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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王上。”

“王上!”

金黄色的眼球在干涸的眶骨里转动了一下。

年迈的大臣跪在台阶下,额头贴在冰冷的石板上,声音恭谨。

“伟大的拉之子与生者之神,您今年已经二十岁,却尚未立后,也未有子嗣。尼罗河赐予埃及土地和丰收,但这片国土的未来不能没有继承人。”

“臣斗胆恳请王上,在今年的水汛祭典中纳妃,由神庙的祭司主持,为埃及祈福,也为王室延绵血脉。”

大殿上只剩下簌簌的风声。

它穿过石柱与廊道,带来了河水的腥气。

这样的沉默已不是第一次出现。

群臣早已习惯年轻的法老对有关子嗣问题的拒绝,但每次仍不得不硬着头皮提起。

寂静中捱过的每一秒都令人窒息。

就在那名年迈的大臣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准备再度开口时,年轻的法老回答了他。

“那种事情……无聊透顶。”

大殿陷入一片死寂,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气迟滞在半空。

光线在墙壁上折射出一片阴影,像是众神骤然移开的目光。

群臣伏地,眼中满是惊恐。

子嗣的延续是法老的神圣职责,是与众神缔结的契约。而这公然的厌弃之语明显是在挑战神的权威。

跪在地上的人屏住呼吸,试图将恐惧藏在额头贴地的姿态中。

有人颤抖着声音,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王上……”

拉美西斯随意地逗弄着肩上的雄鹰。

它低头啄了啄他的指尖,发出一声低鸣。

碧绿的毒蛇静静盘伏在他的脚边,嘶嘶吐出信子。

“下一桩。”他平淡地说。

群臣低声应诺。

另一名大臣战战兢兢地上前。

“王上,关于今年的水汛祭祀,赫里奥波利斯神庙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主祭将由该神庙的高阶祭司主持,以祈求尼罗河的丰收与太阳神的恩赐。”

“很好。继续。”

法老的回答轻而短促,视线却略显涣散,似乎并未完全听进去。

又一年轻的大臣走出,平稳而清晰地汇报一件寻常的事务。

拉美西斯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

年轻的大臣一愣,随即低头答道:“臣名哈尔姆。”

“你和肯提玛特是什么关系?”

哈尔姆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他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臣是肯提玛特之子。六年前,家父失踪,臣得以继承他的职务。”

隐约间,法老像是笑了一下。

“肯提玛特的儿子。”他重复道。

哈尔姆愣住了,心中泛起些许不安。

他看着那位的脸色,试探着询问。

“王上,您……认识家父吗?”

“说不上认识。”

法老靠在王座上,手指缓慢地拨弄着衣袍边缘的金线,平静的语气中似乎有些怀念。

“不过,有过一面之缘。”

哈尔姆心跳加快,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与希冀。

“伟大的拉之子,您是否知道关于家父的消息?”

法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六年前,肯提马特试图杀死我。我只好先杀了他。”

……

大殿上一片哗然。

哈尔姆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

侍卫齐齐按住腰间的武器,目光转向王座,等待法老的命令。

拉美西斯却懒洋洋地抬了抬手,动作散漫得像是在赶一只打扰他的小虫。

他眼皮微垂,声音平淡。

“都是陈年旧事了,我都快忘记了。”

大殿的空气凝固了一瞬,而后群臣纷纷叩拜,嘴里溢出对法老仁慈的赞美之词。

他们的声音彼此交织,变成一种喧哗的嗡鸣。

拉美西斯的目光却未落在他们身上。

他的眼底空空荡荡,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喜剧。

毒蛇顺着他垂下的手臂缓缓爬上。

湿冷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传来黏腻的触感。

拉美西斯看着蛇缠绕上腕骨,金黄的竖瞳冷漠地与他对视。

怎么可能忘记?

他闭上眼。

只不过,很多事情,自她离开后,便无所谓了。

*

华丽的车辇从泥土铺就的道路上吱吱呀呀地驶过。

轮毂上的金饰在阳光下闪耀,仿佛要将路边的尘埃也镀上一层光辉。马匹被梳洗得一尘不染,鬃毛在轻风中飘动。

车辇前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他远远地看着,目光随着车辇的行进而移动。

奈菲尔塔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是主人的朋友们来做客,也是埃及的贵族们。”

“卡奈布、霍特普拉,还有肯提玛特。”

她一个名字接着一个名字地念出来。

“不过说到底,这些人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她转过头,发现他的目光仍然追随着那些镀金的车辇,像是被那刺眼的光芒困住了。

“你是在羡慕吗,西斯?”

