,刚刚钱明瑶还在为突然出现的哥哥惊讶,以及被哥哥冤枉而满心想着怎么申辩。那么现在她想的便是如何能让她哥去洗个澡。
钱明瑶也能理解,跟随军队长途跋涉,又穿着一身的甲胄,即便在深秋也不免一身臭汗。此刻,站在钱明瑶面前的钱明嘉不是意气风发、剑眉星目、气势如虹的少年将军,而是正在往外散发一种难闻气味的臭男人。
但为了对方的面子,钱明瑶还不敢捂鼻。
正当她思考如何才能委婉的劝他先去清洗一身的汗臭味时,小银儿先受不了,小声呢喃道:“臭。”
小孩子没有那么多顾虑,她直抒胸臆的表达,因为年龄的关系不会被人厌恶。钱明嘉听到后只是有些尴尬,笑着为自己解释道:“我随军回来,还没走到家门口,便捡到了风筝,后看到柳珠,知道了这风筝是小银儿的,便直接想着亲自送过来。”
虞尽欢勾起唇角:“表哥征战沙场,大丈夫不拘小节,我们都明白。”
钱明瑶眼神不禁瞟到一边,你们都明白,就我不明白。不就是怕我欺负了虞尽欢嘛!
“那我就先回自己院里了。”钱明嘉对着虞尽欢说道,而后又瞥了一眼钱明瑶才走。
钱明嘉前脚刚走,柳珠便想将轻纱再次套到钱明瑶的头上,却被钱明瑶一扭头躲了过去。
“都见过风了,算了吧!”
傍晚,原本钱明瑶想继续留虞尽欢在家中吃饭,却被其以一家团圆,自己就不打扰为理由拒绝了。
同时,她也表示,钱明瑶马上要过半月之期,明日她正好有事,就不来了。
见此,钱明瑶也没有强求,只是说道:“那后日的家中宴会,妹妹一定要来!”
虞尽欢脸上的纠结神色慢慢显露,钱明瑶继续说道:“妹妹,不用担心,我会遣人同姨妈说的。”
虞尽欢点了点头。
“哦,对了,青提。”钱明瑶刚唤,青提便会意走进内室,片刻又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套衣裙。
“妹妹不要多想,想必姨妈安排的绸缎庄师傅还未上门,我想着妹妹平日素净居多,后日还是艳丽一些,便从我今年新做的衣服里挑了这件,我觉得很适合妹妹,还望妹妹不要介意。”
钱明瑶这段话说的周到,而虞尽欢怎么会不知道。她看向青提端在身边的衣服,无论从布料还是绣工都是佳品。
思忖须臾,虞尽欢伸出手接过衣服:“那妹妹就谢过姐姐了。”
钱明瑶勾了唇:“那我们就后日见。”
“嗯。”说罢,虞尽欢拉着小银儿的手走了房门。
*
平南侯府正厅,圆桌上坐了六个人,将桌子围的正正好好,除了主位上的平南侯还不在。
高夫人抬头看了眼窗外,已经戌时了,想必皇上与平南侯还在议论国事。
“再等等吧!”
一旁的妾室周姨娘微阖下头,以示自己知道了。
这还是钱明瑶第一次见到妾室周姨娘,和自己的一对龙凤胎弟妹。
周姨娘长着一张清秀的脸,没有特别的记忆点,但五官却也挑不出错处,给人一种恬静温婉的感觉。而那对龙凤胎长相相似,应该是随母亲更多一些,都是偏清秀类型。但其中的男孩,稍膀一些。也是,怎么说也是十三岁的小伙子了。
圆桌上,钱明嘉会问弟妹学业情况,弟弟在太学是否受欺负,妹妹的女先生又如何等。可见,即便是妾室的孩子,高夫人也是安排的尽善尽美,并不是一位苛待妾室的主母。
钱明瑶拿着手中的轻纱,一只手拄在桌面观察着,就看到面对面坐着的妹妹,稍有跟自己对视的目光,便会立马收回去,那目光她很熟悉,她害怕钱明瑶。
钱明瑶叹了口气,原身怎么谁都看不上呢?这让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就当钱明瑶还未沉浸悲伤的情绪太久,就听到夯实的脚步声,平南侯钱渡回来了。
与钱明瑶想象的领兵打仗的将军有些不一样。
她原本想钱渡会是身高体壮的大老粗模样,即便出身高门世家,也应该偏向豪放。但实际一看,钱明瑶觉得自己狭隘了,谁说书生不能当个好将军。
钱渡偏偏一脸的书生气,如果不是身材壮些,皮肤黑些,他应当套上文官的衣服,而非是将军的甲胄。
钱明瑶偷偷瞟向钱明嘉,想必那两条粗眉是来自他的亲生母亲。
因为要进宫面圣,钱渡早在进宫之前便做好自身清洁。此刻他虽然身上带些急走的汗,但却没有臭味。
钱渡坐到主位后,先是扫看一眼自己留在家中的子女,而后对上高夫人,微微颔首感谢:“我不在家这些日子,夫人辛苦了。”
高夫人自然是满脸笑意:“侯爷辛苦。”
钱渡拿起筷子后,其他人也就能开始吃饭。同样的,钱渡关心子女的学业问题,问了一圈后,很满意大家的答案,又举杯饮下一杯酒。而后,他看向钱明瑶桌边的轻纱:“瑶瑶手边的纱是?”
