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寻找一个踪迹全无的人?
不如就把自己变成目标吧。在自己身上刻下那人的痕迹,让自己与那人的名字紧紧相连,让所有人明白自己与她的关联,从此命运缠绕,罪孽同担,耐心等待着所有与她有关之人,自己送上门来。
如此,一个已到绝路的人,想出了最为疯狂的办法。
白坊里,白夫人半倚在窗边看着手上由部下送来的信笺,读完信上的消息后,细眉微蹙,少见得沉思了良久。
被召而来的另一位下属站在一旁,面上尽是满满的苦恼之色,几番犹豫之下才开口:“按夫人的吩咐,路临我已经找到了。但他受了重伤,现在性命垂危。还请夫人留一线慈悲,施以援手。”
“一线慈悲?施以援手?”白夫人看过去,嘴边含笑地重复着刚才的话,眼中却尽是一片刺骨寒意,不偏不倚地落在说话之人上。
“属下知道路临叛出白坊,夫人心里难免不悦!”说话的属下不由地被这一眼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开口求情,“但路临在白坊时也是尽心尽力为夫人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这百年间也是风平浪静,路临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夫人之事!他、他只是被美色迷惑!属下斗胆,求夫人救救路临!”
白夫人闻言收回目光,重新把视线落在手上的信笺上,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我知晓了。”
一旁的属下有些摸不准白夫人的态度:“那夫人是答应救路临了?”
“他的生死早与我无关。无论什么原因,叛出就是叛出。”白夫人说着话,单手揉碎了手里的信笺,片刻后那信笺便在白夫人手里化为灰烬,“不过听你的意思,你有不同的见解?不如再说来听听?”
“那什么,属下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些事情没做,夫人若没别的什么事情,属下就先告辞了。”看着那已经化为灰烬的信笺,一旁的下属突然觉得自己脑袋一凉,后知后觉自己再不走估计就跟那信笺一个下场了。
“雄戎。”
正准备离开的属下,听到白夫人叫了自己的全名,顿时感觉到自己大祸临头。
“在!夫人唤我有何事?”
名为雄戎的熊妖在心里无声地流着泪,再次感叹着自己惹祸的这张嘴。
“就这么走了,你今年的丹药不想要了?”白夫人漫不经心地说。
一想到自己可能失去那些甜甜的丹药,熊妖一转哭丧着的脸,连忙赔笑道:“属下这不是没走嘛。”
“路临已不是我白坊之人,他的生死自有旁的人操心。”白夫人话题一转,“你可别忘了路临身边的那只兔妖。”
“但路临伤势极重啊!一般的丹药根本起不了作用!”熊妖说着便有些气愤,心里不由地开始痛心昔日好友的遭遇,“可恶!如若不是那兔妖,路临也不会为了她叛出白坊!自然不会因此性命垂危!我去见路临的时候,他还护着那兔妖!”
“好了,雄戎你有想过我为何让你去找路临吗?”白夫人打断了熊妖的愤愤不平,“白坊里自是有寻人的好手,我为何偏偏让你去?”
熊妖嘿嘿地笑了两声,摸着脑袋:“不瞒夫人说,属下自认打架是一等一的强,但动脑子找人的活,我做起来也实在是费力。这不,找了这么久,才终于在前几天抓到点路临的消息。”
“一来,你与路临交情不错,或许能知道些路临单独给你提及的地方,你也不会向路临寻私仇。二来,你心眼实诚,不喜欢诓骗他人,从你嘴里说的都是实打实你心里想的。”突然白夫人语气一转,面上笑着,眼里却尽是冷意,“三来,我也想知道你会不会为了你昔日的好友而欺骗我。”
吾命休矣。
熊妖在心里流泪流得更加汹涌。
这样的白夫人好恐怖啊。为什么自己回完话不直接走呢,自己怕不是要去陪自己的好兄弟了吧。
“但你没有。”
白夫人这样一说,雄戎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挣扎一下,但一听下一句,恨不得以头撞地拍自己这张惹祸的嘴啊。
“不过,敢在我心情极度不好时,为一个叛出我的人向我求情。”白夫人弯着手,指节抵在自己的脸侧,笑得眯起了眼睛,口中仿佛含了蜜糖,“怎么说呢,雄戎你还真是给自己选了个好时辰啊。”
啊!!!!!!
