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甚远实在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赵楚樟的手仍未松开。沈昭先的后背紧贴着一个男人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和衣服散发出的皂角清香。
她的脸颊霎时通红,手足无措,心脏狂跳得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沈昭先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呐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伸手拍了拍禁锢住自己的那双大手。赵楚樟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竟将人牢牢圈在怀中,急忙松开双手,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只低声道:“抱歉,一时情急。”
那些人是镖师,为了查案不惊动梵音寺中的僧人,一时情急也情有可原。“没事。”她嘴上应着,双腿却悄悄向侧边挪了两步,拉开与男人的距离。
这尴尬的气氛令人窒息,沈昭先急于找个话题翻篇。她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这些镖师是来送什么的?”
这生硬的话题转换,赵楚樟却觉得恰到好处,正好能让两人遗忘方才的窘迫。他介绍道:“镇远镖局是首家开通开封至边关西宁州镖路的镖局。边关盗匪猖獗,此前从未有镖局敢走西宁州。传闻镇远镖局的镖师在西宁州附近剿灭了诸多盗匪团伙,才使得这条镖路畅通无阻。”
“杀服他们的?”这得杀多少人,才能令盗匪彻底断了劫镖的念头?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镖局行事自有其道,与官府并非一路。”赵楚樟望着那些镖师,他们身形魁梧,自带一股迫人气势。
那位年轻的女镖师倏地转头,锐利的目光扫向两人藏身之处,惊得他们立刻缩回头,屏息凝神,沈昭先甚至不敢呼吸。
这一天过得可真够刺激的,下次再有这等事,还是别叫我了。沈昭先转念又想,自己又不是什么歹人,何必如此心虚?
夏开琛是镇远镖局的一名女镖师。一个月前,她接下重任,负责将佛骨护送至开封梵音寺。一路上遭遇数番劫掠,所幸佛骨最终平安送达梵音寺。
梵音寺住持仔细查验佛骨无误后,欲请几位镖师入寺。佛骨需面向信众展出三日,这期间的安全亦由镖局负责。
正当住持邀请镖师们入寺时,夏开琛忽然抬手示意身后同伴警戒。她抽出腰间长刀,一步步逼近一处隐蔽角落。
两名镖师立刻拔刀跟上,其余人则迅速护住一脸疑问的住持。
三人行至角落,却未见人影。夏开琛警惕地环视四周,未见异常,只发现角落的草被踩倒一片。
她上前蹲下来,仔细比量地上脚印,是一男一女,两人距离挨得极近……
“夏姑娘,如何?”见夏开琛起身放松戒备,镖师问道。
夏开琛那张明艳的脸上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方才惊走了一对野鸳鸯,无妨。”
闻言,两位镖师相视一笑,利落收刀入鞘。
待几人离去,已身在寺内的沈昭先却半点笑不出来,方才那对“鸳鸯”,说的怕是自己和赵楚樟。
也罢,横竖她不知自己形貌,就算见面也不尴尬。
不似沈昭先僵立原地手足无措,赵楚樟早已不动声色地将寺庙后院探查一圈。幸而附近无人,可这也意味着,两人出现在后院显得很蹊跷。
赵楚樟当即示意沈昭先跟上,两人需扮作误入后院,更要演足惊慌失措的模样。
听赵楚樟竟还要求演技,沈昭先忍不住开口:“大人,卑职只是个画像师,不通戏文。这‘惊慌’……该怎么演?”
赵楚樟看着沈昭先那张极为认真的脸,点头说:“你就把戏弄我的这演技拿出来,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沈昭先:“……”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我们也不知道,就莫名到这里了……”作为下属要在关键时刻挡在大人面前,是以沈昭先站在赵楚樟面前,为他挡住这位中年僧人质问的目光。
“慧觉莫要吓到两位施主。”较为苍老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看到一位长着白胡子的僧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漂亮的女子,以及一众镖师。
这是梵音寺的住持,那位名为慧觉的僧人念了句佛,离开了。
夏开琛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这样瞧他们之间的举动,不像是自己之前推测的鸳鸯关系。
而赵楚樟来到沈昭先前方,现在用不到沈昭先出头演戏了。他直接说出了来意:“本官是开封府少尹,来此是有命案想要询问主持。”
“命案?阿弥陀佛,大人请问。”
赵楚樟目光略过那几个镖师,并不说话,住持倒是懂得他的意思,带他去到了旁边的空房间。在沈昭先将要跟进去时,却他阻止。
他的目光在那几个已经转头不看这边情况的镖师停留了一会儿,沈昭先顺着目光看过去,点头,低声说:“我明白大人,我回去问问他们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看她两眼看向那名女镖师放光,又不好说什么。值得庆幸沈昭先是个女子,若不然,只怕会被那女镖师乱刀砍死。
不放心的赵楚樟还是嘱咐说:“你莫要多管闲事。”
这次沈昭先也是一头雾水,她拍着胸脯说:“大人,你从哪里看到我会多管闲事的?那不是我的性格。”
赵楚樟:“……”你最好是这样。
早赵楚樟和住持单独谈话期间,沈昭先去到了那位漂亮的女人身边,不得不的说她的个子也很高。
身边忽然来了一个跟在少尹身边的女人,这令夏开琛感到意外。她好看的脸上都是不解,同时也后退一步,保持警戒。
若是赵楚樟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拦着沈昭先的,但沈昭先不会功夫,不知道这个举动有什么含义。
沈昭先满脸笑意和夏开琛打招呼:“这位姑娘,我是开封府的画像师,来此是调查一桩杀人案的,想问一下你最近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我最近不在开封。”和她美艳外表不同的是,她的声音是清冷的,对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是这样啊,那就不打扰姑娘了。”离开时,她还回头看着这位女镖师,忽然问:“我叫沈昭先,还没有请教姑娘怎么称呼?”
