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早上五点保洁人员就要全部到齐，主管会时不时开会，所以他们每天都要准时到。
爱乐城保留这一人力是为了提升顾客体验，毕竟机械人和仿生人都不如人服务来的荣誉感更强。
人是比机器人还要廉价的劳动力，但是在满足私欲上人确实是不可替代的。
就是因为这点不可替代性，所以那些生活在贫民窟的没上过学的穷人才有生存的机会。
雨水打湿保洁人员的头发，但他们却不被允许戴帽子，越来越多的雨浇在身上汇聚在头发上再流到眼睛里。
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动，即使眼睛很不舒服也只敢在主管看不见的地方眨眨眼，人前主管站的位置淋不到一滴雨，甚至连风都吹不到。
“为了我们爱乐城的和谐美丽，大家都要加把劲啊，创造绿色城市，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主管的演讲持续了三十分钟，在结束这场长篇大论之后他扬长而去前往休息室补觉。
柏章准备等这些保洁散开之后从后面绕到休息室找主管，因为看样子这个任务大约就是那个主管委托的。
但是在柏章等了很久之后，那些保洁人员仍然没有散去，一个荒唐的想法逐渐占据柏章的心头，他试探的向那些保洁身边走去。
保洁们依旧装作忙碌的样子，但柏章感觉的到有好几双眼睛在望向自己。
郁杭跟在柏章的后面，好奇的四处望。
最终保洁中站出来一个体型稍胖的女人，她眼神坚定的看着柏章：“你是那个啥？那个什么金，什么人来着？”
“赏金猎人。”
女人身后的保洁人员一阵哄笑。
“红姐啊，四个字你都记不全啊，还什么金，什么人。”
“是啊，你别是看见人家小伙子紧张了吧，脸都涨红了呦！”
叫红姐的女人转身装作生气模样回应那些人：“去去去，去你们的，我大字不识几个我咋知道啥是赏金猎人。”转过头来红姐又笑容满面的看向柏章：“小伙子，你们那个是怎么开始啊，要我们先带你们熟悉熟悉吗？”
红姐理所当然的把郁杭当成了自己的同事，柏章也没有打算过多解释：“是的，在熟悉的过程中告诉我任务要求，有要注意和配合的地方我也会告诉你们。”
爱乐城在灰蒙蒙笼罩着光圈的太阳中苏醒，保洁的工作也正式开始了。
柏章和郁杭首先跟着红姐来到了爱乐城的红叶广场内部，现在这个时间广场里的人很少，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保洁后面跟着一个男人。
但为了安全起见，柏章还是打开了信号屏蔽器，毕竟这样的大型广场的中心人工智能系统是相当完善的。
“一楼是智能机械区，二楼是生活服务区，三楼是……”
柏章等红姐说完才出声提醒她：“这种指示牌上会写的我可以自己看，你可以和我说些其他的。”
红姐红了脸：“哦哦，好，这个我听说广场的中心管理系统是顶楼。”
“九楼的健身区？”
红姐摇了摇头，看了看三人的头顶：“是这个屋顶。”
红叶广场的内部是一个弧形穹顶，在穹顶的中央垂下来许多广告牌，这和任何普通广场没有区别，但柏章没有想到在钢铁之下会藏有全联盟最精密的智能系统。
像人的身体一样，大脑占据最高处，支配着全身，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柏章猜测整栋大楼的四周也应该遍布着它的线路。
爱乐城的系统是在联邦的支持下建造的，而负责联邦智能系统的团队则是未来无限科技集团。
未来无限是一家跨国公司，在多个国家设有分公司，联邦内的部分军用无限电也都是未来无限提供的。
在阿姨的介绍下，柏章记下商场的细节，商场的3d地图在他脑海中慢慢浮现，或许是因为柏章听的太入神，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很久柏章才意识到。
柏章慌忙扭头去看，郁杭并不在他的身后跟着，而是直直的站在身后很远的地方面对着墙壁不为所动。
“您等我一下。”柏章和阿姨打了声招呼，小跑过去找郁杭。
直到柏章来到了郁杭身边时，他依旧面对着墙壁，眼睛一直盯着瓷砖上的缝隙。
“怎么了？”柏章顺着他眼睛盯着的方向去看。
郁杭抬起右手，指着墙壁中间的缝隙，吐出两个字：“有人。”
柏章朝郁杭那边走了两步，再次顺着同样的方向看向那面墙壁，果然在那一丝缝隙之中，柏章看见了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没有生气的，玻璃质的眼睛，灰白色的“眼白”之中包裹着黑色的“瞳仁”，此刻它正在盯着柏章和郁杭。
柏章又看了一会，确认机器人并没有启动后拉起郁杭的手腕走了：“不是人，那是机器人。”
“机器人？”
“对，机器人。”
郁杭喃喃的在嘴里念了很久“机器人”这三个字，仿佛在思考机器人和人的区别。
还有人的定义究竟是什么，但显然他不会给自己的思考加上这一命题。
五楼为奢侈品区，里面多是生鲜店，而这些生鲜店的门前往往都会有个绿色的牌子上写着100%人工种植有机蔬菜。
水果摊和蔬菜摊之间往往也会夹杂着几家肉店，和蔬菜店一样会标注出他们的优势：“人工养殖无添加！”
