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赎罪,兄长且慢。”
陆道元连磕三个响头,接着道:“探微与俞姑娘从小一起长大情如兄妹,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这桩婚事太过匆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太过心急做了错事,兄长要是怪罪,就只怪罪陆探微吧。”
陆伯元眼眶湿润,此情此景竟如噩梦一般,他哪里忍心责怪陆道元,这孩子刚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道元俯身再拜,“亲事没成,礼却成了,今日便将喜宴改为金兰宴,诸位体谅,诸位见证。今日我与俞姑娘结为异姓兄妹,两家从此亲如一家,还望兄长成全。”
陆道元接着又磕了三个响头,陆伯元抖着身子上前,却被两位好友拦下。
“伯元,千万别动手!”
“伯元兄冷静啊,孩子还小,别气出个好歹来,让孩子更难做。”
“是啊,你……”
“都给我放手!”
陆伯元大喊一声挣脱束缚,冷不丁跪下抱着陆道元哭得身子发抖,“探微啊,兄长怎么忍心怪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什么错都没有,都没有!”
陆道元眼泪控制不住滑落双颊,却不见哭声,他睁着眼睛看向前来观礼的宾客,“多谢诸位前来观礼,劳你们白走一趟,贺礼会全数退回。酒宴已开,望请吃了再走。”
宾客哪里敢走,听了这话全部回转,宴席吃完已至深夜。
消息传到李四耳朵里,他正命人在外院墙上钉了几块靶子,拿着新买的弓箭拭手,猛地收到这消息,还以为是听错了。
“报!殿下,陆家婚事有变!”
“变什么变,难不成新娘子还能跑了?”
李四收了弓箭回屋,接过侍女递来的香帕擦手。
报信的人进门就跪,“回殿下,那位俞姑娘真的跑了,陆二公子被当众悔婚,现在场面乱成一团,您要不要过去瞧瞧热闹?”
李四将弓箭放在架子上,猛地回头问道:“她是自己跑的,还是跟别人跑的?”
报信的人如实回答:“这……她是自己跑的。”
李四皱了皱眉,先前陆道元一副要做人家上门女婿的架势,结果成亲的紧重关头女方却跑了,一时间五味杂陈。
报信的人见李四不说话,想起太子的任务,逐开口试探,“殿下……要不要派人将俞姑娘抓回来?”
李四摇摇头,上前两步,一巴掌拍在放着弓箭的架子上,深呼吸一口气,“人家小姑娘不乐意,你能抓她回来成亲,还能抓着她过一辈子?”
报信的人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
李四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感叹道:“也算是个奇女子,这世道,能拒绝荣华富贵的人可不多啊。”
报信的人瘪瘪嘴,怎么逃个婚还算奇女子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殊不知,陆伯元被太子看中,日后若是入朝为官,陆家也跟着水涨船高,俞家催着办婚事,也是为了乘上东风,可惜算尽权力,终究算不尽人心。
报信的人问:“那您打算怎么办?”
李四愣了愣,又接着叹气道:“算不得喜事,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至于那位俞姑娘,陆家自然会处理,可惜这门亲事。”
李四拿起弓,比着窗外的日光拉了次空弦,弦音落下的同时,他的命令也落下。
“你快马加鞭回趟京都,告诉太子,就说他想办的事就要成了,再让他送车厚礼过来。”
“遵命!”
报信的人抱拳行礼退下。
李四呼出一口浊气,“不过,等接了陆大公子回京做官,自然有更好的亲事等着陆二公子。”
自从亲事黄了,陆道元回鹿麓书院后,整天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饭也不吃觉也不睡。
陆伯元急得团团转,命令书童给陆道元送饭,书童也被拒之门外,每天都在想怎么哄陆道元吃饭。
这天,书童敲了门,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吓得又扒窗户又敲门,差点给陆道元跪下了。
“公子,公子您在里面吗?今天心情有没有好点?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饭?不吃饭……那不吃饭,要不要给您换个夜壶?”
“滚!!!”
“是是是……哎呦!”
书童提着食盒往回走,不小心撞上来探望陆道元的李四,吓得放下食盒连忙跪下磕头行礼,“太太太……小人参见太子殿下。”
李四挥手,“起来吧,你这是……给小陆先生送饭?”
书童连忙提着食盒站起身鞠躬,“是是是,公子不想吃饭,小人先下去了。”
李四叫住书童,“哎哎哎,等等……你把饭给我,我去送。”
书童犹疑不定,“这……这怕是不太合适。”
李四把食盒抢过来,笑了笑,“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家公子要是不吃,我吃了也行。”
书童呆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李四提着食盒,去敲陆道元的门。
“扣扣扣……”
一阵敲门声过后,屋里传来陆道元有气无力的声音。
“是谁?”
