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账号中唯一一条死亡记录。”靳向原强调，“直到现在依然只有那一条。”
曲宁忍俊不禁：“真是抱歉……所以我后来不是想方设法去找你道歉了吗？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的行踪，就只能凭印象到处问。还好我运气不错，在找你这件事上没有花太多时间。”
两人的再次相遇是在冻死事故的三天后，地点是训练场的竞技庭登记处。
独自一人训练虽然自由度更高，但却无法发现自身的短板，靳向原想要知道其他人的差距，因此来竞技庭找方法。
这里有许多种比赛模式可以选择，但首先要根据共同参与比赛的人数分组，分为单人竞技和团队竞技。其中单人竞技的限制比较多，大多数情况下玩不出花样，只能进行一对一比试；两人以上就可以成团，而团体竞技的种类就丰富多了。
曲宁来跟靳向原道歉，见他在选择分组的面板前停留，便问他是否要一起组队。
虽然这么问，但其实曲宁心里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他给自己捏造的形象莉莉安是一个从外表到战力都平平无奇，不引人注目的女生，怎么看也不是个良好的队友人选。
可曲宁又实在想和靳向原认识。因为他已经认出靳向原是小时候在晚宴上帮助过自己的小哥哥，在加之靳向原身上有种非常吸引人的气质，像沉静的海，又像岿然不动的山。这种气质让人觉得他的内心坚定且强大，似乎不会被任何事情撼动，曲宁很好奇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过靳向原看起来比幼年时期疏离许多，这让曲宁觉得直接请求成为好友的成功率十分渺茫，他只能出此下策。
曲宁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然而，靳向原居然同意了。
被问起当年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地答应组队，靳向原回忆了下，说：“我当时只是觉得方便参加比赛。”
“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了，但是……”曲宁拿着没能送出去的玫瑰，露出几分不知道真假的失望，眨着眼睛看靳向原：“一点特别的原因都没有吗？”
靳向原沉默了几秒，“没有。”
“少将好实诚。”曲宁笑了笑，“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从一开始你就对我另眼相看的话，我也不至于陪练整整两个月才得到一个和你谈心的机会了。”
竞技庭的赛制以一个月为周期。两个月里，靳向原带着曲宁不仅将他们本年级的初级赛给打穿了，连高级军校水平的中级赛也给打完了，甚至还荣获前三名。
最终比赛结束后，曲宁累得连爬都爬不起来。尽管他不是主力，但完全没有休息间隙的比赛过程几乎让他要忘记自己的初衷，他明明是来了解靳向原的，不是来参加铁人多项锻炼体能的。
见曲宁状态不佳，靳向原也终于良心发现他的训练强度对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士”来讲过于苛刻，于是他想了想，邀请曲宁去自己的创造空间休息。
“这是哪里？”
四周的环境陡然转换，从竞技庭的休息厅变成了一片绿草地，曲宁从地上爬起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院子。
“创造空间，你可以理解为在模拟训练场里的个人领域，或者说，游戏里的家园系统。”
“我怎么没有？”曲宁展开设置面板查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像是我自己忘记开通了。”
他跟着靳向原简单参观了一圈，走到后院看见那棵枝冠宽广的巨树时，他露出了震撼的表情，“这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是……也不是。”靳向原走到树下，看见靳楚为他编织的秋千架，过了片刻才说，“大部分是按照我家的实景生成的。”
“所以你家实际也有一棵这么大的树？”
“嗯。”
“草坪呢？”
“也有，但小一些，没这么宽。”
“那里是什么？”曲宁指着远处一个玻璃顶的房子。
“恒温花圃。”
靳向原的母亲是个很喜欢花的人，这和她冷酷且不苟言笑的性格有些不符。靳向原的父亲曾经说她是童话故事里闷骚的“冰雪皇后”，住在冷冰冰的冬天却向往百花齐放的春天——当然他用这种搞怪形容的结果就是被程钏狠狠修理了一顿。
这座恒温花圃就是靳楚为程钏修建的。见曲宁对它很感兴趣，靳向原也带他过去转了一圈，曲宁穿梭其中，对着种类繁多的花卉一个劲儿的惊叹，出来后两人又顺道去其他地方转了转。
不过他们没有进入院子中央的主体建筑里面，因为靳向原嫌麻烦只生成了外观，没有搭建内部的实景。一打开看到里面只是四面空荡荡的墙壁，曲宁有些遗憾，他还以为能看到靳向原生活中更近的细节，不过转念一想，能看到这一步他也已经知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大部分时候是曲宁充满好奇地问，靳向原耐心地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回到最初的那棵大树下。
