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气味
萧纪南站在摩天大楼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如蚁群般流动的城市灯火。十五个世纪了，人类建造的牢笼越来越高，却依然困不住那些在黑暗中蠢动的**。
"萧君，北区又有三起失踪案。"身后，穿着笔挺西装的男子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手法很干净，但残留的妖气做不了假。"
萧纪南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晃动手中的红酒杯。酒液在灯光下呈现出接近血液的色泽，却远不如真正的鲜血让她愉悦。她早已戒掉了猎食人类的习惯，但那原始的渴望偶尔还是会从记忆深处浮上来。
"查清楚是谁的手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就教教他们；如果是老家伙们越界了..."
竖瞳在瞬间显现又消失，西装男子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我明白，萧君。"
男子离开后，萧纪南将红酒倒入窗边的绿植中。人类酿造的东西对她而言不过是种无趣的模仿。她需要的是更真实的...气息。
夜幕完全降临时，萧纪南出现在了大学城附近。这是她巡视领地的习惯——每隔一段时间亲自走一遍，感受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躁动。今晚的空气里飘着某种令她不安的味道。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街上，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萧纪南调整了一下伪装，竖瞳变为普通的深褐色，狼尾黑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黑色高领毛衣和长裤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在旁人眼中，她不过是个气质特别的年轻女性。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女孩。
女孩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走出来，微卷的棕色长发被夜风吹起，露出白皙的脖颈。萧纪南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女孩的脖子上，环绕着至少三道不同的妖气标记，像无形的锁链缠绕着猎物。
"有意思..."萧纪南眯起眼睛。被多个妖怪同时标记的人类很少见，通常意味着某种特别的美味或者...危险。
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女孩似乎毫无察觉，一边走一边用手机发着语音："明天的小组讨论我已经准备好资料了，放心吧！"
声音清脆得像山间的溪流，萧纪南莫名地想起很久以前，在她还是"蛇君"时，那座山里也有这样一条小溪...
就在这时，她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妖气从巷子里渗出。是夜魇，一种喜欢在黑暗中捕食的低级妖怪。萧纪南皱起眉——夜魇通常不敢在大学城这样人流密集的地方出手，除非猎物实在太诱人。
女孩拐进了一条灯光较暗的小路，抄近道回宿舍。萧纪南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她得破例了。
夜魇从阴影中浮现时，女孩终于察觉到了危险。她僵在原地，书本散落一地。
"你好啊，小可爱。"夜魇咧开嘴，露出锯齿状的牙齿，"这么晚了，一个人多危险..."
女孩后退几步，后背抵上了墙壁。萧纪南能听到她剧烈的心跳声，嗅到恐惧散发出的甜美气息。但奇怪的是，女孩身上同时还有一种更纯净的味道，像是...月光下的雪。
"我、我朋友就在后面..."女孩的声音在发抖。
夜魇大笑起来："是吗？那我得快点——"
话未说完，它的喉咙被一只苍白的手扼住。萧纪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它身后，红眸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滚。"她只说了一个字。
夜魇的瞳孔紧缩，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萧...萧君..."
