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轶弯指弹了盛铭额头一下。
“你好笨。你是笨蛋。”嘴巴不动，脑子在说话。
清楚接收到链接哨兵想法的盛铭：“？？”
他刚才那么问，难道不是因为对自己的训练过程感到好奇吗？
谢轶：“走了。”
拉着向导大步往营区回。
盛铭身后，蓝花无声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
小萝卜间最近掀起了一股养宠潮。
以小宇喂养小金鱼为始，平等地将目光投向了各种会吃会动的当地生物上。
比较正常的是自己从远处小溪里捞来的小螃蟹、螺蛳，或者趴地上扑来的绿蚂蚱、黑蟋蟀等，相对特别一点的是从土里挖出来的蠕动蚯蚓、滚球鼠妇之类的。
总之就是啥都能养，啥都不怕，最希望的就是跟别的萝卜不一样。
谢可甜身先士卒，某天捧着一只斑纹水蛭，冲进谢轶帐篷里，得意洋洋地向哥哥介绍自己的独特宠物。
谢轶：“……”
半睡半醒的谢轶反应果断，连人带蛭，一块丢了出去，本就岌岌可危的兄妹关系差点因此彻底破裂。
谢可甜跳脚大喊，“你干嘛呀！小金这么可爱，你竟然嫌弃它？你还丢我，你坏！你讨厌！”
小金是谢可甜给宠物水蛭取的名字。
谢轶冷笑，头发乱翘，“带上你的吸血虫子，离我远点。”
谢可甜恼怒反驳，“小金才不吸血！简哥哥说了，小金是宽体金线蛭，不属于吸血水蛭，它根本就不会吸血，你根本就不知道小金有多可爱有多乖巧！！你是笨蛋！！”
谢轶：“不想了解，离我远点。”
谢可甜气得结巴：“你你你，你这是物种歧视！”
谢轶：“是又怎样？离我远点。”
谢可甜：“你坏！你太坏了！”
谢轶往指向远处，含义明确。
谢小妹跺跺脚，嚷嚷着“你等着，觉醒后我一定要喂你吃龙息辣椒”，气呼呼地跑开了。
龙息辣椒这个名字也是她从简文睿那里听来的，据说是世界上辣度最高的辣椒品种。谢可甜认真记下，预备以后找来孝敬亲哥。
小姑娘这次机智地没有提前将复仇计划告知盛铭。营地人手有限，大多时候，盛铭都和塞缪尔一起在忙着修缮村庄教堂。
整个养宠潮期间，营地深受其害的自然不止谢轶一人。
但也有人因此获益，比如简文睿，一跃成为屈居盛铭之下的二代孩子王，隐有超过之势。
正如谢轶所说，简文睿看得东西很杂，什么都知道点儿。也因此，在面对小萝卜们欢天喜地捧回来的特殊宠物时，简文睿也总是能推推眼镜，将动物的习性、饲养方式等介绍个七七八八。
简直像个行走的**自然百科全书！
而且，他文能提出科学喂养建议，武能动手帮着布置编笼。理所当然的，简文睿顺利收获众多萝卜的喜爱和崇拜，每天被沉迷养宠的萝卜们“哥哥”、“老师”、“哥哥老师”的喊个不停。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谷雨暂时还什么都没养。因为他想要一个最特别、能与其他所有人都彻底区分开来的独特宠物。
最好是那种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仅此一例的特别生物。
为此，谷雨每天提着他的魔法小木棍，四处转悠，这里戳戳那里挖挖，不时做出一副拧眉沉思的严肃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又因为谢可甜居中调和的缘故，两个小yu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在慢很多拍地知道谷雨的养宠想法后，小宇也加入了小雨队伍，帮着四处寻找。
同音不同字的名字危机，也被谢可甜以年龄差的正当理由，重新命名——一个是大小雨，一个是小小宇。
新更名为大小雨的谷雨本人，冲着小小宇叉腰抬下巴，道：“哈哈，叫哥。”