心里发出一声崩溃的咆哮,熊妖感觉自己三魂七魄正在出窍。
看着眼前失了魂的熊妖,白夫人随即在眼里添了几分笑意,决定不再逗弄自己可爱的属下了,终于摆摆手结束了这一场单方面的游戏。
“你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管好嘴就行。路临的事情,我自有思量。退下吧。”
熊妖以一副六神无主的灰暗样子默默出了门,直到身后木门嘭的一声关上,才终于算是回了魂。
吓死他了!自己也是傻的,路临既叛出白坊又怎么能说是有旧情,他哪来的胆子啊!哈,差点以为自己就交代这里了。自己还是好好打架吧!别干这些需要动脑子的事情了!
熊妖捂着自己跳个不停的小心脏,心有余悸地想着。
房屋内的白夫人收敛了笑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红袍,自言自语地呢喃道:“就算是多年的好友,也不曾知道另一人究竟所求为何啊。呵呵,若是雄戎知道路临来白坊多年,原本就是为了找那只小兔子,不知道会不会惊讶得掉下巴呢?”
“这都是什么事啊。”白夫人悠然起身远离原本倚靠的窗边,走入屋内大片的阴影处,脸上的神情似埋怨似不解似嘲弄,但很快语气甜腻地哎呀了一声,“我这个断情绝爱的生意人身边,可不能老是碰到这些为爱痴狂的家伙啊。怕了怕了。”
回想起自己刚刚看的那则消息。
算算时辰,那只小兔妖大约已经找上那桃妖了。来吧让我看看,路临,你所选之人究竟值不值得你这么做呢?
真心这东西可太烫手了,送出容易,接住可就难了。
白夫人呵呵地笑了一声,艳丽的身影也同时全部隐入屋内大片的阴影之中。
她也该去看看那些新地方了。
另一边,僻静的一处不合时宜地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声。
“啊!”又一个妖怪被狠狠甩在地上,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惨叫,粗壮坚硬的枝丫紧紧锁住四肢把其死死钉在地上。
“一、二......八、九。”桃子一伸着手指,挨个挨个数着地上横七竖八昏迷瘫倒的妖怪,“数量越变越少了。”
“你这个怪物!”为首的老狼妖怒骂道,但很快就被再一次锁紧的枝丫死死压住喉咙,一句脏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愤愤地呜咽着。
“认识乌月七吗?”桃子一一点也没有理地上快要喘不过气的狼妖,看向一旁另一个明显漏出怯意的狼妖。
“不、不认识。”被问到的小狼妖嗫嚅道。
桃子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与她无关的话,所以你们是为了杀我而来的?”
小狼妖被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魂都要出来了,连忙讨饶:“饶、饶命。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离那个孩子远点!”
一道嘶哑愤怒的吼叫传来,这道怒声让桃子一把目光成功转移到地上躺着那位。那老狼妖竟硬生生用灵力震断了压在他吼间的几根枝丫,当然随之而来的代价也不小。鲜红的血液肉眼可见的从嘴边不断溢出。
“狼叔!”原本不停讨饶的小狼妖像是回了神,不管不顾地扑到受伤的老狼妖旁边,眼泪汪汪地给受伤的狼妖擦拭着嘴边的血迹,“狼叔,你留了好多血。”
“哭什么哭!我这不还没死吗!把眼泪给我收起来!”
