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毫不留力的一掌狠狠挥在盛铭手背,皮肤瞬间发红变肿。
谢轶脸色一冷,还没张口,陆青林已然清醒过来,怒不可遏,“你…!”剩下的的话被陶冉拦住打断。
陶冉烦躁又疲惫:“铭崽。”
好烦的向导暗示,见缝插针地来恶心人。
盛铭“嗯”了一声,走到玉锦珠面前,平静问道:“你还准备做些什么?”
玉锦珠仰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突兀道:“哥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继续和哨兵待在一起,只会让你变得更加不幸。”
“他们只会带来不幸。”玉锦珠重音重复道,他最近瘦得有些脱相,像现在这样直勾勾盯着人说话时,惯会让人心底发凉。
比常人更易感染的脆弱精神、感染后变异强化的精神体……
“即使有高等级向导加固过的精神屏障,和那个怪物的战斗,应该也让他俩摇摇欲坠在感染边缘了吧?谁知道他们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也许今晚,他们之中就会有人……”忽略盛铭的问题,玉锦珠自顾自地在喋喋不休一些所有人都清楚的无关事情。
被他恶毒展望的两人完全不理,纯当垃圾话进行忽视。
陆青林被陶冉拽着,按坐在塞缪尔面前。
“麻烦给他做个精神梳理,清清脑子。”陶冉强压着心中烦躁,温柔骂他:“见面就中招,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青林默默听骂,头都不抬。
“哦,好。”塞缪尔也暂时从消沉脱离,低道:“手给我吧。”
陆青林拧眉撇嘴,很不情愿地抬手、握拳,拳面贴上塞缪尔摊开竖起的掌心。
“毛病。”陶冉还是没忍住,踢了陆青林一脚,力道有些偏重。
自从在荒原上驻扎以来,她和陆青林的日常精神梳理以及屏障加固,大部分都是由塞缪尔来完成的。因为不喜欢和其他男性除了打架以外的肢体接触,陆青林每次去找塞缪尔,不仅表情苦大仇深,必要的肢体接触姿势也相当怪异别扭。
额头相贴是不可能的,掌心相对也被小陆哨兵以“好恶心”为由拒绝。在陆青林拧着眉,一脸严肃地提出用脚对着向导断手时,陶冉天降正义,揍服哨兵,拍板定下现在这个拳头碰掌的接触方法。
陆青林坐不安稳,动来动去,嘟嘟囔囔:“你快一点。”
陶冉抱臂踢他:“闭嘴安静。”
……
另一边,玉锦珠的连篇废话看起来也毫无主动结束之意。
“很吵。”盛铭打断了他,语气平平:“我不想听这些。我在问的,是你下一步计划。”
“你挑在这个时候,是想做些什么?”他明知道陶冉和陆青林不可能容忍他再次毁掉相熟之人的生命。
“盛铭哥哥。”玉锦珠有些失落地看着他,“你现在,连话都不愿意听我讲了呢。你以前……”后半句卡住,自语接道:“总提过去,是挺没意思的。那不提了。”
盛铭安静看着他。
玉锦珠笑了下,轻飘飘道:“热期。我的热期,很快就要到了。”
陶冉转头看来,眉头紧皱。
玉锦珠:“那个怪物,既然会被向导吸引。那处于热期的向导,想必会更得它的青睐吧?反正我也没有太多时间了,那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哥哥,带我走吧。”玉锦珠迷恋地看着盛铭眼睛,轻轻道:“我想死在你的手里。”
谢轶听得一阵恶寒。
陶冉冷笑:“凭你也配?”
这时,隔壁的房间忽然传来一点窸窣动静,陶冉往前几步,挡在玉锦珠前面。
谢轶侧了侧头,忽然有些无奈。
一分钟后,谢可甜推开虚掩房门,站在门外,梦游一般,喃喃轻道:“小宇,小宇在哪儿,我要找小宇……”
房间里的人都比自己高上很多,除了背对自己而坐的,其他人的眼睛都需要小姑娘仰着头,逐一去找。
她有些看不太懂这些大人眼里的复杂神色,不断闪回在眼前的恐怖画面让她的心脏高高提起。
那是假的,那些都是假的。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醒来后就会没事的,只是噩梦而已。
小朋友眼睛太过好懂,渴望或者恐惧,全都一览无余。她像单手扒拉在悬崖边,试图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般,逐一看过每一双熟悉眼睛。
没有、不在、不知道、说不出口……还有视线回避。
谢可甜失魂落魄地与谢轶对上视线,她还没看清亲哥眼里的神情,眼前景象就忽然模糊了起来,她还是被这个噩梦吓哭了。
谢可甜小声啜泣道:“跳跳棋,我们还没玩跳跳棋呢……小宇早上说了想玩这个的,他早上才刚刚说过的……”
“谢可甜。”谢轶轻轻开口。
“你不许说话!”呜咽小兽忽然大声起来,崩溃嚎啕:“你不许说话!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要出去!为什么不在营地?!为什么出去那么久都不回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抱!!我讨厌你!!!!”