小小宇呆呆沉默。
大小雨：盯——
半分钟后，小小宇慢吞吞的，“大小雨哥哥……”
谷雨心满意足，摸着下巴点点头，算是正式认了这个同名小弟。
路过吴晴：“……”
算了，孩子开心就好。
路过陶冉：“哎，晴妹妹，来看看手捧花这样搭配好不好？”
陶姓哨兵热情地将吴晴抓到身边，兴奋展示，负责四处采花的小萝卜也挤过来叽喳邀功。
*
日子偶有波折地过，很快就到了吴晴和潘冲原定结婚日期的前一天。
预想中的活尸潮姗姗来迟，好死不死地正正撞在婚礼前夜。破阵在天际高飞，将第一批零散靠近村子的活尸讯息同步传回。
谢轶今日执勤，闻声已经先一步赶去进行清理了。
陆青林有些恼怒，“挤在这个时候，它们也打算来喝喜酒吗？”
陶冉被他逗笑，摇摇手指，一本正经道：“非也非也，这显然是落后婚闹，属于旧时陋习。”
其他人：“……”
“没办法了。”陶冉起身，掰着手指活动几下，道：“按原计划来吧，小陆，姐姐带你去兜风。”
“赶一赶的话，应该来得及参加白天的婚礼仪式。”陶冉很期待。
陆青林满脸不爽地跟着起身。
吴晴还想挣扎，“要不还是晚点再办好了，你们要做的事既危险也更重要，不能因为我而分心。”
“不行哦。”陶冉笑着反驳，顺便伸手捏了下吴晴脸蛋，严肃道：“良辰吉日，哪能说改就改？一点污染物余孽罢了，放心，我们的计划可是制定得非常完美。”
陆青林冷脸点头。
“可是……”吴晴仍旧显得有些不安。
陶冉打量着她，笑眯眯的：“婚前焦虑？还是临时想悔婚？第一个我帮不了你，但是第二个我是完全支持的，什么时候都行，只要你跟我说一声，我……”
“陶冉！”陆青林锤了陶冉一下，力道不重。
还在口若悬河畅想各式抢婚戏码的陶冉被陆青林黑着脸拖走了。
一直在当隐形人的潘冲：“……”
潘冲跳了出来，将吴晴圈进怀里，义正词严：“焦虑可以，悔婚不行。证都领了，你可不能违法。不然，不然……”
潘冲苦思冥想，灵光一闪，激动道：“不然就判你有夫徒刑一辈子！”
吴晴：“……”
远一点的陶冉：“……噗嗤。”
陶冉高声，严厉拒绝道：“你那是违背妇女意愿，你更违法！你会被判无妻徒……唔唔。”陆青林忍无可忍，把陶冉的嘴也捂上了，拖动速度更快。
简文睿默默把脑袋往下塞了塞，寻找地缝。他最近也很紧张，他一紧张，屁话就多，周围的人自然也会跟着听去不少。
塞缪尔忍着笑，帮着搭腔，温和道：“相信他们，也相信我们。”
吴晴和他对视，塞缪尔语气坚定地慢声道：“最重要的，是要相信你自己。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境况如何，人们都有享受幸福的权利。”
潘冲猛猛点头，重复道：“嫁给我。”
吴晴将脑袋埋在潘冲肩上，努力压下从清晨起就跳动不停的不详预感，“好。”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盛铭微笑着冲几人点点头，起身往关押玉锦珠的石头沟走去。
等到“风筝”计划正式开始执行后，他们会没有多余人力或精力去分心关注玉锦珠。虽然众人都对玉锦珠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厌恶到让他死在这里。
细化各项计划，顺带商量着安排玉锦珠的届时去向时：
对犹犹豫豫的四名主城向导，陆青林毫不客气地锐利评价：“滥发好心。”
再对卷着头发随口附和的陶冉：“人云亦云。”
最后对全程沉默，直到结尾主动提议由自己接手安排的盛铭，怒极冷笑，道：“你是真的不长记性，这都多少次了？你还看不清他是个什么下三滥玩意儿是吗？非要等他哪天背叛到你的头上，害你丢了命才知道后悔是吧？盛铭我告诉你……”
陶冉按住陆青林脑袋，不让他再往下说。
