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那仍对千凛的飞骑耿耿于怀。
“我们千凛可是什么都拿得出手。”小山勾住敕那的肩旁,喝了点酒,开始侃大山。
“我不信!”敕那将他的手甩开:“我不信!”他红着脸瞪小山,小山比他矮了一个头,身板没有他半个大,两人站在一起,像一只瘦猴勾着一只大熊。
“你……你跟我比比。”敕那砸着桌子,大喊道。
“行啊,你说,比什么。”小山吸了吸鼻子,颇不在意。
“比……”敕那紧皱着眉打量小山,又用余光去扫真尤,面露犹豫。
管硕看得好笑,敕那大概是觉得比什么小山都会输,要说一个自己赢得不那么容易的项目才能不扫千凛的脸面。但是弥取国的比斗中似乎没有任何一种可以让小山体面下场的项目。
“就比摔跤吧,我来跟你比。”大石在一旁接话道。
“好!”小山跳起来鼓掌:“摔跤!摔跤!摔跤!”
周围人都被这里的氛围带动,吹口哨的吹口哨,喝彩的喝彩。
敕那看了看比小山壮了没多少的大石,又见到真尤没有阻止,喉咙中呼出一口气,被簇拥着往帐篷外的斗兽场走去。
斗兽场边树了四角高台,上面燃起熊熊烈火。敕那和大石两人已摆好了姿势,周边是沸腾的人群和野兽,管硕眯着眼看场中间,白天是从看台往下看,感受没有如此强烈,现下身边都是呐喊助威的弥取人,她心下也发出紧张。
大石看着却很沉稳,他和对面的敕那一样,**上身,腰中绑了系带,微微伏身,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对面的敕那。
敕那到了场中,被光耀如昼的火把一晃,猛然觉得眼前一亮,酒也醒了一些,又听得场边喧嚣一片,脚下是自己熟悉不过的摔跤场,不禁畅快大笑,可是看了对面伏低身体的大石,丝毫没有露出害怕的样子,反而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
敕那深谙这种眼神,是狼群在暗处瞄准猎物的眼神,他直觉有些不对劲,恍惚间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小看这几个千凛人。这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又觉不可能,这千凛人看着连自己的一半体型都不到,为什么要害怕。
“狙—”场边发出哨声。
敕那大吼一声,朝大石扑去。
敕那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才后悔,今天确实酒喝多了,不该随便约战,白天一场,晚上一场,他这脸在族众人前算是丢尽了。
“还好吧。”敕那面前出现了一只手,是那只方才把自己摔倒在地面的手。
敕那鼻子中哼出重重一口气,拍到那只手上,借力翻起身。
对面的大石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位满面通红的弥取大汉,朝他一礼。
敕那还沉浸在自己又输了的懊恼中,将手握拳往自己胸上捶一捶,以弥取国习惯回礼。
“敕那,敕那,大傻那。”
围观的弥取人开始起哄敕那,敕那又甩起他那两条船桨似的大膀子,抡得堪比风车:“你们行,你们上。”
“吼——”人群中发出嘘声。
“我来,谁跟我比跳棍子。”
在弥取这里,竞技似乎很是常见,是酒余饭后的消遣。
众人便转移到一个搭了很多木架子的场地,所谓跳棍子,就是两人在这个堆满木架子的场地进行追逐赛,你追我逃,若追方抓到逃方则两方调转,如此转换,在有限的时间里最后作为逃方者算作最终获胜。
这一次上来比试的也是白天见过的那位,是斗兽中打败了敕那的小少年,白天他坐在猿猴背上,看着很小,现下他正常站着,管硕发现他身材精瘦,尤其是两只手臂,不仅看着很是有力,还长于普通人。
“我跟你比。”小山笑着走到场中。
“神余。”少年仰着下巴看小山,颇有些傲气。
“小山。”小山笑嘻嘻一抱拳。
指令开始后,神余便向上一跳双手一拉,将自己吊在一个木架子上,小山一笑,飞快冲过去向上一抓,神余登时将自己抬起来,整个人穿过木架,直接站在了木架上。小山又借着旁边几个矮一些的木台阶,直冲而上……
如此两人距离忽远忽近,迂回了许久。时间快到时,神余吊在一个三角架上,咧嘴朝小山笑。小山向他猛一冲,神余立刻发力往旁边跳去,所有人都以为小山将要再次扑空之时,小山却在空中一转,往神余要跳去的方向一抓,神余要转向已来不及,被小山抓个正着。
哨声骤起。
“你耍我!”神余甩开小山的手,恼羞成怒。
小山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小山胜。”一旁充当计时员的敕那吼道。
人群发出欢呼。小山举起双手挥舞向管硕几人示意。
“狡猾。”神余在一旁抱起双臂。
比试完,几人回到大营中胡吃海喝,小山大石和敕那已经抱在一起,吉蓝在一旁看着直摇头。
管硕很喜欢烈虫,它爬伏在真尤脚边,懒懒地,管硕大着胆子摸了摸它,它也不介意。
真尤看着管硕,犹豫开口:“过几日便是狩猎赛,我想请你与我一起。”
管硕很震惊:“为什么是我?”