把红叶广场的情况搞清楚之后，现在只剩下一个地方了，柏章转身问红姐：“主管休息室在哪？”
红姐明显一愣，像是意外柏章为什么会问到主管的休息室。
在下电梯的时候，红姐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自己心中的疑问：“那个，你们做这个不要问我们的要求是什么吗？”
柏章接任务通常只会要求对方发一个主题，细节会在事后再问，而他所要求提供的主题也很简单，比如说：杀人、运货、报仇等很通俗易懂的字眼。
柏章和郁杭站在电梯内的一侧与红姐有些距离，他目视前方声音淡淡的问：“杀谁？”
电梯到达一楼，“叮”一声之后，电梯门打开了，外面正站着柏章早上见过的人——主管。
柏章的眼神飘到主管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
身旁的红姐推着清洁车走出来，弯腰点头的说了一句：“主管好。”
主管不语只是冷淡的瞥了一眼然后径直走进电梯，和柏章擦肩而过。
电梯上升以后，柏章小声的问了一句：“不是他？”
红姐摇了摇头，走在前面为柏章指主管休息室的位置。
跟着红姐手指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墙，那是和机器人住的地方一样的，在墙壁之中。
早上七点钟，红叶广场准时响起了舒缓的音乐声，扎成一捆的气球和彩带在空中散开飘落下来，爱乐城的白天开始了。
在坐上星轨的时候，郁杭的手里还拿着从商场里拿的粉色气球，此刻他正在用手拍着玩，可能是指甲不小心划到了气球，气球突然爆炸了。
爆炸声将柏章的思绪拉了回来，郁杭被吓了一跳，眼睛湿润了起来，柏章连忙坐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郁杭顺着柏章的姿势虚虚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像小孩子一样。
柏章决定等到这次任务结束就带郁杭去医院检查一下，他表现的像个小孩子，柏章得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刚开始的时候郁杭是有些戒备柏章的，但是过了几天之后，他几乎是完全信任柏章，所以柏章猜测他现在的心理年龄大概是五岁左右。
柏章看了看肩膀上的柏章，想了想这次任务的危险程度，决定明天不带郁杭去。
因为红姐她们并不是要杀主管，而是要杀五楼那些店铺的主人。
而谈到主管时，红姐脸上并没有怨恨，而是充满了感激，这样的情感呼之欲出，柏章不会感觉错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郁杭把柏章的手臂抱得紧紧地，有时候柏章会被他身上的热度热醒，柏章曾经无数次在夜里醒来，他经常会望着天花板发呆直到天亮。
但现在夜晚的时间，睡着的时候总是多于醒着的时候。
比昨天起来的时间还要早，柏章把郁杭的被子掖了掖出门了，到达红叶广场的时候是四点多一点。
马路上只有呼啸而过的车，柏章根据红姐昨天的描述，从广场的暗角那边进入了红叶广场。
那里是没有监控的，更有利于柏章的行动。
进入广场有两道门，一道是外面的大门，一道是隔绝开安全通道和广场内部的门，主管的休息室就在两道门中间的墙壁里。
柏章在进去之后正好碰到了主管出门，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主管进入红叶广场内部，出现在了监控范围之内。
柏章则是进入了主管办公室，这里几乎称不上是什么办公室，因为空间实在是太小了，屋子里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只椅子。
在墙角处堆放着一个被卷起来的席子，这就是主管的“休息室”，在桌子的一角摆着许多合同，最上面的一张写着“红叶广场内部机器改造计划。”
柏章把那张合同拿起来看了看，是关于墙壁里那些机器人的，这些机器人连通到商场的每个地方。
只要有需要，系统就会自己启动程序，对应的机器人就会到特定的位置执行任务，也就是说红叶广场的整个内部是一个通路。
柏章看了看对面一个正常人大小的长方体，这就是主管办公室的电梯，和机器人一样，它可以通到任何地方。
手里的合同被柏章放回了办公桌的抽屉里，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是主管回来了，他必须在他进门前走掉。
红叶广场内的店和爱乐城的管理人员都是密不可分的，而这些店铺和城市之间的矛盾是基于利益而产生的。
利益天生就是会被人追逐的，这些繁复的关系交织在一起就形成了爱乐城，柏章不介意让这本就混乱的关系更加复杂。
柏章走进电梯内，在控制面板上调出地图，蓝色的面板光衬的柏章的表情坚定无比，他选中了五楼的日日鲜生鲜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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