“真好啊。”曲宁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中的太阳闭上眼睛，在温暖的阳光下昏昏欲睡。
尽管他知道一切都是模拟出来的，但只是想象到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他就已经产生了莫大的幸福。他能感觉出来，靳向原一定生活在一个自由且不缺爱的环境里……这会是他沉稳冷静的性格的成因之一吗？
想到这里，曲宁的身体慢慢冷下来，整个人像掉进深渊。他开始陷入一种和幸福对比过后更深的痛苦中，在心中自嘲：比起自己那个能把人逼疯的囚笼一样的房间，这里确实能够让人平静。
原本和煦带着暖意的风吹到身上也变凉了几分，曲宁正要睁开眼睛起身，耳边却响起细碎密集的脚步声，下一秒，他被暖烘烘湿漉漉的东西舔了脸。
“什……！”
曲宁惊觉爬起，一条白色的大狗蹲在他身边乖巧热情地摇尾巴，他很意外地仰头看向树上的靳向原：“你家还养了狗？”
“这倒没有。”靳向原一条腿踩在树干上，手臂随性地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自然垂下，放松地晃动。他正在看天边的云，通过意识操控它们一会儿变成花，一会儿变成小狗，“系统自带。”
“刚刚怎么不见它……不对，它们？”
后面又跑出来两只体型更小一点的狗，也是白色的，同样十分活泼地往曲宁身上扑。曲宁顿时忙得两只手都顾不过来。
“刚刚没有放出来。”靳向原说这，将原本望向远方的视线收回来，垂目看着曲宁，“但你不是不高兴吗？”
曲宁愣住，再次抬头，靳向原黑色的眼睛闪耀着本不该属于这个颜色的明亮。曲宁看着他又指了指天上，视线顺着方向追踪过去，远处的云变成了曲宁——应该说莉莉安的模样。
就是在这一瞬间，曲宁突然感觉心脏很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然后在耳边响成一片，像一串无法停歇的鼓声，伴随着头顶树叶的沙沙声连成激昂的曲子。
他慌张地错开目光，沉默了整整十几分钟。心绪平复下来后他才开始担心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冷淡，容易让靳向原误会，结果一转头发现对方居然在树上睡着了。
模拟训练场里虽然一切都是假的，但不论是痛觉还是疲惫值，这些精神上的损耗都是真实地作用在实际的人体上的。两个月的高强度比赛哪怕是靳向原也吃不消，尽管他从来没有喊过累。
曲宁哭笑不得，收敛了声音带着几只小狗离开，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撒欢追逐，玩得不亦乐乎。
半个小时后再回来，靳向原已经清醒，并且从树上下来了。
“休息得怎么样？”曲宁笑意盈盈。
“还行。”靳向原的精神看起来确实好了不少，但仍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那就好。对了，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曲宁说着蹲下来抓住一只小狗，点开它的介绍页面，透明的屏幕展开在空中。
他似笑非笑，“这些小狗的名字是你取的吗？”
靳向原想起什么，表情僵了下，没有说话。
“这只叫大白，这只叫二白？”曲宁抓过第三只，哈哈大笑，“我以为这只会叫三白……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它叫‘好白’？”
靳向原难得露出了尴尬的表情，“随手写的。”
这话是真的，创造空间送了三个宠物名额，靳向原这种万事从简的性格，设定全都选择默认，结果就是变出来三只白色的小狗。
嫌想名字麻烦他又随便取了大白、二白两个名字，给第三只小狗输入“三白”的时候他总觉得不太合适，想了想反正也不会使用，就乱打了两个字上去，没想到这会儿变成了笑柄。
曲宁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平静下来后才调侃道：“太草率了吧……如果我以后养了宠物，一定取一个特别的名字。”
被嘲笑了半天的靳向原想知道他的高明做法：“什么？”
“嗯……”曲宁坐在草地上认真思考，他看向天，那朵被捏成莉莉安形状的云已经微微散开，但还是能大概分辨出形状。
“‘明天’吧，你觉得怎么样？”
他希望今天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希望每一个明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快乐，能够放肆地奔跑、畅快地大笑，不用因为所谓不得体的举动被锁进逼仄的房间里。
他希望每一个明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发现自己正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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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心脏很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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