萧纪南松开手，夜魇立刻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她转向那个女孩，发现对方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嘴唇微微发抖，但不是因为恐惧——至少不全是。
"你...你是什么？"女孩问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萧纪南挑了挑眉。通常人类在这种情况下要么昏过去，要么尖叫着逃跑。这个女孩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路过的人。"萧纪南弯腰捡起一本落在地上的书，瞥了眼封面——《中国古代神话研究》，"温苏嫣？"她念出扉页上的名字。
"是我。"女孩——温苏嫣接过书，手指不经意地擦过萧纪南的指尖，两人同时像被静电击中般微微一颤。
萧纪南收回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人类。近距离看，温苏嫣比她想象中还要...吸引人。不是那种张扬的美，而是一种柔和的光彩，像是藏在云层后的月亮。但更令她在意的是，那些缠绕在温苏嫣身上的妖气标记在接触到她的瞬间竟然退缩了。
"你经常走这条路吗？"萧纪南问道。
温苏嫣摇摇头："平时都走大路，今天太累了想抄近道..."她顿了顿，犹豫地问，"刚才那个...东西，是什么？"
萧纪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拂过温苏嫣的脖颈。女孩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开。这个动作本该是危险的——蛇的触碰往往意味着猎食的开始。但萧纪南只是抹去了那些妖气标记，并在自己的印记旁留下了一道防护。
"忘了吧，就当做了个噩梦。"萧纪南后退一步，"以后别走这条路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温苏嫣拉住了衣角。
"等等！"温苏嫣似乎也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但还是没有松手，"你救了我，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萧纪南看着那只抓住自己衣角的手，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一千多年来，很少有人类敢这样直接触碰她。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被冒犯。
"萧纪南。"她最终说道。
"萧学姐也是S大的学生吗？"温苏嫣的眼睛亮了起来。
萧纪南几乎要笑出声。学姐？她上一次进人类学堂还是明朝的事。但看着温苏嫣期待的表情，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在商学院，研究生。"这不算完全的谎言，伊泰集团确实赞助了S大的商学院。
"我是文学院的！"温苏嫣露出笑容，刚才的恐惧似乎已经消散，"萧学姐，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就当...谢谢你。"
萧纪南本该拒绝。与人类建立联系从来不在她的计划中，尤其是这样一个被多个妖怪标记的人类。但当她注视着温苏嫣期待的眼神时，某种久违的感觉在胸腔深处苏醒。
"就一杯。"她说。
咖啡店里，温苏嫣捧着热可可，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萧纪南。后者点了一杯黑咖啡，却几乎没动过。
"萧学姐的眼睛，"温苏嫣突然说，"刚才在巷子里是红色的，对吧？"
萧纪南的手指在杯沿停顿了一秒："你看错了。"
"我没有。"温苏嫣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而且...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奇怪的东西'。"
萧纪南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人类女孩。温苏嫣的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棕色，像是琥珀，里面藏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温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萧纪南问道。
"从小就能偶尔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温苏嫣搅动着杯中的热可可，"但没人相信我，后来我就学会了不说。"
萧纪南若有所思。难怪身上会有那么多妖气标记——天生具有灵视能力的人类对妖怪而言既是美味也是威胁。但更令她困惑的是，为什么这个女孩会对她，一个明显非人的存在，如此坦然？
"你不怕我？"萧纪南直接问道。
温苏嫣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怕的，对吧？但奇怪的是...我不觉得萧学姐会伤害我。"
这句话像一滴热水落在萧纪南冰封已久的心湖上。一千五百年来，她听过无数人类的祈祷、咒骂、哀求，却从未听过如此简单直白的信任。
"愚蠢。"萧纪南说，但语气里没有多少责备，"对陌生生物放下戒心是最快的死法。"
温苏嫣笑了，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可萧学姐救了我啊。"
萧纪南没有回应。她注意到咖啡店外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影子在徘徊——其他被她的干预惹恼的妖怪。是时候结束这场危险的对话了。
"宿舍在哪？我送你回去。"她站起身。
温苏嫣眨了眨眼："现在才九点..."
"现在。"萧纪南的语气不容置疑。
回宿舍的路上，萧纪南保持着警惕。她能感觉到至少有三个不同种类的妖怪在远处跟踪，但都保持着谨慎的距离。她的标记起了作用——至少在今晚，没有妖怪敢动这个人类。
"萧学姐，"快到宿舍楼下时，温苏嫣突然问，"我们还能再见吗？"
萧纪南停下脚步。理智告诉她应该就此切断联系，这个人类女孩对她而言太危险，反之亦然。但当她看着温苏嫣期待中带着忐忑的表情时，某种比理智更古老的本能占了上风。
"周五下午，图书馆。"她说完，不等回应就转身离去，黑色风衣在夜风中翻飞，很快融入了黑暗中。
温苏嫣站在原地，摸了摸脖子上微微发热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只有妖怪才能看到的银色蛇形印记，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下次见学姐”温苏嫣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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