“我是太子。”
不一会儿,脚步声慌慌张张由远及近,李四后退一步,门立刻从里面打开。
陆道元出门立刻跪拜,“小人见过太子殿下。”
李四歪头笑眯眯,“太子亲自送饭,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陆道元起身,将门全部打开,邀请李四进去,“太子请进。”
吱呀一声,门再次关上,书童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李四进屋将食盒放在桌上,就去窗前的罗汉床躺下。
陆道元自个儿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都拿出来,又拿了张凳子乖乖坐着吃饭。
李四突然想起方才书童的话,心里有些不适,爬坐起来,伸出双手将紧闭的窗户打开。
“怎么连窗户也不开?屋子里黑漆漆的,人呆久了不爽快。”
“……”
陆道元没说话,继续安静吃饭。
窗户一开,新鲜空气往里面钻,外面一片绿意盎然,瓜果蔬菜之盛勾起李四的好奇心。
陆伯元的夫人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正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散步,随行的嬷嬷也是接生婆,正拿着装有菜叶的竹篮子,供陆夫人喂兔子。
李四突然朝着她们愉快地喊了句,“嫂子好!”
几人听到动静往这边看,突然瞧见屋内的陆道元正在用膳,陆夫人微微躬身朝着李四行礼,眼中似有感谢之意。
“民妇见过太子。”
李四第一次见到如同清泉一样的美人,一时之间觉得陆伯元家庭和睦,不想入朝为官也就不足为奇了。
陆夫人招来嬷嬷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两名侍女就送了吃食过去,陆夫人月份大身子不适就与嬷嬷回屋了。
李四跟着陆道元喝了碗羊肉汤,便仰头躺在罗汉床上,晃悠着两条不安分的腿,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陆道元唤来书童收拾碗筷出去,他走到罗汉床前,亲自为李四脱鞋。
李四撑起隔壁肘抬头一看,这可使不得,哪能将陆伯元的弟弟当小厮使唤,太子要是怪罪下来,不得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李四立刻翻身下床,“我自己来,你做你的事情去。”
陆道元也不强求,转身去收拾掉在地面上的书籍。
屋内,不久前收进箱子里的书,再次被翻了出来,书案上堆成小山,连床上还有一堆,床底与桌子底下也随意丢着。
陆道元收拾地面上的书籍,他一边整理,一边看李四的反应。
李四把外衫一脱,团成一团搭在肚子上,仰头就是呼呼大睡。
罗汉床一动不动,窗外的树枝投下虚影,洒了一半在李四身上。
他是真的很困,太子的任务没完成,心焦地睡不着觉,只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折腾数月,他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这一睡,就是日暮西山。
侍卫见李四迟迟不回,派人过来敲门,李四猛地惊醒,坐起身反手去捶睡得僵硬的背。
这罗汉床硬邦邦的,睡完觉腰酸背痛,只是精神头看起来不错。
李四打了个哈欠下床穿鞋,陆道元放下纸笔过去开门。
两名侍卫立刻进来服侍李四穿衣,生怕李四做事不合规矩,曝露假太子的身份。
“太子殿下,您该回去了。”
“别催别催。”
李四临走前留了句话,“小陆先生,改天请你吃饭。”
陆道元低头抱拳行礼,“多谢太子殿下。”
李四回去,侍女们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帮李四脱了衣裳,就催着他赶紧洗漱。
“太子,您要记得您现在的身份,不要单独与人闲聊,今天怎么还睡人家房里?等会让人起疑就不好了。”
“是呀是呀,有什么事吩咐咱们姐妹就好,您要是想解闷,就带侍卫出去打野,也好过让人看出端倪。”
“咕噜咕噜……”
李四将脑袋埋进水里不说话,吓得侍女们赶紧将他捞出来。
“水又不深,您别再调皮了!”
“哎,殿下,殿下!”
李四炸了个水花,吓得侍女们连忙闪躲,他自个儿笑嘻嘻翻身出水,拿了件衣裳系在腰间,就打开门大摇大摆走出去。
“哼,这水太热,我要去河里凉快!”
李四刚出门,就被一群侍卫围成的肉墙堵住。
“殿下请回,不要让末将们难做。”
李四闯了几次,侍卫们纹丝不动,他只得转身回屋。
“我要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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