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采奕也是棱镜计划的执行者之一,她在思考:世界与国际,两个近义词,区别究竟是什么呢?
想着,她在棱镜里又塞入一个概念:职场友情。投入了中国。
龚采奕把“职场友情”的概念芯片插进棱镜时,玻璃表面泛起涟漪,像滴墨落在水里。她对着棱镜哈了口气,水汽凝成的雾上,慢慢显出国贸大厦23层的景象——叶花花正把夏茉茉泡错的咖啡倒掉,重新冲了杯加奶的,嘴里念叨“乳糖不耐受还逞能”;方哲在打印室帮新来的实习生修打印机,顺手把对方堆在旁边的文件按顺序理好,标签上写着“下次分类放,好找”。
“国际是‘合作时递扳手’,世界是‘知道你惯用左手,递扳手时特意转了方向’。”她在研究日志上写下这句话,指尖划过棱镜里跳出来的数据:中国职场的“情感互助指数”三年涨了47%,但“跨部门主动援手率”仍低于美国12%——前者是“分内情分”,后者是“无界共情”。
棱镜突然投射出十年前的画面:美国大爆炸当天,华尔街的交易员和清洁工一起扛伤员,没人问“你是谁”,只喊“这边需要止血带”。而同期的中国某写字楼,地震时部门经理还在喊“先把重要文件收起来”。龚采奕笑了,现在的场景早已不同:叶花花部门的季度奖金,主动分了三成给支援灾区的兄弟部门;夏茉茉带的实习生,在跨公司项目里帮竞争对手改了方案漏洞,说“丢的是整个行业的脸”。
她把棱镜转向窗外,德里的街头,印度工程师正和中国程序员视频连线,教对方调试当地的光伏设备。“职场友情是最小的**细胞,”龚采奕合上日志,棱镜在桌上轻轻转了圈,映出叶花花、方哲、夏茉茉在茶水间碰杯的影子,玻璃杯里的橘子汽水冒着泡,像无数个正在融合的小世界,“国际是细胞有序排列,世界是它们长出了同一条血管。”
晨光透过合作社的玻璃穹顶洒下来,叶花花在“资源协调台”前核对清单,屏幕上“农业组”“智造组”“文化组”的标签分得清清楚楚,只是每个组的库存栏都带着道浅浅的锁状标记——那是上周手工组想借智造组的3D打印机用,组长王姐笑着说“没问题”,转身却让副组长去登记了三张申请单,理由是“得按流程来”。
方哲推着装满零件的推车从旁边过,车斗里晃出半盒螺丝钉,是昨晚帮维修组加班时多领的。“文化组的打印机卡纸了,我顺道去看看。”他冲叶花花扬了扬手里的工具箱,里面躺着支新墨盒——文化组的小林总说“墨盒还能凑合用”,他却记得上次开会,对方打印的诗集里有页字糊了。
合作社的广播突然响了,是夏茉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紧急通知:食堂的面粉不够蒸馒头了,烘焙组的全麦粉能不能‘支援’两袋?晚上的庆功宴,给你们留最香的烤面包~”智造组的老周第一个举了手,他工位旁的储物架上,还摆着上周农业组送的新鲜番茄,标签上画着个笑脸。
叶花花摸着口袋里的棱镜,玻璃表面映出各组的“互助记录”:农业组帮智造组种了办公室的绿植,却在领种子时特意注明“只收成本费”;文化组给维修组写了感谢锦旗,却没好意思直接送,偷偷挂在了食堂的光荣榜上。棱镜发烫,像在说:这些小心翼翼的“合作”,还带着点“你的”“我的”的影子,离真正的“我们的”,还差着段心照不宣的距离。
中午的庆功宴上,烘焙组的烤面包刚端上来,就被大家扯成了碎片,你塞给我一块,我往他嘴里递一口。夏茉茉咬着面包笑:“早知道全麦粉这么香,该多借点。”老周拍着大腿:“下次直接搬过去!还登什么记?”