“呜。”小狼妖呜咽了一声。
桃子一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待地上的那两位都平静后,随即冷漠地开口:“若真是心疼他,又为何把他带进这争斗场。你们袭击的若换作是其他人,可不会磨磨蹭蹭地给诸位留下这么多时间。”
还不等地上的老狼妖开口,在一旁的小狼妖就抢先一步开口解释。
“狼叔、狼叔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小狼妖垂着尾巴,灰头土脸地小声低语,“我、我体弱,有传言说你手里有能快速疗伤且提升修为的灵药,狼叔他们是为了我才对你出手的。但、但我们也从未想过杀你,只是想从你手里拿到灵药罢了。”
桃子一漠然地盯着那只小狼妖,眼神清明,表面赞许道:“不错,常见的讨饶手段,你用得很好。但很可惜,在你们之前,来找我的妖怪已经很多了,该见识的手段我也见识了不少,这套说辞我也听了不知多少遍了。”
小狼妖刷的一下白了脸色,急忙辩解:“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只是、只是......”
“行了。即上了这杀伐场,什么的结果都必须担着。”地上的老狼妖再次开了口,“这样吧,桃妖。我把内丹交给你,你放我兄弟和这孩子离开如何?”
桃子一沉默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小狼妖急得不行。
“狼叔!你受着重伤,你若是还失了内丹的话,你会死的!”
老狼妖握了握小狼妖的手以作安慰,一双凶恶的眼睛牢牢锁在桃子一身上,重复问道:“如何?”
“我不需要你的内丹。”桃子一淡漠且直接地拒绝了。
“什么?”似乎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老狼妖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内丹可是极其难得之物!还是说你宁可不要这内丹,也要杀了我们这几个妖怪?”
桃子一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语气却带着一点不解:“你既想让你的兄弟们和这孩子活下去,何不自己先活着带他们离开。况且若我真的答应了,我与这孩子之间只怕是不死不休了吧。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结仇的。”
“可你刚刚明明说......”事情转变得太快,小狼妖有些消化不了,不经意间就把问题问出了口。
“不过在诈你们。是不是杀招我还是分得清楚。若是你们真的有此杀心,地上躺着的那几位可就真得一直只能躺着了。”桃子一抬眼,平静如深潭的红色眼眸让人感觉格外畏惧,“想杀我的人,我以杀还之;想伤我的人,我以伤回之,很公平。”
桃子一说得平静,老狼妖却感觉似是有一阵入骨的寒意一寸一寸爬上脊骨。
不,就是因为太平静了,太理所当然了,才让人绝得分外恐怖。
回想起传言,这桃妖明明身怀巨宝,却仍不受拘束地游走在妖界多处,其实力之强横自是不言而喻。原本只想夺药不想害命的想法,竟反而让他们留住了自己的性命。
突然,一片暗影笼罩在小狼妖头上,小狼妖害怕地抬起头来,浑身不由地一颤。
桃子一蹲下与小狼妖视线持平:“刚刚的名字你记住了吗?”
“什么?”小狼妖很快反应过来,不确定地开口,“乌月七?”
“对。”桃树从怀里递出一个白色瓷瓶给小狼妖,待小狼妖犹豫地接过后,桃子一默默地起身接着说,“帮我找她,你若有她的消息,告诉我,我会再给你一次你要的灵药。”
“多、多谢。”周边的枝丫已经褪去,小狼妖匆忙地扶起地上的老狼妖,就又听到桃子一的话语。
“若是不想被别人钻了空子,就最好快点离开。那灵药也是一样,你们为什么盯上我,自然也会有谁因为同样的原因盯上你们。剩下的,好自为之吧。”
桃子一的意思老狼妖自然明白,低头说了一声谢字后,便连忙用巴掌去弄醒因晕倒而摊在地上的兄弟们。
待到所有狼妖都转醒后,桃子一正要离开却听到小狼妖压低着声音,悄悄地在身旁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药?”
桃子一呼出一口气,夹杂着一点叹息,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听起来十分的不真切。
“或许只是因为你记住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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