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归来的赵楚樟脸色阴沉，张守信连在他身边站着的勇气都没有。秦姨娘的事情传入皇帝耳中，龙颜大怒，将一众人等痛斥一番。
在戒备森严的开封城，朝廷官员的府邸内竟发生命案，四人丧生。更令人震惊的是，死者是官员深居简出的妾室！她能有什么仇敌？这起凶案是否意在向韩大人发出警告？凶手如此猖獗，将朝廷威严置于何地！
禁军统领被骂得体无完肤，连新上任的赵楚樟也没能幸免。朝堂之上，无人敢出头，生怕引火烧身。皇帝越骂越怒，下令开封府与禁军十日内必须破案，否则赵楚樟与禁军统领萧渊将面临严惩。
因此，退朝后禁军头领萧渊跟随赵楚樟一同前往开封府。回开封府的路上，张守信屏息凝气，尽量让自己在两位大人面前显得无足轻重。
开封府的官员早就听闻朝堂上的风波，见两位大人面色铁青进门，周身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纷纷避让。整个开封府人心惶惶，无人敢轻易靠近。
谢秋衡递交尸检报告时，更是不敢久留，唯恐稍有不慎，自己便会成为那个倒霉的出气筒。
张守信见两位大人说话，就出去躲清静，却看到了在一旁画像的沈昭先。
这位可是大人花了心思从庐州带回来的，自己若是惹恼了大人，少不了责罚。可沈昭先就不一样了，大人生气了，都要告诉自己，这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能气，不能气。
见认真画像的沈昭先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张守信轻笑一声，计上心来。
于是，正在根据证人口述画像的沈昭先的画纸上出现了黑色人影，是有人遮住了阳光。沈昭先头都没抬，她声音清冷：“遮光了，劳驾让一让。”
那人的身影还在画纸上一动不动，沈昭先放下手中的画笔，看向那个挡住光的人，只见张守信对着自己露出大牙呵呵一笑。
“你有事吗？”这人没事就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之前和他的相处过程中沈昭先就发现了，张守信奉赵楚樟的命令时，就会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但若是平日里的相处，他总是笑着。而且笑得很傻！
“没事别挡光。”见对方不说话，沈昭先摆摆手，示意张守信让一下，别打扰自己办公。
一张银票放在了画纸上，沈昭先没看清刚要破口大骂，待看清了画纸上是一张十两的银票。神情立即发生了变化，她笑得十分灿烂问：“所以，张大哥要交代我什么事？”
这一声张大哥，让张守信的笑僵在了脸上，是被那一声“大哥”冻僵的。他拍了拍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摆出严肃的神情不耐烦道：“诶诶诶，说什么呢，这张大哥是你能随便叫的？”
沈昭先脸上的笑意瞬间就耷拉了下来，白了他一眼，“没事就让开。”说着将银票塞进了张守信的手中。
张守信收起了笑脸，有些扭捏地问：“你现在忙吗？”
看这话问的，沈昭先看向自己的画纸，自己刚刚是在画像没错，对面确实坐着证人没错。那就是张守信有问题。
证人看着站在沈昭先边上的张守信无奈开口：“大人，沈姑娘现在确实不方便，我们还在画画……”
“你一会儿有时间吗？”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沈昭先继续干起了画像的工作，头都不抬的说：“有事，曹判官刚刚差人来说，要我同他一起调查女尸案。”
她似乎知道张守信来这里的目的，轻笑一声：“所以，我就不往少尹大人和萧统领面前去了，免得被他们骂。”
“你怎么知道？谢秋衡告诉你的？”朝堂上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这其中可不包括沈昭先，她可是刚来，怎么会有人告诉她。
画像画完了，将画像拿到证人面前，证人双眼放光直点头，“就是他，就长这个样。”
证人签好名，沈昭先也在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这边就有人将证人带出开封府，而张守信跟着沈昭先的脚步，看着对方将证据归档。
“这还用别人说嘛？这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一个富商家的妾室被人砍死在房间内，也将是轰动一时。更何况这还是朝中官员家中的妾室。人嘛，都爱听点八卦，这事一定会越传越难听。”
“那你能不……”沈昭先根本就没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直接打断，“不能，没时间。”
然后拿起那张贵妇人的画像出门去找了曹判官。
张守信自然是不信沈昭先的话，她一个画像师怎么会跟着曹判官去查案。结果他就看到曹判官笑得一脸褶子，接过沈昭先手中的画像，然后他们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就走出了开封府。
“曹判官真带她查案了。”站在原地的张守信看着他们的背影不自觉张大了嘴。所以说着沈昭先什么时候和曹判官说上话的？
不管了，反正自己也跟着大人好多年了，大人轻易不会责罚自己。就算是萧大人生气想找个出气筒，也有大人护着自己。他一咬牙转身回到了那个令人不适的房间中，看着两个面色不好看的人，他鼓足勇气进了房间。
“大人，属下根据你给的信息去查了，这位秦姨娘和家中的夫人关系还好，韩夫人早就生下了长子，据说是个读书的料子，已经送出去读书了。是以，秦姨娘和韩夫人关系还是和睦的。”
“至于……”他说着眼睛却瞟向萧渊，那句话并没有说出口。
和张守信相处这么久，两人之间还是有默契的，赵楚樟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至于韩大人，他平日里行事极为小心，并没有结党参与到……几位皇子的争斗中。”虽不知大人为何信任萧渊，但这事也关系到了他，是以他应该不会传出去。
萧渊冷笑一声：“一个小妾的死，闹得动静直达天听，竟然还不知道是谁的原因？”
面对这位禁军统领的冷嘲热讽张守信不敢反驳，但少尹大人却说话了：“是啊，这开封进了开封府都不知道的飞贼，确实是我们的失职。”可你们禁军整日巡查，不也是什么都没发现吗。
赵楚樟自然不会让这人在开封府找自己的属下撒气。
