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不想留在家里呢。”凌泉叹了口气，对褚远画说道：“正常人太少了。”
这话被方自乐听到了，立刻反驳道：“你说谁不正常呢？！”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快放开三少爷！”
凌泉闻言，干脆抱上褚远画的手臂，挑衅道：“你家三少爷就乐意在我手里，怎么的？”
褚远画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么任由他抱着，没有一点反抗。
对面的方自乐更不乐意了，“三少爷，难道你真的被下蛊了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当了半天木头人的褚远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嘴，“自乐，你不必害怕，我和凌泉同行半月有余，期间他从没害过人。”
“就算三少爷你这么说，我也……”
凌泉觉得无趣，松开褚远画的手臂，“既然你这么信不过我，干脆打道回府吧。既然那什么福来多客栈是你们雁城最大的客栈，想必有些名气，我自个儿去找好了。”
方自乐见褚远画脱离“魔爪”，当即喜上眉梢，“太好了，三少爷快过来，咱们一起回去。”
褚远画看了看眼前的方自乐，又看了看身边的凌泉，并没有领这个情，“抱歉，自乐，我对远诗创的豪侠榜也有些兴趣，想亲眼见见。”
方自乐听了，差点惊掉下巴，他眼珠子转了转，不知想到些什么，即一换上一副“舍生取义”的表情，壮着胆子道：“不，还、还是我领你们过去吧。”
凌泉很快品味过他这么说的目的，挑了挑眉头，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刚揪过我领子的人一道儿走呢？”
“你不要得理不饶人啊！”
“既然有理，为什么要饶人啊？”凌泉偏了偏头，“我又不是冤大头。”
方自乐任命地垂下脑袋，“那你想怎么样？”
没想到这小子对褚远画倒是忠心，凌泉暗忖，他不过随口一提，对方这般当真，不继续借题发挥都有些对不起自己了，“既然你这么惦记我的蛊，不如这样，等我以后炼了新蛊，你替我实施功效。”
方自乐的表情再次扭曲，吼道：“你这是打算在庄里炼蛊？！”话刚脱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立刻捂住嘴巴左右张望，“我们山庄可是正经门派！”
褚远画疑惑地问：“你不是不会炼蛊吗？”
凌泉嘻嘻一笑，顺着这不是台阶的台阶下了，“逗他玩呢。”
方自乐短时间内，心情起落数次，听了褚远画的话再次松了口气，连脾气也没有了，“咱们还是快些到城里去吧。”
*
雁城与郁林城风貌不同，热闹程度却是类似的。街上胭脂铺、成衣铺、甜品铺子……一应俱全。
方自乐比陈快腿热情一些，沿街介绍了不少当地有名的铺子给两人。
“其实三少爷你刚回来的时候，我就想领着你上街逛逛了，可惜你那时没这个意思。”上了街后，方自乐放松许多，“咱们雁城可有意思啦。”
褚远画也清楚自己刚回山庄时，不大能适应群居生活，辜负了方自乐的好意，再看雁城，确如后者所说，六街三市，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路过一间名为“云裳阁”的成衣铺子时，方自乐转过身子，目光在褚远画和凌泉间打转。
虽然这一路已经受过不少注目礼，但凌泉还是被他看得发毛，“你不好好带路，在打什么主意？”
“你整天穿着这身衣裳招摇过市也就罢了，但若是要经常出入我们山庄，须得换身打扮。”
凌泉立刻拉下脸来，“凭什么啊？”
方自乐左右看了看，凑得离凌泉近些，压低了声音，“被有心之人看到一个苗人在我们山庄走进走出，不知要编排些什么话出来。求你行行好，换身衣裳要不了你的命。”
凌泉哼了一声，“我才不要。”
方自乐的语气更卑微了，“我出钱买了送你，权当为刚才的事赔个不是，你看行吗？”
“那也不要。”
褚远画见凌泉嘴角要弯不弯，就猜到后者是有意逗趣，也就没拆他的台。
方自乐见凌泉不应，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扯着后者道：“我可不能让你就这样就接委托。”
街上的行人都流动的，或沿街游玩，或进店选购，像他们三个这样傻站在原地不动弹的，实属异象，免不了让人心生好奇。
凌泉本来只是想为难一下方自乐，但对方继续这样下去，街上驻足围观的行人就会越来越多，他可没兴趣被人当猴看。
“你还真是一根筋。”凌泉叹口气，妥协道：“就听你的，进去看看吧。”
“放心好了，包你满意。”方自乐喜上眉梢，不知道的还以为占便宜的是他呢。
他推着凌泉往里走的同时，还不忘关照一下褚远画：“嘿嘿，三少爷你这身穿得也够久了，天气越来越热，要不要选几件轻薄些的换着穿？”
不等褚远画回复，凌泉就抢先接了话：“也是你付款吗？孤鸿山庄的油水真有这么足，像你这样的小弟子出手都这般阔绰？”
方自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推的是个什么人物，赶忙松了手，谄笑着挠挠头，“哪儿的话，三少爷要买衣服，自然是记在孤鸿山庄的账上……对了，你怎么说也算庄里的客人，也可以一并记在山庄的账上。”