狩猎赛规则是两人一组,范围为整个九岩平原一直到密林中千凛和弥取两国交界处,期限为五日,五日后将打到的野兽放在一起,以多者、大者、贵者取胜。
“我……见过你飞鹰,也见过你在营中练箭。”真尤道。
管硕想真尤大概觉得她们一陆一空,是很完美的组合。
“公主大约是高看我了,我并不善狩猎。”管硕真诚道,她只射过箭靶,连只兔子都没打到过。何况营帐中还有一个要杀他们的人正伺机而动。
“我也无需你动手,只是组队而已。”真尤道。
“这是为何?”管硕问。
真尤看着围着篝火跳舞的弥取子民,缓缓道:“百年来,弥取虽不问世事,但也无意与人争锋芒。磷沼之战时,我们有不能说的原因不对抗异军,并非是想独善其身。如今天下太平,我们也不想继续闭关锁国,很乐意与别国和平共处。今日观千凛帝和别国的态度,对弥取或许并不友善,若你能与我一组,或许能改善他们看弥取的态度。”
她这番话说得坦诚,管硕却听得心惊,一时缓不过来,其中涉及许多,她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答应真尤。
她沉默良久,真尤也不催促,等着她回答。
“公主为什么不去找三皇子呢?”管硕问。
真尤看了管硕一眼:“我并不是蠢人。”
管硕脸红了一下,真尤也看得出来万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是不能说的原因呢?”管硕厚着脸皮问。
真尤看着管硕,似乎在权衡,她又去看万嵬。
管硕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看万嵬。
“宙王,是异种吧。”真尤盯着管硕,轻声道。
管硕不禁坐直身体,挡住了真尤看向万嵬的目光。千凛帝对外只说万嵬出生在战场,因胎里不足而心智有损。
“呵。”真尤笑了:“王妃放心,弥取对异种并不排斥。”
管硕觉得后背都寒透了。
周围都是大笑大喊的弥取人,若他们在这里生变,管硕五人定出不了营门。
她看着真尤,没有应声。
真尤却没有再盯着她和万嵬看,低头抚摸烈虫。
“也是,这秘密不能只有弥取人知道,也改让别人听听。”真尤帮烈虫挠着耳朵,烈虫发出满意的“呼噜”声:“若王妃答应我组队,狩猎过后,我便将这秘密告知与你。”
夜晚,管硕在床上翻来覆去。
因营帐中的床又大又宽,每日多支一个床榻又嫌麻烦,管硕便让万嵬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
万嵬扭过身子来看她,管硕有些不好意思:“我吵到你了吗?”
万嵬索性起身盘腿而坐。
管硕也随之起身:“不然我去案边坐坐,你先睡吧。”
“那你就别去。”万嵬突然开口。
“什么?”管硕问。
“你担心,就别去。”万嵬说。
管硕反应过来万嵬是在说她答应和弥取公主组队去狩猎的事。
“我……”不知什么时候,万嵬能敏锐感受到她心中的情绪了,管硕深深吸气,她想说她不担心,但是骗万嵬这个傻子就相当于是在骗自己,她诚实道:“我害怕,但我也想去。”
万嵬坐着,没有说话。
“我想知道磷沼之战的细节,我想知道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我想的对不对,我想知道你……”管硕看着万嵬的眼睛:“我想知道,你到底从哪里来。”
万嵬在黑暗中坐着,像一座小山。
“父王说,我从水中来。”万嵬开口道。
“水中?”管硕问,抓住他的手:“什么水中?”
“我应该在水里,但又没在水里,所以我才长得丑陋,看着奇怪。”万嵬说。
“哦。”管硕收回手,他这是在说他小时候长相怪异,不招人喜欢那段时候。
“但父王说没关系,养养就会好的,即使我就长这样,他也会陪我一辈子。”万嵬接着自顾自说下去。
“养养就会好”,他现在确实好了,“陪我一辈子”。
“陪我一辈子”。
管硕抬头,宙王殿被打理得如铜墙铁壁,宫外也有宙王殿的诸多眼线,皇后和三皇子想杀万嵬不止一天两天,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将万嵬斩杀。
万峻是个正常人,还是个会领兵打仗的将军,他对万嵬做如此保证,怎么可能轻易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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