他缓慢地晃了下脑袋,转而看向她。

“我吗?”奈菲尔塔利笑着说,“或许有一点吧。”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是他们,也许妈妈的病早就好了,也不用整天为生活发愁。”

她停顿片刻。

“但人总要知足的。其实我只要有你和妈妈在,就已经很幸福了。”

“现在的我就很幸福。”她强调道。

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微微闪动。

他看着她,点点头,然后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我就知道。”她笑着,张开双臂将他抱住。

“西斯最好了。”

他蜷缩在奈菲尔塔利的怀里,动作有些别扭——他已经长大了,个子也高了,这个怀抱难免显得拥挤而局促。

但当他的头靠在她的胸口,耳边传来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那节奏柔和而平稳,令他心安。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镀金的车辇和贵族的名字,那些总是本能地吸引着他目光的事物。

他想,他想要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但如果奈菲尔塔利真的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那他也可以试着说服自己相信这一点。

可他很快便懂得,这样的幸福不过是暂时的幻象。

拥有更多的人从来不会满足,他们总是抢走一无所有之人的最后一点东西。

弱者拥有的宝藏只会带来不幸。

奈菲尔塔利的美貌就是这样,它太显眼了,也太脆弱了。

*

车辇在庄园里停留了数日,豪华的宴饮从日落持续到深夜。烛光与笑声混杂在一起,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庆典。

贵族的身影在灯火间闪烁,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与酒的酸甜。

庄园内的奴隶们忙碌得像一群被驱赶的蚂蚁,奈菲尔塔利也被安排去傍晚的宴饮中服侍。

临走时,她叮嘱西斯留在家里照顾母亲。

他目光低垂,默不作声。

奈菲尔塔利没想到的是,她刚结束宴会侍奉,便在出口的角落看见了偷偷跟来的西斯。

回家后,奈菲尔塔利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但母亲轻声咳嗽着打起了圆场。

“别对他太苛刻了,奈菲尔塔利,他只是离不开你。”

奈菲尔塔利叹了口气,只好再三叮嘱:“别让主人和那些贵族注意到你,一定不要惹事。”

他点点头。

直到第四夜,喧闹声逐渐散去,奈菲尔塔利的身影却迟迟未现。

直觉告诉西斯出了事。

月光像被撕开的布条,散落在庄园尽头的荒地上。

他屏住呼吸,顺着那熟悉的香气向前。

他穿过庄园后面幽深的廊道,那里是一片无人问津的果园。

庄园的灯火远远地映在果园尽头,将一片冷清的黑暗切割成诡异的明与暗。

他的目光越发阴冷,脚步也越来越快。

夜风吹过树梢,发出低声的沙沙响。

然后,世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他看见奈菲尔塔利被按倒在地,泥水混着泪水沾在她的脸上,眼睛因惊恐而睁大。

一个中年男人正压在她的身上,绣满金线的袍子沾上了泥土和枯草。

醉意未褪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嘴里含混地嘟囔着听不清的醉话,一只手控着她的双腕,另一只手正笨拙地解开腰间的带子。

一瞬间,他感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在耳边轰鸣。

他脚下一滑,泥土松软得像吞噬一切的深渊。

他直直地冲了上去。

“混账!”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打了个趔趄,但似乎也是个练家子,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重重甩在石块上。

刺痛从肋骨间炸开。

他痛苦地喘息了一声,却在瞬间再次暴虐而起,死死扣住男人的喉咙,指甲嵌进皮肉。

男人怒吼一声,膝盖猛地顶向身上人的腹部。精瘦的身躯剧烈一颤,却死死不肯松手。

男人的脸色逐渐发紫,急中生智,向后一仰。

两人旋即滚倒在地,泥土和草叶混杂着新鲜血腥味。

男人一个翻身将他死死压在地上,手肘重重砸向他的胸口。

他闷哼一声,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手在泥地里摸索着,混乱中抓住一块尖锐的石块,狠狠砸向男人的额头。

男人咒骂着后退,摸了下额上的伤口,面目狰狞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他在地上喘息着,来不及调整姿势。

奈菲尔塔利惊恐地喊道:“不要!”

她踉跄地冲上来,将他挡在身后。

金黄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一翻身将奈菲尔塔利压在身下。

剧痛从后背袭来,像炽热的铁钩撕裂着他的血肉。

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他泛白的亚麻布袍。

他的牙关咬得几乎发出咔咔的声响,反身一脚踹向男人的下身。

男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脸上的愤怒被痛苦取代。

他一把夺过佩刀,扑向倒地不起的男人。

锋利的刀刃一次又一次地落下。

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顺着鼻尖与嘴角滑下,染红了他锋利的下颌,又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暴雨在这时落了下来。

“住手,西斯!住手!”

奈菲尔塔利的哭声带着撕裂的颤音,伴随着夏夜的雷鸣从他背后传来。

她的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

“他已经死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剧烈颤抖着。

刀从指缝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死去的男人浸泡在鲜血里,像一块破烂的布摊在地上。

灰蒙蒙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

他转头看向奈菲尔塔利。

奈菲尔塔利浑身湿透地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

他抬起手想去触碰她,却停在半空。

他的双手满是鲜血。

“别……哭,奈菲尔塔利。”

他只好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裂的风箱。

“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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