萧渊直勾勾地盯着赵楚樟：“少尹大人怎知是飞贼？”
赵楚樟以眼神示意，查证好的证据就被张守信找出来，双手奉给了萧渊。看着上面的图画以及文字，眉头微动。
张守信看着萧渊的样子，不敢露出自己真是的神情，万一被然看到了，大人少不得又要为自己找补。
当然了，大家都是同僚，自然不能闹得太难看。赵楚樟站出来说：“目前的线索就只有这么多，我们还在查韩大人府邸周围的客栈，希望能找出有用的线索。当然了，这也需要萧统领的帮忙。”
萧渊的面色缓和下来：“我会让禁军留意的，请少尹大人放心。”
折叠纸上的事情其实和秦姨娘的案件没有关系，不过关系到一桩旧案。没想到这桩旧案竟能让萧统领动容，看来大人此前让人留意是对的。
张守信看着赵楚樟坚定的目光低下了头，大人这次回到开封是怀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许这位统领是位不错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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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先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死者。她同曹判官以及一众人站在一座大宅前，惊讶地合不拢嘴。知道这开封人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
光是围墙就看不到边际，沈昭先听旁人说起过这个地方——杏林苑。这里面还有一处风景很好的半山坡，每当科举前，杏林苑的风景都会对举子们开放，各种宴饮还有乐师助兴，每年这里的宴会都会流传出不少诗句。
今日的沈昭先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有钱人。
将他们带进去的是死者的儿子，他一脸悲痛将一众人请进了会客厅。这个会客厅都比自己和兄长住的院子大，看来这户人家是真的很有钱啊。
死者的儿子名为任宁，年纪有二十五六岁了。看着沈昭先带来的画像，他竟抱着画像痛哭。那可是证据啊，就这样被折了，曹判官伸手想要阻止，又觉得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人道。
他看向身后同样一脸心痛的沈昭先，她的手也伸了出去，面露犹豫之色，大张的嘴最后还是闭上了，一脸不舍得放下了手，低了头。
这也是个没用的，早知道就带谢秋衡出来了。曹判官只好自己开口：“你母亲的情况，你也要与我们说一说，若不然，我们也无法抓到凶手。”
“母亲名为姜敏，家父是商人，在一次外出谈生意时死在了土匪的手中。后来是母亲一个人扛起了整份家业，在父亲建立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大生意，慢慢就成了各位今天看到的模样。”
“母亲年纪也大了，将家业的一部分交到了我手中，她决定安享晚年。哪成想，母亲才刚刚……”任宁哭的泣不成声，若不是管家在他身边照顾，他恐怕是要哭死。
“那你觉得什么人可疑吗？”沈昭先看他已经从痛苦中缓了过来，于是问道。
任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可他身边的那个老管家却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指着任宁大骂：“都这个时候了，你管什么廉耻，更何况你母亲也没错。”
任宁刚想阻拦，那位老管家手脚极为麻利地来到了曹判官面前，他气得胡子都在发抖：“还有什么，还不是那个李玉！我怀疑就是那个李玉干的，这不，主人刚死，他人就不知道去哪了。”
沈昭先伸长了脖子问：“李玉又是什么人？”
“主人养的小男人，长得好还年轻。”老管家没好气道。
任宁见这事被老管家说了，也不管不顾地说：“他年纪大我两岁，跟在母亲身边已有七年。母亲失踪后，他也不知所踪。家中这两日已经派人去找了，没找到什么线索。”
这个任宁今年已有二十六岁，那个李玉今年就是二十八，七年前就是二十一岁，倒也年轻，不过死者也算是长情。沈昭先想着自己听说过的那些男人，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是以这姜敏对李玉也算是可以了。
“会不会是一起被杀了？”曹判官紧盯着任宁和老管家问，他们两人听过后，脸上没有露出异常之色。
“最近两年他们一直都有争吵，我不愿看到母亲生气，私下里曾调查过李玉。他……他家中贫寒，若不是母亲，他们就全都饿死了。可没想到他们家竞想图谋我家家产，甚至想要杀死母亲。”任宁抬头，脸上的悲痛不似作假。
“我将证据摆在了母亲面前，希望母亲能认清这人。谁想到母亲还是对李玉念念不忘，既然如此，我就将李玉的家人接到了开封，将他们放在眼皮下，也算是给李玉一个警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能是因为自己没能保护好母亲而自责。
他们在姜敏失联时就怀疑到了李玉，只是李玉也同姜敏一样失踪了。
“李家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曹判官问任宁。
任宁抬头他的眼眶红肿，声音也有一些嘶哑否认说：“没有，李玉在家人进开封后就低调了很多。他的家人应该也被他告诫过，他们在开封并无特别之处。”
他们在老家时仗着李玉带回的钱财肆意妄为横行乡里，原本想着在开封能捉住他们的错处。可事情的发展却走偏了，他们很低调。
低调到抓不到他们的一点错处，甚至还和邻居相处得十分友好。本想着从长计议，可现在……
任宁真恨自己没能在知道李玉真实嘴脸的那一刻就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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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死者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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