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与殿下有什么干系？”柳鹤清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缥缈和莫测，似笑非笑，“恰恰相反，如果小姜将军在礼王府遭遇了危险，殿下偏又恰巧发现了其中隐情，那才正是殿下除去礼王府的天赐良机，不是么？”
谢云骁哑口无言，愣了半晌才道：“鹤清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看着……然后……”
柳鹤清点点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谢云骁蹙眉思索半晌，还是缓缓地拉开了柳鹤清的手臂。
“鹤清，这一次恐怕不能听你的了。虽说我早就看谢云奕这家伙不顺眼了，但之后总能找到其他合适的时机和法子收拾他。这种事情……不能拿一个女将的安全和清白做筹码。”
他说着，便要走出花林，却又被柳鹤清抓住了手臂。
不知为何，这时柳鹤清脸上的笑意比方才轻松了许多，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臣已知晓殿下一片赤诚之心了。放心吧，英雄救美的事情，会有人做的。”她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殿下，你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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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钊，上次怎么这般匆忙地将人送到我这处藏着，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办的家务事？”
“嗐，能有什么难缠的家务事，整个家里最难缠的就只有我哥罢了！前些时候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有一天回家里来，劈头盖脸就将我骂了一顿。数落我不知上进，整日就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真是的，我再怎样花天酒地，花得也不是他的钱，是父王的钱，是五哥你给的钱，与他有什么干系。他骂过了，就问我阿绣到哪去了，让我赶紧将人杀了了事。”
“这……为何这么突然？”
“谁搞得清。听他说是当年绣娘身上的案子，有人一路追查到京城来了。虽然那人无权无势，已经叫他处理了，但那人身边有个小官儿，很有几分手段。他怕早晚叫人抓住把柄，叫我先把人杀了了账。笑话，又不是他的小老婆，他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虽然我现在不喜欢跟女人上床了，但阿绣毕竟伺候了我好几年，还给我生了个儿子。真随便将她杀了，我娘那一关就不好过。”
“所以才想着将人藏到我这处？留她一条性命？”
“未必留得住。按我哥的意思，阿绣非死不可。但眼瞅着老太太寿辰在即，我叫阿绣做的那面贺寿的屏风还没绣完，所以只好先将人送到五哥府上，让她安心做针线活。等老太太寿诞过了，那时我哥若还是坚持，只好将人杀了。到时候给她备一副好点的棺椁，厚葬了，也算对她不薄了。”
“嗯，还是文钊心软些，这样也好。”
谢云奕与段文钊交谈的声音在院墙的另一侧响起，眼看着就要走到月洞门，转过脸来就能看见昏倒在假山后的姜看雪。
忽然，一道瘦小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与正要迈过门槛的两人迎面撞上。
“诶呦！”姜俏被撞得一跤跌倒在地，正要骂骂咧咧，忽然看清了眼前人是谁，登时收了声。匆匆忙忙地爬起身来，福了一礼：“殿下！段小侯爷！”
尚未开口再说第二句话，只听得“啪”的一声，脸上便狠狠挨了一耳光。
谢云奕怒道：“贱人！”
姜俏被打的一个趔趄，险些又摔倒，惊讶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转眼间又化成了惧怕，捂着脸一句话也不敢说。
谢云奕抬手，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怒道：“我跟你说说过多少次了，把你那点嫉妒心收一收。姜看雪来了，你给我好好地招待她，把她紧紧地拴在你身边！你倒好，成日泼妇一般只会耍脾气也就罢了，方才竟还将人当众赶了出去？”
姜俏被他一掐，身子抖得厉害，却还有些不忿似的，嗫嚅着辩解：“今日是她先出言不逊的，我、我不过是给她个下马威罢了。”
谢云奕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下马威？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给她下马威？她是一军主帅，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本事没本事，要兵权没兵权，你以为我凭什么娶你进门做王妃？府里的金山银山凭什么由着你花？不过就是看在你是她妹妹，她又确实珍惜、爱护你的份上罢了！若哪日她对你失了爱护之意，你以为你还有什么作用？”
姜俏打了个寒颤，似是有些后怕，磕磕巴巴道：“我、我知道了，我之后会待她好些的。”
“诶呀，五哥，何必她一般见识。她犯蠢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姜看雪哪次真对她撒手不管了？人不就是一个字——贱么。”段文钊笑起来，“只要能将姜看雪牢牢拴在咱们这边，她就算是功德无量了。就算花钱花得多些，能作了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云奕这才收起满腔的火气，垂眸看了姜俏一眼。
他伸手将姜俏头上的发簪扶正，低声道：“方才本王已问过看门的守卫，姜看雪还不曾出府。你去寻寻她，问她道个歉，无论如何，今日要把她留在府中。你若办到了，本王定然重重赏你，若是办不到，坏了本王的大事……今晚我们就来好好算算账。”
姜俏连连点头：“我这就去找她。”
眼瞅着谢云奕说完，就要穿过月洞门。姜俏忽然道：“殿下！侯爷！宴会那边戏班子已经开唱了，要不要去听两曲儿？这次的戏班子是从扬州请来的，一水儿的男花旦，唱腔身段都是一流。扬州的老爷们每回请他们唱戏，少说也得一千两一场。”
她这话一出口，谢云奕还未说什么，段文钊已按耐不住了，两眼放光地道：“都是男旦？”
姜俏点头：“比女子还水灵。”
“诶呦，这不得好好去看看。盛京城里的青楼楚馆我都逛遍了，实在没什么新奇有趣的了，难得从外边来了戏班子。”段文钊喜不自胜，拉着谢云奕就往回走，“要不怎么说五哥你艳福不浅呢。你还嫌娶个风月女子回家不体面，换作是我，乐也乐死了。”
谢云奕还待要说什么，姜俏连忙道：“对了，方才水榭那边有几个刑部的老大人喝醉了，好像嚷嚷着，有要事同殿下说呢。”
“找本王？”谢云奕疑道。
姜俏点头，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似乎是与什么洪州、什么商道有关，说是要找殿下和段王爷要什么……封口钱。”
谢云奕登时面色一变。再顾不上训斥她了，拽着段文钊就往回走。
姜俏眼看着二人走远了，面上惧怕的神色才渐渐隐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厌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回身，绕到假山之后，查看姜看雪的情况。
“喂，喂！”她朝着姜看雪的脸上狠狠拍了两下，见人还是不醒，忍不住有些着急。
姜俏将自己腰间香囊扯下，送到姜看雪鼻翼下让她嗅闻，又从姜看雪的荷包里掏了两颗麻球糖，掰开她的嘴，按进她舌下。
“妈的，蠢死了！都说了让你不要来不要来了，还上赶着来找死！真就嫌自己命长是不是？”
她试着拖动姜看雪的身体，奈何姜看雪身形高挑强健，而她却是纤腰弱臂，手无缚鸡之力。还没拖一两步，便已气喘吁吁。
姜俏左右看了看，见周遭没有人来，咬了咬牙，快步跑开了。不一会儿，她便叫来了另外一个瘦弱的女子。
那姑娘生得一副温柔相貌，小鹿似的眼睛。目光四下里看，无论瞧哪里都一副怕怕的软弱样子。
看见昏迷不醒的姜看雪，更是惊慌不已：“俏姐姐，这、这位是……”
“阿绣快来，搭把手。我一个人搬不动她。”姜俏看着姜看雪的脸，偏过头恨恨啐了一声，“这是我命里的克星，上辈子做了孽欠了她的！这辈子……早晚要被她害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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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思无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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