其实她并不想回答,只是看着沈昭先眼中的光不由自主地说:“夏开琛。”
“夏开琛,好名字。”她垂眸呢喃,又补充,“夏姑娘,日后若有时间可以到开封府找我!”
夏开琛只是点点头。
这位夏姑娘很沉稳,话不多,似乎也不爱笑。沈昭先在空房前等待赵楚樟一直都在想事情,刚刚大人说的镇远镖局那么厉害,应该有不少人脉。如果能用到镖局的人脉,查案会不会轻松一些。
回去的马车上,沈昭先靠近赵楚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对方确实持反对态度的。
“镖局的路和我们的路不一样。镖局押镖走的镖路可不是一路打杀,路上那些盗匪都会卖给镖局面子,他们行走在黑白之间。若太靠近白色,他们生意会很难做。”这也是在西宁州时,他们就算是再难也没求助于镖局的原因。
这算是学到了,家中生意简单,自己和兄长几乎不出庐州。没有和镖局接触过,对于镖局的规矩这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禁感慨:“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
“我还以为我们能和镖局合作呢。”话也说完了,她的屁股向一旁移了移。
良久的沉默让马车中的气氛尴尬起来,赵楚樟看向看着车外的沈昭先的侧脸,目光不由看向她好似丹霞一样的嘴唇,手忽然想到了她嘴唇的触感,他将自己的想法抛出脑外,清咳两下有些不自在地说:“梵音寺的住持说,那三位死者他有点印象,她们总去梵音寺。”
“但住持不会承认她们的死和梵音寺有关,但也答应了我不会将我们之间的谈话说出去,也不会告知旁人我们的身份。”
“那些镖师会说吗?”知道他们真是身份的还是镖师,自己还将身份主动说与夏开琛听。
沈昭先事不己的性格,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一定是她在自己和主持谈话时做了什么,他正身看向沈昭先,表情十分严肃。沈昭先看着他的脸色,弱弱地说:“我也没多说什么,就说我是画像师……”
这也不怪她,她本就不是官府人员,在此前也从未破过案。他看向沈昭先瑟缩的样子,只好出言安慰说:“他们行走江湖,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
所以自己一个在开封府的画像师,确实不如他们在江湖行走多年的镖师。想着这些她就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讨好说:“大人,我真的就只说了我是开封府的画像师。”
“你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就算说了也不是你的错。况且我也说了我是开封府少尹,你没说错什么。”他看向沈昭先温声劝慰,“你是个非常出色的画像师,你在画像的领域非常人所能及。更何况就算是说了你是画像师又如何?”
她这才一点点抬起头看向看着自己没有什么埋怨的赵楚樟,他眼中的是关心。
“多谢大人安慰我,我下次出门在外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她还伸出手指发誓。
“不用发誓。”你也没说别的什么。
“大人你说那个叫慧觉的是什么人啊?”想到那个僧人那样凶,这不符合大众印象中僧人的脾气啊。
“他是梵音寺的长老,脾气是古怪了点。”住持就是这样和自己说的,要自己莫要怪慧觉说话的态度不好。
是这样吗?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位慧觉和尚有点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自己在其他事情上会出现马虎,但对人脸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自己在最近看到过与他相似的面容。
沈昭先沉思的模样让赵楚樟想要接着安慰人的话憋了回去,之前她就是这样找出了梅小姐的身世。也找出了李玉的藏身之地。这个沈昭先真的很优秀,很耀眼。
沈昭先脑海中一张张人脸闪过,忽然,慧觉的脸和记忆的脸对上了,她满脸兴奋地看向赵楚樟:“大人,你知道慧觉是什么时候出的家吗?”
“你想到了什么?”
“是有一些想法,但只能回开封府验证!”她眼中的光芒很闪,甚至还有些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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