“铭崽。”陶冉笑吟吟的，声音很温柔：“做你想做的。”
盛铭抬眼看她，慢慢笑起，“嗯。”
陆青林冷笑连连，拂袖离去，去找谢轶打架。
*
黄昏，残阳如血。
谢轶在将村子里的零散活尸清理完后，迅速赶回荒野营地。成年体的素威见他回来，轻嗷一声，眨眼缩水回幼崽大小——为了保存精神力。
谢轶目的明确，径直往承担住宿作用的集装箱区域走去。
此刻，所有表层部分锈蚀的集装箱表面，都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隔音材料。小萝卜们也被向导们哄着钻进了集装箱内，在略显昏暗的照明条件下，玩起了保持安静的改编版木头人游戏。
塞缪尔穿着蓝色的隔离衣，戴着口罩面罩，金发盘起扎在脑后，提着一捅颜色诡异的黏稠液体，正在绕着营地细致泼洒。
尸臭味太过刺鼻冲脑，谢轶根本控制不住表情，脸色比死人还死人。一旁的精神体白虎幼崽，更是将猫脸皱成一团，脸上的黑纹都快挤成一团墨色。
盛铭同样蒙着口罩，只露出上半张脸，他快步朝谢轶走来，伸手就要勾着哨兵脑袋往下。
“我帮你调整下五感输入。”——意识层面的传讯直白快速。
谢轶拦住了他，脸色难看地摇摇头，道：“不用。”
虽然营区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极小，但也不得不防。调整过的五感会让他感觉好受，但相应的，也会对危机预警不那么敏感一些。完全默契的哨向合作需要大量的训练或者实战磨合，目前的谢轶和盛铭显然还不属于此类。
盛铭有些抱歉地抬眼看着他，谢轶捏了下他的单边肩膀，示意无碍。
二人汇合之后，白虎崽也不再强撑，两步撞在谢轶腿上，恹恹趴回图景老家。
不远处，塞缪尔最后又沿着藏人的几个集装箱外沿洒了一圈，确认一切掩盖工作都做完后，最后和二人打了个招呼，便低头钻进了唯一一个还开着门的集装箱。进去之后，又反身从内部将箱门锁上。
这个集装箱比较特殊，除了体积要小上许多之外，里面也只藏着他和玉锦珠两个人。
塞缪尔擦亮一早准备好的煤油灯，将其悬挂在箱体上方。温暖稳定的黄光之下，塞缪尔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因药物作用陷入沉睡的玉锦珠——他是必须防备的最大变数。
谢轶侧耳听了几秒，递给盛铭一个一切正常的眼神。无需多言，盛铭摘下脸上口罩，在谢轶不赞同的神情中，和他一起攀上了橙黄的校车车顶，二人并肩望向同一个方向——
尸潮移动靠近的声音，犹如层层衰减的地鸣，隔着数十公里的距离，隐约传来。周围空气中的腐烂尸臭味道，也被晃动震起，湖面水波一样，一阵阵往二人鼻腔里撞。
向导的视力和听力远比不上哨兵那么强悍，盛铭虽然“看”得认真，但基本全是靠猜。
谢轶低头，将掌心搭在盛铭后颈，低道：“开通感。”
盛铭讶然一秒，感受着后颈的源源热意，没有拒绝这份来自哨兵的信任。
共享的视觉与听觉之下，盛铭看到了更多的高清细节。
虽然早已知道陶冉主导制定的风筝计划中的每一个细节步骤，但在“真实”看见时，盛铭还是没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一贯稳定克制的情绪也不由跟着激荡起来。
暴力美学。
以及能够将暴力美学发挥到极致的哨兵躯体，人类的极限。
在盛铭的短暂失神后，谢轶把握住机会，跟着夸了两句，道：“你这两个同伴，也挺疯的啊。”
“嗯。”盛铭抿嘴笑起，眼里带着骄傲，纠正道：“是家人。”
谢轶：“……”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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