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向导。”盛铭认真回答，伸手开门。
可是，可是……白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在看到盛铭脸上神情后，又都全部咽下，转而崇拜道：“哥哥你好厉害！”
“还好。”盛铭如实阐述。
门外，是三五只被人味吸引来的彩色活尸。虽然很不道德，但顶着五颜六色小丑妆造的活尸，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搞笑。
“怕就闭眼。”盛铭的表情却很正经，道：“你可以慢慢适应。”
白里泪汪汪地闭上眼睛，没两秒，又掀开一条缝，单眼眯着，从身上放下一把小蜘蛛，蛛群落地，即刻四散而去，小哨兵哆嗦开口：“好、好的。那向导哥哥我们走、走这边……我我我、我带路，我也想出、出一点力。”
“好。”盛铭弯眼。
*
另一边。
地龙黑甲凌乱，新生的淡红皮肉被沿途的阻碍物勾得汁液淋漓，体型也比之前缩小一圈，却又始终未能伤及根本。
而且，它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块肉骨头的难啃之处，蠢蠢欲动想要逃跑。
谢轶当然不会让它如愿。拖着这条糟心黑长虫绕了半小时，哨兵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战斗场地——不大不小，既不会狭窄到让己方不停受限，也不会宽阔到让敌方肆意摆动。
爆炸的余波没有影响到这里，体能和精神又都处于一个很好的状态。谢轶一秒都没犹豫，直接转身停下，颠倒位置，立时从待捕猎物转为狩猎一方。
直冲上去的蛮横强攻是傻子才会干的。
丑东西身上的腐蚀性黏液是个大问题，谢轶当然不准备硬抗。
无论是他还是精神体，都没有必要硬吃这份苦。他无法做到盛铭那样的消耗替换式连攻，但他同样也有自己的独特战法。
——游击战术，快闪快攻。
战斗场内，哨兵像条滑不溜手的黑鱼。每当地龙即将碰上他时，都能在下一秒惊险避开，同时又从头顶、侧后方等地龙长躯一时难以调整之处，突然召出精神体，狠狠给它来上一爪子！
眨眼之内，素威便能以各种酷炫利落的特技姿势，从不同方向迅速发起数次狠辣攻击，爪爪见血，勾翻虫牙。又在表皮附着的黏液刚刚开始发威时，闪现消失，然后是另一次威力不减的全新闪现攻击。即使强撑着一直不眨眼，外人所能看到的，也只是类似卡帧的PPT式攻击。
这样的攻击原理并不复杂——放出精神体、召回图景、精神体在图景内修复损伤，然后再次放出、再次召回、进行修复……如此循环往复。
这样的攻击模式，不仅可以将精神体每次所受伤害压至最小，同时也能保证每次攻击的必中性及高伤害性。只唯独一点，精神体每次的放出落点和时机，都需要卡得无比精妙，毫厘不差。简直就像要求一个跳伞员，连续数次高空跳伞定点降落的误差都要达到世界顶尖水平。
频繁的放出和召回，且每次都需保证精神体在放出时已经做好攻击准备。毫无疑问，如此高频精准的状态切换，对哨兵本人和精神体的消耗，都极为巨大。
但，对谢轶来说，这显然是一种可以实现的最优解。
操作很难，但他可以做到。
在盛铭和烈火爆炸的削减基础上，不多久，谢轶便凭借着独特打法，开始逐渐占据上风。
地龙啸叫的音波攻击被向导调整过的屏障拦下大半，丑陋躯体上挤压长出的攻击白牙对上小体的灵活哨兵和白虎，也难以发挥作用。
只要场地不被地龙搞塌，谢轶就能控制精神体一刻不停地这么攻击下去。他们要赢，单纯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与斗兽场时相比，他们此刻还有一个优势——这条地龙，已经黔龙技穷。它的几种攻击模式，早已被盛铭彻底摸透。盛铭和它对战时所累积起的实操经验，谢轶照单全收。
和盛铭分开时的那句“晚点再见”，从一开始，便是一句确定的未来预告。
据说这玩意儿断头断尾都能顺利再生，谢轶手中拿着卷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银白钢丝，看着愈发暴躁的丑陋地龙，若有所思。
在素威卖力攻击消耗地龙血条时，哨兵也没闲着，利用地龙身上的坚硬黑甲和尖利兽牙，浅浅磨了几圈钢丝。