高夫人接话:“半月前,我带明瑶去了长公主的宴会,明瑶不慎落水,回来养了几天才好,商大夫说半个月不能见风,所以她一定要出门,就要带着轻纱。”
钱渡点了点头:“既然是商大夫所说,那一定要多注意,一会你吃完饭便快回去吧!晚上更深露重的。”
“知道了,父亲。”
钱明瑶回答的轻快,没看到对面钱明嘉一脸凝重。
*
不出意外,钱明瑶第二日开始发热,商大夫来施了针,还开了副药:“还好,坚持了快半月之久,小姐这病吃下我开的药便能好。不过,怎么就不能再坚持坚持不见风呢!”
商大夫说者无心,但是门外探望的钱明嘉听者有意。
平南侯府,只要钱渡在府上,家人都是一起吃饭的,而当钱明嘉没看到钱明瑶时,还以为她又赖床不起。
高夫人说:“明瑶昨日贪玩见了风,今日发热起不来,就不来吃饭了。”
钱明嘉最初并不相信,还是看到钱明瑶整个人虚弱的靠在床边,他才知道自己那一掀,让钱明瑶病了。
这次开的药比之前商大夫开的苦很多,钱明瑶本就不喜欢苦,这次更是捏着鼻子也咽不下去。
青提在旁边焦急:“怎么办啊!小姐喝点吐点。”
柳珠也搓着手:“我去找夫人。”
可还没有迈开半步,就被钱明瑶叫住:“明日府中就要设宴了,娘亲很忙,你们不要去打扰她,不就是药,我能吃,你递给我,柳珠。”
钱明瑶接过柳珠手里的药碗,刚想贴近嘴边一口气直接咽下,却忍不住吸了一口气,那苦涩难闻的药味直冲鼻子,瞬间灌满了钱明瑶的整个鼻腔,她忍不住往上反酸水。
毕竟,她喝点吐点,此刻胃里除了酸水也没有别的食物了。
钱明瑶也有些无可奈何,她控制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钱明嘉的声音。
“怎么,还是喝不下去吗?”
钱明嘉大摇大摆的坐到了钱明瑶床边的椅子上,伸手要去拿钱明瑶的药碗。
不知为何,钱明瑶不是很想给他,心里也有一点慌乱与不安。
可当她还在思考为何有这种感觉时,钱明嘉已经拿着药碗站在钱明瑶的身边。
贴近自己身体一侧的钱明嘉低头叫了一声:“妹妹。”
钱明瑶下意识反应,抬头去应和,便被钱明嘉掐住下巴。钱明嘉的手很大,手内的茧子也很厚,随着钱明瑶的挣扎,她下巴上娇嫩的肌肤受到摩擦红起来。钱名瑶的小手去扒钱明嘉的手,但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但钱明嘉紧紧的扣住钱明瑶的下巴,使其不能闭合,而后将那碗药倒了进去。
说来也奇怪,这样的动作,钱明瑶吃药应该很容易被呛到,但钱明嘉像是量过钱明瑶嘴内的容量一般,每次倒进的量都刚刚好。既不会呛到她,也不会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太多。
一碗药吃完,钱明瑶的胸腔不断起伏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人强行灌药。在她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也找回了一些神志后,她刚想强烈谴责钱明嘉,却不想对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再从包里拿出一块黑黢黢的东西丢到了自己的嘴里。
钱明瑶刚想质问他是什么,便感受到一丝丝酸甜在口中蔓延,是腌制过的梅子。
这梅子的味道很特别,酸甜度恰当好处不说,还有一丝清爽的香气。
站在床边的钱明嘉扬起嘴角,而后将梅子交给青提:“少给她吃,吃多了反胃。”
“好的,世子。”
当钱明嘉走到门口时,蓦然回首,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如果明瑶晚上还是喝不下药,你们就来找我,听到了吗?”