谢可甜脚下一空,被谢轶夹在腋下,往院外带去。
“你坏!你坏!!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救救小宇呜呜呜,我讨厌你!!!”丁点大的小姑娘在谢轶怀里又踢又打,绝望挣扎。
“谢可甜,不要胡闹。”留在屋里的几人听到了谢轶的一句逆天哄慰。
毫不意外地,怀里小孩嚎得更加惨烈。
屋内几人:“……”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人哄小孩的水平,是不是有些过于磕碜了?
陶冉转头,对上正巧看来的盛铭视线,了然道:“去吧,这里有我。”
盛铭点点头,快步跟了出去。
简文睿左右看看,试图替谢轶找补,“那个……最近之前,他们兄妹俩其实一年也见不了几面的。谢轶他……嗯,其实还挺有爱心来的……”
简文睿越说越怪,心想这俩人又生不了孩子,他在这费劲解释个什么劲儿?
陆青林冷笑,起身换陶冉在塞缪尔面前坐下,接受精神梳理。
“小陆。”陶冉闭着眼睛,“不要做多余的事。”
陆青林“嘁”了一声,目光冷冷地扫过玉锦珠。
玉锦珠垂着脑袋,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的一处裂缝,死气缠身。
*
谢轶哄小孩的方法相当简单粗暴——离开村子,找个空旷地方,往地上一放,随便她哭。
转移途中,还挨了不少小孩的拳打脚踢和不讲理式的迁怒指责,谢轶照单全收。谢可甜倒是初心不忘,持续嚎啕大哭。
谢轶靠墙看着,觉得这小东西应该是把从白城起积攒的所有委屈和恐惧,一股脑全都哭嚎出来了。
世界天翻地覆,偶尔窥见的一角也总是让人极度陌生,感到心惊。小朋友远离家园、失去朋友,她不知道该去怪谁,只能呜呜咽咽地说着哥哥坏,说谢轶欺负她、不理她,还总是丢下她不管。颠三倒四、乱七八糟,什么罪名都能往他头上安。
她也实在是伤心到了极点,嗓子哭到干疼沙哑也不停下,执拗地想要朋友回来——小宇、谷雨,还有其他几个在刚开始就被牵连丧命的小朋友。
谢可甜接受不了,她唯一可以应对这个残酷世界的武器就只有抗拒的哭泣,她不接受。
小朋友的绝望哭嚎实在让人心碎,盛铭站不下去了,越过谢轶就想往前。谢轶拦住他,道:“没事,不用哄。让她再多哭会儿,反正这里也吵不到其他人。”
盛铭:“……”
盛铭神色明显地露出不赞同。
谢轶笑了下,道:“信我,我是她哥。”
盛铭看着他,犹豫一番,还是退了回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小姑娘可能是哭累了,声音减弱不少。盛铭刚才松了半口气,忽听耳旁传来道轻飘发问,“小朋友难过了会嚎啕大哭,那你呢?”
盛铭没答,过了一会儿,又悄悄伸手过去,穿过哨兵指缝,收拢扣紧。
谢轶叹了口气,更紧地反握回去。
白虎崽在谢可甜脚边出现,扒着她的裤腿往上去探,蓝眼睛水汪汪的,莫名给人一种在看热闹的可恶样儿。
谢可甜边哭边气,扭着身子不停去躲。
白虎崽却紧缠不放,一边“嗷嗷呜呜”,一边贴着小姑娘的裤脚来回打转。
一人一虎闹腾一会儿,终是小孩败下阵来,小姑娘动腿,轻轻踢了虎崽一脚,垂着脑袋抽抽噎噎的,“你也讨厌。”
“嗷~”白虎崽爽快应答。
小孩被它气到,抬头朝谢轶的方向瞪了一眼,再低头,背手冲到谢轶腿边,抱着一顿埋脸猛蹭。
谢轶:“……”
谢轶重重地叹了口气,拨开她的脑袋,低头研究几秒,问她:“哭够了?”
小姑娘肿着眼睛,怒目上视。
谢轶拨开她被哭湿的刘海,屈指弹了一下,在谢可甜再次跳起来闹腾之前,贴了瓶小甜水上去,道:“哭够了就喝点水,省得再把自己哭瘪掉。”
谢可甜又瞪,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坏哥哥,我讨厌你。”
谢轶:“嗯。”摸摸小孩脑袋。
还能讨厌就好。
谢可甜抱着瓶子咕嘟灌了好几口,彻底平复好心情后,低头踢了踢谢轶鞋帮,低落道:“我要素威背我回去。”
谢轶低头,“你别得寸进尺啊。”
谢可甜哼哼两声,咕哝道:“那你背我。”
谢轶懒得蹲下,伸手一提,揪着小姑娘的衣领便把她拎到了背上。
谢轶警告:“不许再把眼泪鼻涕往我衣服上蹭,听见了没?”
谢可甜把脑袋埋进谢轶帽子,收紧胳膊,一声不吭。
谢轶伸手托着小孩腿弯,慢慢晃着往荒原走,白虎崽跟在他的脚边,抖着耳朵听小姑娘依旧没能止住的小声抽噎。
盛铭留在原地,没有跟去。
谢可甜虽然平常缠他更紧,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亲人更为特殊。
他的亲人……
“铭崽。”陶冉忽然出现在身后不远,语气很是奇怪,她道:“你跟我回来一下,玉锦珠他,好像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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