谢轶觉得，从中间将丑东西劈成两条，应该是种很适合它的结束死法。
……
持续不断的消耗战后，谢轶找准角度，才刚将钢索卡进地龙恶心大张的头部唇瓣，忽然，一股异样的浓腻甜香被鼻尖捕捉。
在脑子识别出这是什么气味之前，身前地龙先一步暴走，昂头往前一蹿！
“刺啦——”
足有半个身体大小的软红脑袋弹跳落地，蛞蝓拧动。
谢轶看了一眼，转头干呕，停不下来。
本体癫狂脱离，失去攻击目标的白虎茫然地落到谢轶身边，等待下一步指令。
距离拉远之后，再想做到先前那样的精准狙击，简直难于上天（注：此处的上天指要求跳伞运动员设法从地上返回高空起跳点）。
谢轶站直身体，抬手捂住口鼻，表情厌恶，“向导素。”
这就是那个傻逼留的后手？
如果斗兽场的爆炸不足以一次性解决巨型地龙，那么再次利用真正的高浓度向导素，作为恢复诱饵，引诱重伤地龙前往某地——拼着当场丢掉半个脑袋，也要即刻追逐上去的顶级诱饵。
“这不是普通的向导素气味。”盛铭领着白里从身后的黑暗走出，和谢轶一起看向地龙狂顶钻出的斜上漆黑通道，慢慢道：“只有处于结合热状态下的向导，他们的血液和汗水中，才会拥有如此高浓度的向导素含量。”
“这条地龙，会优先猎杀自己所能捕捉到的、精神力等级最高的向导。”
而处于结合热状态下的向导，所能产生的精神波动，会远高于日常水平。求偶期间，无论是人还是其他动物，都会极力表现得比平常更加优秀。
邢锋真的，完全不把向导当人。
并非所有的向导在一生中都会出现结合热。比起生物界相对较为普遍的发情期设定，向导结合热的出现，更多依赖于向导的心理或者生理状态。即使是相容性不高的结合哨向，在长期相处、感情增厚之后，也会有一定概率引发结合热，完成深度结合。
当然，也有高相容性的哨向，在短短见过几次面后，就迅速进入结合热的情况。不过这种有点更像是双方身体极度契合，对彼此充满强烈吸引的生理喜欢。
最少见的一种情况，则是类似盛铭之前那次，因为各方面的压力都超过身体所能独自承受的极限，迫于生存压力，身体代替心理，自动向外寻求代偿。
总之，无需盛铭明说，谢轶也清楚——此刻他们遇到的，大概率不是常见的两种情况。
“向导素？”白里略懂两分，着急插话道：“那就是有向导了，对吗？我姐姐也是向导，会不会是她，向导哥哥，我我我、我有点担心，我们，我们可以，可以跟上去看看吗？万一是我姐姐，她……”
“别担心。”盛铭及时安抚，“我们会去的。”
小哨兵泪汪汪地贴着向导胳膊站。
谢轶：“……”
白虎胡须抖抖，粉鼻子对着二人，喷出一口热气，甩尾返回图景。
白里颤巍巍贴得更紧。
谢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视线收回时，意外迎上向导双眸。盛铭冲他弯眼一笑，比了个口型。
谢轶：“。”
谢轶咳了下，转头研究起地龙强钻出的漆黑通道，非常专心。
白里茫然跟上，努力抑制住发抖嗓音，弱弱道：“那那那，那我们是要跟着钻、钻进去追吗、吗吗吗？”
这完全是往地下建筑群之外的绝对深土里钻了啊！会窒息的吧？或者被直接活埋？？逼真的想象让白里抑制不住地身体打颤。
两位成年人对视一眼，低头齐齐看向小哨兵。
白里：“！！！”
*
那迦地面，港口岸边。
刑锋站在灯塔观景台上，远眺漂浮在近海海面上的一艘小型游轮。
船身洁白，在正午的阳光下流转着金色碎光，碧蓝的海水在船舷两侧温柔荡开，发出规律的海浪拍击音。
一切都很静谧美好，只除了常人肉眼不可窥见的驾驶舱内，滚落着满地的成熟向导，无声挣动。浓稠到几乎要凝聚成水的独特气味，通过空气交换和水循环系统，徐徐往外扩散，乘着海风，一路吹向海岸大地。
作为诱饵，它们实在是太过甜美有效。
仅目测能够看到的，游轮上方，便聚集了不少盘旋绕飞的感染精神体。甲板舷窗上，落有更多头颅碎裂的失败尸体。
刑锋举着望远镜，饶有兴致地将镜头移向船下海面。
海水清透，规律起伏的碧蓝海浪之下，同样聚集着一群形态各异的水生感染精神体。它们都在觊觎着眼前的这份诱人食物。
“那么，”刑锋带着些期待，自言自语道：“下一个出现的大鱼，会是谁呢？”
他看好的那只猎物，也还好运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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