叶花花看着棱镜里突然亮起的光——那些锁状标记正在慢慢淡去,像冰雪融化在春天的风里。她把棱镜塞进抽屉,抓起块面包往方哲手里塞,指尖碰到他刚帮文化组搬完书架的手,沾着点木屑,却暖烘烘的。
叶花花今天在棱镜里看到的主题,是方哲竟然作为新人来到了她的合作社,太及时了,就像给她灰色的心涂上了绿色。
叶花花正对着合作社的资源调配表发呆,表格上的数字像串没头的线,缠得她太阳穴突突跳。农业组的种子发芽率比预期低了12%,智造组的新设备调试总出问题,她捏着笔在“解决方案”那一栏画了个又一个叉,纸背都快被戳破了。
玻璃穹顶外的天是灰蒙蒙的,像谁把洗砚台的水泼在了天上。叶花花叹了口气,手无意识地摸向抽屉里的棱镜——最近总忘了带它,好像生活里的光也跟着暗了半截。
“请问,资源协调台是在这里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撞进耳朵,叶花花猛地抬头,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桌上。方哲站在台前,穿着合作社统一的浅蓝色工装,头发剪短了些,耳后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木屑,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报到单,上面“智造组实习生”几个字被他的指温焐得发潮。
“你怎么……”叶花花的声音有点发飘,像踩在棉花上。
方哲挠挠头,从背包里掏出个玻璃瓶,是她小时候最爱喝的橘子汽水,瓶身上还贴着张手写的标签:“合作社的井水冰镇的,比便利店的甜。”他抬手指了指窗外,“我妈说,你上次打电话说这里的设备总出问题,刚好我学的就是智能机械维修。”
叶花花看着他工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笔记本,封面上画着棵歪歪扭扭的老槐树,和她记忆里巷口的那棵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早上没带棱镜时的失落,现在却觉得,整个合作社的光都涌了过来——穹顶的玻璃好像擦干净了,表格上的数字不再刺眼,连空气里都飘着橘子汽水的甜香。
方哲把汽水放在她桌上,转身想去搬墙角的工具箱,却被她拽住了袖子。“先别忙,”叶花花拿起桌上的笔,在他的报到单背面画了个笑脸,“我带你去熟悉环境,从食堂的糖醋排骨窗口开始。”
方哲的眼睛亮起来,像被点燃的星星:“好啊,我听说你们食堂的师傅,以前是给国宴掌勺的?”
叶花花笑出声,阳光刚好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暖融融的。她突然明白,有些光不需要棱镜也能看见,就像有些在意,从来都准时得不像话。
巧合的是,夏茉茉作为上司,真的在现实里调去了叶花花所在部门。
她俩在三个月后,成为了很好的闺蜜。
夏茉茉的调令贴在合作社公告栏上那天,叶花花正在给新栽的绿萝浇水。水珠顺着叶片滑下来,滴在“文化组组长夏茉茉”的名字上,晕开一小片墨痕,倒像是特意加了个高光。
头周开会,夏茉茉把叶花花拟的活动方案推回来,红笔圈住的不是错漏,而是“亲子陶艺课”后面加了行小字:“建议增设成人体验区,上次见维修组的李姐总对着女儿的作品发呆。”叶花花愣了愣,想起上周在茶水间,李姐确实念叨过“小时候没玩过这些”。
合作社的仓库改造成共享空间那天,两人踩着梯子贴墙纸,夏茉茉够不着高处,叶花花踮脚把她举起来,后腰撞到铁架也没吭声。下来时夏茉茉才发现她手肘蹭破了皮,转身就跑去找医药箱,回来时手里还攥着颗水果糖:“我妈说,伤口疼的时候吃甜的就忘了。”糖纸剥开,是橘子味的,和叶花花小时候跟方哲分着吃的那种一个牌子。
三个月后的暴雨夜,合作社的屋顶漏雨,淹了半间资料室。叶花花和夏茉茉蹲在地上抢救档案,头发和衬衫都湿透了,却在看到对方鼻尖沾着的纸浆时笑出了声。方哲举着伞冲进来,手里攥着三把新伞,结果被她俩拽着一起搬资料,三个人的影子在应急灯下晃成一团,倒比晴天时靠得更近。
后来叶花花在整理旧物时,翻出夏茉茉第一天送来的那盆多肉,盆底压着张便签,是她没见过的娟秀字迹:“听说你总忘了浇水,选了盆最皮实的。”窗外的绿萝已经爬满了架子,叶花花摸着叶片上的纹路,突然想起夏茉茉上次帮她改方案时说的话:“好的合作不是你配合我,是咱俩都在往中间走。”
方哲抱着新打印的“共享活动日历”进来时,正撞见她俩在抢最后一袋橘子味的速溶咖啡。他笑着把两袋新的放在桌上,转身时轻轻带上了门——门没关严,漏出的笑声混着咖啡香,在走廊里漫得很远。
夏茉茉那时也没有想到,方哲会在四个月后,主动向她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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