最后那声“听到了吗”不像是询问柳珠青提等人,反而像是告诫钱明瑶,你晚上再不好好吃药,我还会再来灌你。
钱明嘉潇洒离去,留下一脸懵的钱明瑶。而后钱明瑶在青提与柳珠的你一言我一句中,了解了自己跟钱明嘉的真实兄妹感情。
其实,钱明瑶和钱明嘉的兄妹感情挺不错的,虽然时常吵架,但如遇到对方的难处便会毫不吝啬的帮忙。从小钱明瑶便不喜欢吃药,有时药特别苦的话,高夫人无论怎么哄,她都不会喝一口。
那最后的结果,就是钱明瑶被钱明嘉掐着下巴强灌下去。
虽然是哥哥,但是这样的行为,钱明瑶也会生气。于是,钱明嘉就会亲自去城外的观音庙门口给钱明瑶买这种梅子。
钱明瑶嘴巴很厉害,即便是同样的梅子做法,她就是能吃出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那家。因此,一旦钱明嘉强行灌药,就会出去将近三个时辰,为钱明瑶买回梅子。
“这么说,钱明嘉对我还挺好的。”钱明瑶又丢进嘴里一颗。
青提谨记钱明嘉的嘱托:“小姐,真的不能再吃了,你胃里本就没有食物,梅子吃多了也不好。”
钱明瑶低头看向包着梅子的油纸包,里面就剩下五颗了。不行,晚上吃药还要用,于是连忙将剩下的梅子包好,递给了青提。
“世子对小姐当然好了,小姐可是世子的亲妹妹,第一个妹妹。不过确实严厉了些。”柳珠的强调让钱明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对龙凤胎弟妹。
昨日,钱明嘉对那对弟妹也挺好的,想来她不是特殊,只是因为都是钱明嘉的弟弟妹妹而已。
思及此,钱明瑶问道:“那哥对虞尽欢呢?”
柳珠狐疑的看向钱明瑶,一脸小姐不知道吗的样子。
钱明瑶清了清嗓子:“我是觉得挺好的,但是我不想多了解一下别人的观点吗?”
“哦。”柳珠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也觉得世子对虞尽欢挺好的,我还曾经以为世子喜欢虞尽欢呢!”
钱明瑶眯了眯眼睛,刚想发问,青提便接过话:“那可不是,世子喜欢礼部尚书家的洪小姐。侯爷不是说了,等洪小姐守孝期满便为世子上门提亲。”
钱明瑶长出一口气,刚刚她差点紧张的忘记呼吸。
当下平静后,想来姻缘翁没提过钱明嘉,自己多于担心了。
不过,钱明瑶对这位洪小姐很好奇,便问道:“今晚的宴席洪小姐会来吗?”
“不会的,小姐你忘了,每次侯爷领军回来所开宴席,都是为军中将领以及家中亲属。”青提说完一错不错的看着钱明瑶,眼中仿佛在问,小姐最近怎么那么多奇怪的问题。
钱明瑶尴尬笑了下:“我落水后记性不太好,可能需要在多养些时日。”
青提勉强点了点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
从平南侯府的正厅到庭院都摆满了桌椅,钱明瑶已经一天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娘亲了。
想来无事,钱名瑶从正厅内走出来,准备去大门口等候虞尽欢。
看着庭院里满满聚起的人群,三三两两的交谈,钱明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要去大门口,就要经过这些人群,可一旦经过不免就要打招呼,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啊!
就当钱明瑶愁眉不展之时,她怕被人看到而低下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裙摆。
“尽欢,你终于来了!”
钱明瑶欢喜转头,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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