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在教学楼间，“往哪儿走呢……”
“就，随便选一个方向吧。”她摸出一枚硬币放在指尖，弹起后敏捷地接住，“正面，往右。”
高三楼。
“正面，往右。”
银杏道。
“呃……这里既可以向左向右也可以向前……”
“那就掷两次吧，正正，正反，反正，反反就重来。——反正，向前。”
“如果一直抛到反反呢……”
“那也没办法了，谁叫2^n对3不整除呢。”
再走下去就没有岔路了，路的尽头是操场。
“这就到头了吗。”我有点失望，“本以为会拐到一些没去过的奇奇怪怪的地方像是小树林啊医务室啊什么的。”
“所以也有这样的说法：抛硬币并不是让硬币为你做决定，而是——在抛出硬币的时刻，你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正面还是反面。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儿了，正好……几天没上体育课了，跑个步吧。”零醛脱下运动外套往栏杆上一扔，开始弯腰踢腿做些热身活动。
是上课时间，不过操场上暂时还没有上体育课的班级，偌大的操场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此安静，我只能听见遥远的上课声、树林里的鸟声，还有身旁少女有节奏的呼吸声。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我们一圈一圈地跑着，忘了数跑到第几圈，只记得连脚步渐渐都一致了。
澄澈的天空划过几道飞行机云。
第三节课的下课铃打响，陆陆续续有班级过来上活动课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有人陪着跑步真好啊。”她放慢了脚步，走到栏杆那边开始拉伸。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可以当那种……‘国一大佬’……”还没平复呼吸的我一边喘着气一边说。
“数竞吗？我妈是想要……”
“不不不，不是学科竞赛……”我忍不住笑了，“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简称国一，哈哈哈哈哈……”
零醛用“我竟无言以对”的表情看着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我。
“好啊，真是我从未设想过的道路……行，要是数竞拿不到国一的话我就去争取一下这个国一好了。”
“真的？”
“……不知道。开玩笑的。那时候不被打死就不错啦，我能争取到啥啊。”她茫然地望着天。
傍晚的霞光渐渐爬上澄空，原本洁白的几道云彩随风散开、染上多彩的颜色。
“长烟一空……”我也抬头看着天空，然后不由自主地背出来。
“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闲人’？……但是明天还有……”我本想说还有默写，还要讲卷子，还要写周末的数竞作业。
“管他呢。”
零醛闭上眼，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肩上——一开始是轻轻地，带着点试探，好像有些害怕下一秒我就会抽开身子；然后逐渐放心地把整个脑袋的重量压上来。我双手局促地交叠，胸口却涌上一股奇怪的暖流——明明之前从来都不能习惯别人的触碰，对于拉手拥抱之类的举止也总会浑身僵硬地躲开，但是每当零醛靠上来时我却没有丝毫的反感，不如说，我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就这么安心地靠在我身上吧，不需要带着小刀，不需要孤独地奔跑，不需要为那些无谓的排名和父母的压力害怕……尽管我除了写题和画画之外什么都不会，和你比起来更是个废物……但还是请……安心地靠在我身上吧。有那么一刻我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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