“什么嘛，搞了半天原来是慷他人之慨。”凌泉看着琳琅满目花色不一的布料，哂笑道。
“你挑的还是我来付账，行了吧？”
*
再从云裳阁出来时，凌泉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劲装，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清灵。
方自乐还硬拉着褚远画也买了三套夏装，并与老板商量好由她派人送到孤鸿山庄。
“你和这儿的老板很熟？”饶是凌泉这样脸皮厚的人，都有些受不住云裳阁老板的热情。
“孤鸿山庄的弟子服都是从云裳姐这儿定制的，我又正好负责采买，自然熟悉些。”
方自乐满意地上下打量凌泉一番，“现在好了，咱们快去客栈那儿吧。”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对这异域少年充满忌惮。
“要不是你突发奇想自找麻烦，我们这时候都该在回去的路上了。”
“你就当是入乡随俗嘛。再说了，你身上的衣裳可是丝质的，不比原本的麻料舒服么？”
“……还行吧。”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福来多客栈附近，抬眼便能看到相隔一里远的建筑上方，红木匾额处写着五个大字——“福来多客栈”。
一伙人正围在客栈大门左侧，议论纷纷，不难推断出那就是江湖豪侠榜的所在地。
凌泉快步上前，挤到人群最前头。
褚远画和方自乐紧跟其后，但他俩没往前挤，老实地排在最后头，好在两人个子不论在哪儿都算得上拔尖，不至于被挡了视线。
一块约摸六尺高、七尺宽的巨大木板被钉在客栈的砖墙上，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豪侠排名，目前正空置着。
第二、三、四部分分别对应天级、地级、人级委托。
凌泉粗略扫了一眼，目前赏金最高的就是由褚远诗发布的“解救褚远戈”这一委托，金额确实如她所言，白银千两。
委托上并没有明着写褚远戈昏迷不醒，只说他身患顽疾，难以行动，希望有医术高明者接了委托，上门自荐。
求医，却不写清楚患者情况……看来这褚四小姐，一开始就不想让外人赚这个钱。凌泉不禁摸着下巴开始思考，他真的能从精明的褚远诗手里拿到报酬吗？
其余部分只贴了零星几张委托，内容也没什么难度，无非是些采采草药、抓抓小贼之类的，给的酬劳在数额上也没什么吸引力。
所以他身边这群人围在这，关注的、讨论的都是唯一的天级委托。
“褚远戈已经快半年不露面了，到底什么病这般难治？”
“你要是真这么好奇，接了委托上孤鸿山庄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又不是大夫！”
“寻常大夫若是有用，褚四小姐就不必大张旗鼓地发布什么天级委托了。”
“她这丫头心眼忒多，谁知道这么干是不是为了博眼球。”
“褚远戈若是没事，她搞这一套博眼球，不是讨打么。我倒是觉得没准她哥真的凶多吉少，我不信以褚远戈的性子能销声匿迹半年之久。”
“你们说，他会不会已经……”
“嘘，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呢！”
凌泉听了，暗自发笑，这群人若是肯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两个孤鸿山庄的人就站在他们身后呢。
他伸手一扯，把褚远诗发布的委托揭了下来。
身后顿时一片哗然。
“小友，”一个中年男人开口道，“你莫不是想钱想疯了，居然敢接下这委托？”
凌泉转头看向他，“怎么说，孤鸿山庄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帮派吗？”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那人连连摆手，“但是再和善的门派，也经不起你这么戏耍。”
没想到自己难得干一回正经事，在旁人眼里却成了耍人玩，凌泉不免苦笑，“我怎么就戏耍他们了？”
旁边一个老者接话道：“我行医三十余年，都不敢贸然前去为少主看病，你一个小娃娃如何能治这种怪病？”
“谁说我是小娃娃了，”凌泉一脸高深莫测，“老夫也行医数十年了，而且医术比你更高明些，参透了返老还童的法门。”
虽然众人对他的话有九成不信，但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人——神医劳百德。
有时候一个人的话离谱到了一定境界，反倒让别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了。
凌泉满意地扫了一眼周围人纠结的表情，走到人群外的褚远画和方自乐身边，心情颇好地说了一声，“走吧。”
三个人就这么抛下目瞪口呆的众人，离开了。
出了雁城的城门，方自乐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心，追着凌泉问道：“你真是劳百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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